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是,慢说深入敌国境内爬冰卧雪与其野战,就是身在大乾境内据城而守,天时地利人和皆占,且往往数倍于敌,也依旧要付出极大伤亡方能获胜。
久而久之,这一切似乎成了必然,没人觉得有何不对,直到今日宁飞率领他们在几乎零伤亡的情况下剿灭敌军!
剿灭和击溃是两个概念,人于绝境之中爆发的潜力难以想象,这帮北济人却仍旧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能绝望等死。
这样的将领,谁不愿追随?
他们所言实是发自肺腑,比当初面对五皇子时还要真诚!
宁飞一笑置之,还是那句话,固然慈不掌兵,但也须得尽量减小伤亡,毕竟士兵不是Npc,死光了不会刷新,得省着点用。
“你日后有何打算?”宁飞蹲到梁佑身边道。
梁佑道:“殿下想是欲将小人带走,这才如此说话!然而小人虽尚年幼,先前却也趁势杀了几个北蛮人泄愤,已成男人,还应自力更生才是!”
“哦!?”
宁飞来了兴趣,此子如此之小,竟敢杀人,且事后还镇定自若,光这等强大心理,便非常人能及。
又本就想将他带在身边,当下更是不能让他溜走!
“既是如此,本宫处境艰难,身边体己人几乎没有,你可能跟在我身边护我周全?”
梁佑也是个性情人,不愿受人恩惠的同时也有心护人周全,忙道:“殿下如不嫌弃,小人定当鞍前马后,甘效死力!”
宁飞摸了摸梁佑脑袋,“好孩子,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吧。”
“是!”
见梁佑从始至终一副大人模样,宁飞甚是满意,果然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就是比那些贪官污吏招人喜欢。
将尸体焚烧之后,宁飞率军返回山寨,早有士兵摆好酒菜,为众人庆功。
席间还有宁飞一位熟人,裴玉婷!
不同于其他人,这姑娘没甚尊卑概念,更不懂所谓礼节,亦或者说乃故意为之,已先宁飞一步吃了起来。
“大胆!殿下尚未动筷,岂有你僭越之理?”梁佑大怒。
宁飞笑着把梁佑拉到身后,上前道:“事儿办的挺快呀,裴姑娘!”
裴玉婷瞪了宁飞身后的梁佑一眼,向宁飞道:“也是咱们运气好,那狗贪官身在白云寺,庄家又和白云寺住持戒空有些交情,闻得此事后当即将他扣了。”
“以至于我还没到白云寺呢,他们已将其扔到了我必经之路上!”
宁飞笑道:“这就叫天助我也!你先吃着,我去审问!”
众人忙道:“殿下,劳累了这许久,您就算不吃些东西,也该休息一番才是!”
毕竟宁飞已许久未睡,大家十分担心他的身体,这才连忙劝解。
“这可不算劳累,就算三天三夜不睡,我也顶得住!”
言罢,进至大堂,丁连祥已被绑在柱子上,之前那女子正抽打于他,不想此人花甲年纪,饶是一身伤痕,仍旧笑意绵绵,丝毫不惧!
“你这是何故?”
宁飞有些奇怪,这女子为何还不离开。
女子自然知晓宁飞这话乃是何意,道:“你放我一条生路,无论如何,我也该报答你才是!”
“多谢好意,只是此人不是严刑峻法所能征服的,你还是走吧。”
女子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真是不识好人心!”
言罢,转头便走,走到门口忽的回头道:“我叫慕容佳彤,仰慕的慕,容许的容,佳人的佳,彤殿的彤,记好了!”
“慕容?”
这个姓氏于今而言除了好听别无他用,但在大乾却有其他意味。
慕容姓主要来历有三,皆和鲜卑有关,那时节大乾还未将其慑服,鲜卑族是北蛮的一支,中原并无此姓!
而且那时节还未发展壮大,姓慕容者一定是鲜卑贵族。
至于为何要干这等事,想是因为目下鲜卑在北蛮辖下地位极低,就是贵族也难糊口,这才如此。
“本宫牢记在心,若有一日鲜卑有求,我定欣然助之!”
还是那句话,宁飞和正武帝一般绝不会做慈善,帮鲜卑形同给北蛮制造内乱,于大乾而言极其有利,这才口出此言。
“不许骗人!”
慕容佳彤没来由抛了个媚眼,复又失落至极,转身离去。
“殿下当真是风华绝代,无与伦比,无论哪个女子见您,皆无比倾心!”
丁连祥毫不顾忌尊卑之别,开起了宁飞玩笑。
宁飞冷冷一笑,拉来把太师椅坐上,寒声道:“说说吧,你手上究竟有哪些人?”
丁连祥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宁飞想将自己势力连根拔起,道:“殿下,陛下制衡之法您若干涉,必死无疑!”
“看的可真明白。”
宁飞对此并不惊讶,虽说丁连祥无法确认“圣手”身份,但是权谋的要义之一便是玩弄人心。
试想一下,正武帝常将燕赵、中州视作心腹大患,必然早已盯着这两大行省,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说和他毫无关系,谁会相信?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为其所用?”
“卖国这一骂名,你可承担不起。”
丁连祥苦笑道:“形势如此,下官不得不如此行事。”
宁飞听闻此话,并不可怜丁连祥。
这货看旁人明白,到自己时却十分拎不清。
先从利益角度来说,事后,正武帝必然卖他,毕竟大乾皇帝必须不能通敌,就算事实如此,表面文章也得做到位。
再讲所谓形势,正武帝分化燕赵的目的是将其彻底控制,收走民心,倘若纵容外敌肆虐,岂不舍本逐末,主次不分?
丁连祥又和北济关系甚密,就算有心利用他们,并不想出卖燕赵,可于正武帝而言,为稳妥起见,杀之方是上策!
简而言之,无论燕赵如何,丁连祥必死,且还需背负骂名,单从结果而言,赔了夫人而又折兵!
“丁大人,不知你可曾下过象棋,车固然十分有用,可若能赢,也定会被抛弃,何况你这小卒子?”
“为自己谋些后路吧。”
丁连祥冷笑摇头,“倘若事成,我最次也能与尹宝森分庭抗礼,至于性命,手底下人对我十分忠心不说,陛下用得着我。”
宁飞哭笑不得。
“别逗了行么?”
“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聪明人,没了你,再扶植一个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