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凉历282年夏,西平城中久旱无雨,农田颗粒无收。
干枯而龟裂的田野之上,一个头戴草帽的农夫正挥舞着锄头,试图将干燥而坚硬的土块敲打松散一些。汗流沿着他佝偻的背部线条缓缓淌下,他那暗黄色的肌肤恰如干枯的土地一般。
“唉!”足足干了两个小时的活儿,他终于停止了手里的动作,锄头随意地扔到一边,他找了一处略微高一点的地面,一屁股坐在上边。
烈日炎炎,明晃晃的光线从那天际直射而下,农夫抓起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那毛巾原本雪白干净,此时已是黑黄交间。
农夫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块干巴巴的大饼,他伸出舌头,略微濡湿干枯开裂的嘴唇,他长大嘴巴咬了一口,生硬地咀嚼起来,咀嚼得整个腮帮子上下起伏。
天空中笼下一片沉沉黑影,农夫先是一愣,继而喜出望外地爬起身来:“天黑了?要下雨了吗!”他把刚刚吃了一口的大饼草草塞进衣服里侧,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望了望天空!
天空之中盘旋着一只巨大的鹰,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空中自由落体而下,那人影张牙舞爪没个正形,口中还啊啊啊啊啊地鬼叫着,她一头栽在了农夫的头顶,幸而那农夫眼疾手快闪到一边,这才避免了一场人间惨剧!
“我已着陆,感觉良好!”苏白biu地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天上的巨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头顶,而苏白仅仅来得及向空中恶狠狠地龇了龇虎牙,“所以说你就不能轻拿轻放非要把我扔下来吗!”
农夫一脸茫然地望着这个从天而降的怪异少女,他试探性地唱了一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掉你妹!”苏白头也不回扬长而去,突出一个雄赳赳气昂昂,不过当她刚刚走出五步远去,却又一个倒车返回农夫面前。
她那娇俏的脸颊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笑容介于阴笑与憨笑之间,以至于对方已经分不清这人到底是好是坏:“这位大哥!”
“这……这位阿妹?”农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辞,这才发现自己是个文盲,既然文盲就不用计较什么谦逊礼数了,“你有啥子事儿啊?”
“敢问这位大哥……杨柳坡乱葬岗所在何处?”苏白满脸堆笑假装自己是个好人,为了表现诚意,她刻意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将自己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那农夫心里咯噔一下,杨柳坡乱葬岗,乃是城中一处极为阴邪的所在,传闻每逢夜深时分,途经此地的旅人总能听闻一个女人在唱歌,那声音凄凄惨惨戚戚,时不时还夹杂几句rap,让人本来有点害怕的心情开始三观崩塌。
莫不是有一个神秘女鬼在此偷偷练习说唱?农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rap?农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疑神疑鬼地摇了摇头。
苏白一阵疑惑,她看着面前的农夫神态恍惚地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连忙推了他一把:“大哥你干哈呢?”
不料那农夫突然一把抓住苏白的右手,脸色煞白地劝阻她道:“阿妹啊,大哥劝你莫要去那乱葬岗嘞,那里不是你一个孤身女儿家可以去的嘞!”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大哥你陪我去吧!”苏白反手抓住农夫的右手,“嘤嘤嘤人家好害怕,大哥你带带我嘛!”
农夫先是神色一变,看到这厮一副楚楚可怜地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虽然不知道这厮去那么恐怖的地方究竟要干啥,不过……
不过这女娃还蛮水灵,啧啧啧!
农夫终究败给了自己的荷尔蒙,尽管明知道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他回家,可是他实在放不下面前这个楚楚可人的少女。
一来二去,兽性战胜了人性,厚颜无耻的苏白又一次投机取巧地获得了胜利。
暮夜时分,不知躲在哪里换好黑色紧身衣的苏白偷偷摸摸地溜到农田里,她对着忙完农活的农夫吹了吹口哨,挤了挤眼睛,农夫鬼鬼祟祟地溜过去,对着苏白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初夏之夜,虫鸣于野,晚风徐徐吹拂而过,撩开苏白额前的发丝,她的眸中映衬着诸天星光,尽管神色之中总是夹杂着一丝狡黠,然而那农夫却是有些看呆了。
苏白只当他忙农活忙累了,她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询问道:“往哪走?”
农夫这才回过神来,黑衣的少女猫着身子,宛如一个偷食的小野猫一般,他甩甩头,强迫自己回过神来,指了指一处幽深的小道:“这……这边。”
夜色微凉,两人一前一后行进于黑夜之中,他们走过小道,穿过小巷,人烟渐渐稀少起来,万家灯火在身后缓缓远去。
这是一片荒凉的山坡,坡上长着几株弯弯曲曲的柳树,这柳树外形诡异无比,沉沉黑夜中,枝桠扭曲宛如妖魔乱舞。
农夫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此间阴风阵阵,明明是初夏,却是如同寒冬一般刺骨。
“小……阿妹,这里便是你要去的乱葬岗。”农夫裹紧了自己破旧的衣裳,他回过头来望了望苏白,此时此刻,身形娇小的少女周身曼妙的线条被那黑色紧身衣勾勒得无比动人,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农夫咽了一口唾沫,他舔了舔嘴唇,一把扑向了苏白,“你看这里多冷啊,大哥来给你温暖温暖身子吧!”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深处升起蓬勃的恐惧烟云,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柔弱无助的少女冷笑着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来,身形一闪,须臾消失无迹!
农夫的头颅滚落在地,在荒凉的地面上骨碌碌地滚下几个转儿,农夫身后,苏白取出一块帕子,轻轻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寻找埋葬着圣遗物的枯坟本就需要血液的引导,你若不对我动绮念,我最多杀一只野猫田鼠之流作为引子。”
她冷哼一声收起匕首,弯腰提起那颗血淋淋的头颅。
“最简单的钓鱼执法都看不出来,真是个被下半身支配的愚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