不肖一刻,寒鸦拾壹已在密室内站定。正中的首领开口问道:“十一,听说你手下的人进了洛家内宅,可有什么发现?”
寒鸦拾壹:“回首领,我手下的人禀报说内宅除了一些伺候的下人,丫鬟,并没有其他人。”
左边的首领:“沐槿禾也不在?”
“是的,不在,就连祁若初和洛清柠也未见踪影。”
左边的首领:“难不成洛哲岩把她们藏起来了?”
右边的首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寒鸦拾壹:“属下最近听说了一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中的首领:“说。”
“听说,祁若初带着洛清柠进宫门避难,年前,洛哲岩带人把她们接了回来。我派人前去查探,发现回来的只有祁若初,洛清柠不见了踪影,而且就连洛清芷的娘亲也没了踪迹。我手下的人多方打听,听到一些传言说,洛家最近处决了一些不忠不孝之人,其中一个被凌迟处死,据说是个女人。”
寒鸦玖:“难不成那个女人是祁若初或者是洛清柠?”
十一:“我也不敢确定,这件事极其隐秘,就连洛家也没几个人知道。我手下的人花了不少功夫才打听这一点消息。”
正中的首领:“十一,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把沐槿禾找出来。”
十一:“是。”
“寒鸦玖,寒鸦拾手下的两个魅,我要你将她们塞进宫门选亲的新娘之中。进入宫门后,找机会杀了洛清芷,就是杀不了也要让她在宫门待不下去。宫远徵已经及冠,她们其中一个必须成为宫远徵的新娘,上次我们吃的亏,这次必须讨回来。”
寒鸦玖:“是。”
两人领了任务出了密室,迎面碰上寒鸦贰:“哟,这么巧。”
两人默契的送了他一个白眼,往前走去。
寒鸦贰:“听说你们攻打洛家吃了亏?”
两人闻言停住脚步,寒鸦贰见此,勾起一侧嘴角:“我呢,好心给你们提个醒。洛清芷的影卫一直在暗处保护洛家,可她身边的几个人却都不在,会去哪呢?我听说完颜璟在江南新购置了几套房产,还把沐家老屋的房契地契买了回去,你猜,沐槿禾会不会在那?”
寒鸦贰的话提醒了寒鸦拾壹,但他,一直看不惯他,就算是他是好心,自己也绝不领情:“她在哪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首领最近没有给你派任务,闲出病来了!你要真这么闲,不妨看看外边那棵树长得好,多去坐坐,省的在这多管闲事。”
寒鸦玖:“十一,走了。”
寒鸦玖喊走了寒鸦拾壹,寒鸦贰不屑的冷笑一声进了密室。
两人走在路上,寒鸦拾壹先开口道:“真要把那两个魅送进宫门?”
“不然呢,不送进去,我们都得死。”
“可寒鸦拾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他这两个人,要是真送进去了,寒鸦拾可就白折进去了。”
寒鸦玖转头看着寒鸦拾壹:“你是刺客,不是菩萨,收起你的慈悲心。寒鸦拾能有今天都是他自己选的,与旁人无关。与其在这担心别人,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完成自己的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冷血,这就咱们两个人,怕什么呀。”
“一个刺客不冷血难不成要去广结善缘吗?十一,你也是死人堆里滚过来的,在这里要谨言慎行的道理还需要我告诉你吗?你记住,我们是满手鲜血的杀手,将来是要下地狱的。善良,会害死我们,要想活下去,就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记得,但寒鸦拾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跟寒鸦肆一样,他有情,有良知,我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那是他活该。他跟寒鸦肆一样,都是活该。无锋的刺客一旦有了情,迟早会死在自己手里。寒鸦肆是这样,他也一样。你要是同情他们,将来也是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寒鸦拾壹不知道寒鸦玖是怎么了,今日的话句句都是无情冷血之词。虽然平日里他们也会拌嘴说些不吉利的,可从没如此狠心过。
“你怎么了?说话夹枪带棒的,你不是也想过救寒鸦拾吗?现在怎么又......”
“又什么?你要是想救他,那就去。可我,没那个闲工夫跟你们闲扯。”
“你受什么刺激了,从进密室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就算不管寒鸦拾,要完成自己任务,那也商议一下要怎么做吧?宫门守卫森严,对进入宫门的新娘又极其谨慎,你要把人送进去,怎么送?还是跟之前一样,伪装?宫门会在同一件事上绊倒两次吗?还有那个洛清芷,她最擅长揣度人心,现在又在宫门里,那两个魅一旦碰上她,生死难料。这些你不都用想想吗?”
“想什么?既然后果都是一样的,何必浪费心思。寒鸦拾培养了她们这么久,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她们也不配活着。更何况,你不是要去找沐槿禾吗?控制住她就是拿住了洛清芷的命门。她一旦丧失理智,不用我们出手,她自己就会跟宫门翻脸,到时,要杀要留都是我们说了算。”
“行,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要提醒你,这两个人虽然是魅,但她们跟寒鸦柒训练的那个还是有差距的。她都差点没能全身而退,这两个,我奉劝你,还是三思而行。”寒鸦拾壹说完,面色阴冷的离开无锋总部。
寒鸦拾壹离开后,寒鸦玖也离开了无锋。冬雨寒冷,寒鸦玖却未遮盖一丝,一路急行到山脚的茅屋里。
推门而入,两个容颜姣好的女子正等着他:“大人。”
清丽的声音齐齐称呼着,寒鸦玖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冷面开口道:“首领有令,要你们假扮新娘进入宫门,伺机杀了洛清芷。你们其中一个,必须要成为宫远徵的新娘。任务如果完不成,你们的下场将会比寒鸦拾还要惨。”
“可我们要以什么身份进入宫门?对于宫门的事,寒鸦拾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万一露了马脚怎么办?”
“这些会有人来告诉你们。你们记住,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无锋的魅,而是苍梧赤霄派,慕容家的堂姐妹慕容绾宜和慕容绾筝。”
“要是宫门查我们的身份,怎么办?”
“无锋说你是谁,你就是谁。你记住不管是谁问你,你就是慕容绾宜,她就是你的堂妹慕容绾筝。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忘记刺客的身份,学会做一个大家闺秀。”说罢,寒鸦玖起身便走,开门时,未曾回头只是冷冷的说道:“一个时辰后会有人来带你们离开。记住,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别辜负寒鸦拾的一番苦心。”
寒鸦玖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雨气中,两个女子在屋里面面相觑。
“姐姐,我们真的要进入宫门吗?不管是成为宫远徵的新娘还是刺杀洛清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姐,一旦失败等着我们的就是无尽的炼狱啊。”
“如今也没有第二条路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姐,我不怕死,但我害怕被无穷无尽的折磨。宫远徵的暗器毒药,连首领他们都忌惮三分,我们......”
“不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可寒鸦拾都被抓了,我怕我会伪装不好。”
“你都是魅了,还怕这些吗?寒鸦拾他教了我们那么多,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好的。”
一个时辰后,一队黑衣刺客推门而入,拿着寒鸦玖的令牌,将两人蒙上眼睛带离了此地。
后山,宫远徵在寒冰莲池试了几次,他虽然用内力护住心脉不被寒气侵蚀,可池水深不见底,他下潜了几次都未曾潜到池底。
洛清芷在石门外坐立不安,天色已暗,宫远徵一点动静都没有。生死不知,她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直到石门再次打开,宫远徵带着寒气从里边走出来,一身衣衫尽数湿透,有的甚至结了冰。
洛清芷见他出来,忙拿了大氅给他披上,两人在炉火旁坐下。洛清芷见他瑟瑟发抖却极力克制的样子不禁心疼,皱着眉头将粥盛了一碗,轻轻吹着喂给宫远徵:“我找人去月宫抓了驱寒的药材,又跟雪重子要了雪莲,你多喝点,能帮你驱寒恢复内力。”
“我自己来吧。”宫远徵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接过粥碗。
“你都这样了,就别逞强了。我喂你,喝了粥我帮你把头发弄干,否则要生病的。”
洛清芷一勺一勺的喂着宫远徵,见他暖和些,找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我先出去,你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好了叫我。”
说完洛清芷出了门,在屋外庭院中望着那高大的松柏。从宫远徵从莲池出来,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脑海里一直在想怎么能帮宫远徵通过试炼。
换过衣服的宫远徵开门唤洛清芷进屋,她回身望见他一身黑色里衣,又用金线绣着朵朵昙花,嘴角浅笑。话本里果然说的没错,找相公还是要找个漂亮好看的,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自己看着也欢喜。更何况,男人嘛,运气好碰上个对自己情深意切的,运气不好,那就什么畜生都有了。那还不如找个好看的或者有钱的,至少将来有一天自己问自己图他什么的时候,不会如鲠在喉,甚至想抽自己两巴掌。
两人在屋里坐下,洛清芷还在风寒中,不时的咳嗽。宫远徵让她歇着自己来,她又不干,只能由着她。
洛清芷将他的头发烘干,拿起梳子将他的头发重新梳好,编好辫子铃铛:“这抹额暂时就不带了吧,等试炼通过我再给你带上。”
“好。”
宫远徵眉头紧锁,寒冰莲池果然不一般,当初自己嘲笑宫子羽被困了三四天,现在轮到自己了。洛清芷见他一言不发,从箱笼里拿出云为衫准备的点心:“给。”
宫远徵回过神来:“嗯?我吃饱了。”
洛清芷拿着点心坐到她身边,边吃边说道:“在想怎么才能通过试炼?”
宫远徵:“嗯。”
洛清芷:“我听雪重子的意思,应该是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拿到池底的匣子就可以。”
宫远徵:“是,但是寒冰莲池深不见底,又冰冷异常。即使我用内力护住心脉下潜了几次但都没成功,反而元气大伤。”
洛清芷思索着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不过就是有作弊的嫌疑。”
宫远徵:“什么办法?”
洛清芷放下手里的点心,郑重的说道:“我将你身体的几处穴道点住,减少感知。这样你就不会因为身体的本能而无法下潜到莲池底部。但封住穴道也会有副作用,你的内力可能无法全部施展,有一部分会因为经脉问题使不出来。”
宫远徵听了洛清芷的话,犹豫片刻便拒绝了:“不行,内力无法施展我便到不了池底,这个办法行不通。”
“如果我跟你一起下去呢?”洛清芷声音清冷,却有一丝坚决。
“什么?”宫远徵有一丝震惊,他也没想到洛清芷会这么想。她如此怕冷,石门打开时的寒气都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如今却义无反顾的要陪自己潜入池底,他感动,却又担忧。
“我说我跟你一起下去。第一关的通过关键是池底的匣子,雪重子说过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拿到它,试炼便可以通过,你就可以学习拂雪三式。那么如果我跟你一起下去,当我封住你的穴道之后,身体少了感知,自然能顺利的下潜。即使你的内力不足支撑,有我在,我也可以将我的内力传给你,帮你抵御寒气。”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用内力护住自己,又怎么能将内力分给我。而且,池中冰寒无比,以你的体质,根本做不到。”
“我做不到,蛊虫可以。”洛清芷面色冷静,仿佛那蛊虫是什么天赐神药,而不是随时能要她的命的利刃。
宫远徵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他不能理解这句话。蛊虫,她想用蛊虫做什么?这些日子她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好转,一旦催动蛊虫,他们之前的所作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不行,蛊虫你想都别想。即便我通不过三域试炼也没什么,我又不当执刃,也不需要像我哥一样要在江湖斡旋,我只要看好徵宫就可以。而你,洛清芷,你听好了,你要是敢动你的蛊虫,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洛清芷见他面色严肃,看似是在跟自己放狠话,实际是没有人比他更担心自己。要是宫远徵知道他给的药早就没了用,自己随时会死,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洛清芷压下思绪,开口哄他:“别生气嘛,你说不行那我们就想别的办法。尚角哥哥跟执刃能通过,我相信你也一定能,你又不比他们差。”
宫远徵见她放弃,面色缓和了些:“等我想想吧,硬闯肯定不行,我没有我哥那样强大的内力。当初执刃的内力不如我也通过了试炼,这就说明一定有别的办法可以通过。”
“那就要我们动动脑子了。不过话说回来,雪重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他?”
“嗯。他知道如果只有一床被子,你肯定会让给我,那你要么坐一晚上,要么学着用内力驱寒。昨晚他让人送来的被子,估计是知道晚上会起风,怕你真的冻着,所以只能想这么个不算好的办法来帮你。”
“那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他。”
洛清芷被宫远徵的阴阳怪气逗笑,下人敲响房门,洛清芷开门见下人将自己喝的药送了来:“小姐,您的药和蜜饯。”
“多谢。”洛清芷接过药,关了门。将药放到桌上,望着它发愁。
宫远徵看出她的纠结,开玩笑的安慰道:“再看它也不会变成甜的,不如直接喝了它。”
“我也不是怕苦,就是觉得喝了也没什么用。”
“病是要慢慢养的,哪有一副药就能治好的病。”宫远徵边说边端起药碗递到洛清芷嘴边。
洛清芷为了逃避喝药,又拿出对付宫远徵的那套:“谁说没有的?”
“什么?”
“你就是我的药啊,我只要看着你,就什么病都好了。”
宫远徵被洛清芷逗得脸红,又笑她为了不喝药无所不用其极:“嘴甜讨好我也没有用,这药该喝还是要喝。”
洛清芷见他油盐不进,认命接过药碗,瞥见桌上的蜜饯,脑筋一动,拿起蜜饯就往药里放。宫远徵见她不要命的放,阻止道:“可以了,你这是喝药还是喝糖!”
“当然是喝药了,但是也要咽的下去才行嘛。”
“这药里我已经放了甘草,没有那么苦的,你这一碗药里有半碗都是蜜饯,还怎么喝?”
“谁说不能喝。”洛清芷望着药碗里的蜜饯,忽然想到了什么,雀跃道:“对呀,谁说不能喝。我早该想到的。”
宫远徵不明所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想到什么?”
“我想到让你通过寒冰莲池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