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听到两人的疑惑,也没有直接说明,而是笑笑:“还不知两位先生高姓大名,不知可否告知?”
稳重青年拱手道:“在下颖川人士戏忠戏志才是也。”
那个酒蒙子则是先拿出背后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口,然后豪放的擦擦嘴角,笑道:“什么高姓大名?山野之人而已,在下郭嘉郭奉孝。”
刘璋低着头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是太激动导致的,果然是这两人,戏志才刚开始就是追随曹操的,后来病逝,弥留之际推荐了同窗好友郭嘉,郭嘉后来一直是曹操的谋主,直到郭嘉死后才变成了荀攸。
刘璋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表现出来。也没有什么好激动的,此时的他,不论是出身还是成就或者是名声,都是二人追捧的对象,要不然就凭二人的傲气,没人举荐或者不登门拜访,岂会自降身价的跑来他这里?
刘璋抬起头笑道:“原来是两位先生,今日能得见两位,可谓平生一幸事也,今日定当与二位秉浊夜谈才是。”
说罢不容两人拒绝,把两人拉到床榻上,然后安排下人送来酒菜,既然是秉浊夜谈,漫漫长夜岂能无酒?
刘璋先是问了一下两人的经历,两人的经历其实很简单,戏志才和郭嘉不但是同窗好友,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戏志才比郭嘉大几岁,而且为人稳重,历来是扮演着大哥这个角色,而郭嘉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弟弟一样。
两人都属于那种家道中落到极点的人。祖宗们的教训让他们知道,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再加上家中还有几本藏书,哪怕是家里再穷,也在尽力帮助,让他们可以读上书,两人也不负众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颖川书院。
奈何这是个由世家所把控的时代,不是你聪明就可以改变的,申大人曾经说过:人心中的成见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让你穷极一生也无法翻越。
世家和寒族同样如此,天下寒族何其多?大汉朝的蛋糕就这么大,你想上位,那谁下位?所以不打压你打压谁?两人在书院里也是被人隔离的对象,世家看不起他们,寒族也把他们当做异类,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大家都平庸不就好了?你那么聪明干什么?显着你了啊?
戏志才比郭嘉早进学院三年,竟然和郭嘉同时毕业,这不是戏志才笨,而是郭嘉太天赋异禀了,属于那种,上课就睡觉、下课就尿尿,一考就是名列前茅,你找谁说理去?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品种了。
戏志才对郭嘉是又爱又气,聪明是足够聪明了,可他坏毛病实在太多了,嗜酒如命就不说了,还好色,好色也就算了,还喜欢吃五石散。
刘璋听的大为惊讶,五石散是啥?让郭嘉拿出来给他瞧瞧,原来是种灰黑色的粉末,听郭嘉所说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做出来的,是一个道士卖给他的,本来刚开始只是尝尝鲜,没想到一尝,尝出事了。再都放不下了。
刘璋捏了一点放进嘴里,有点微苦,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刘璋想了半天恍然大悟,握草(一种植物)!这不就是毒品?
这玩意怎么说,一旦沾上,再想戒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得有相当的自制力才行,要不然就得靠外力帮忙了,这刘和撸管一样,会上瘾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入撸门深似海,从此妹子是路人。诸君切记啊!
刘璋赶紧让下人找来一个薄石板,然后用火烤的发热,再把粉末放了一点上去,不一会粉末化成一股白色的烟雾,刘璋凑上去嗅了一口,错不了!就是这个味。
刘璋抓起桌上的粉末都扔进火里,一股白色烟雾从火中升腾而起,房间中弥漫着一股香味,让人闻了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郭嘉大吃一惊,没想到刘璋会这样做,赶紧跑到火盆旁去捡,可哪里还能捡的到。
郭嘉气急败坏的骂道:“刘璋!你怎敢如此!”
戏志才也有点不理解,不过他并没有冲动,而是看刘璋怎么解释,刘璋没有废话,把郭嘉按在床榻上坐下,盯着他说道:“刘某知道这是何物,也知道这东西对人体的危害有多大,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郭嘉还是气愤的说道:“不告而取视为偷,你未经我允许就私自做决定,这是朋友应该做的事吗?”
刘璋说道:“问你一个问题,你长时间不接触此物,有没有觉得浑身乏力、犯困、打喷嚏、流鼻涕,提不起精神这些症状?”
郭嘉大为震惊:“你如何知晓?”
刘璋对他说道:“此物乃是毒品,它和慢性毒药差不多,初食觉得美味无比,慢慢的就会依赖,到最后彻底离不开它,它会潜入体内吸走你的精气神,让你从此成为一个废人,我敢保证,你要是还食用他,你活不过三旬。”
郭嘉听的将信将疑,刘璋说的症状他都有,也想不明白对方害自己的理由在哪,没想到这东西危害这么大?
戏志才却是吓出一身冷汗,上前拉住刘璋的袖子说道:“刘兄!既然你知道症状,想必是有解决的办法,求刘兄救救我这兄弟,我们兄弟二人必将以命相报!”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刘璋嘴角勾起:“幸亏奉孝刚刚接触不久,医治起来不是太难,但是得听从我的安排才行。”
戏志才连忙说道:“一定听从刘兄之言。”
刘璋笑道:“其实也好治,不食用不就好了?”
戏志才瞪大了眼睛:“如此简单?”
郭嘉赶紧用手指捅捅戏志才,示意对方肯定骗人的,刘璋笑道:“就是如此简单。”
戏志才还是不放心:“那奉孝要是控制不住怎么办?”
刘璋对着两人神秘一笑,然后走到烧的发烫的石板面前,一掌下去把石板震的粉碎,刘璋转过身看着惊呆了的两人,把刚才那只手藏在身后,不断握紧再放松,靠!装逼装过头了,本来以为没什么难度。没想到这东西这么烫,以后得谨慎点了。
看着惊呆了的两人,刘璋对着郭嘉笑道:“奉孝!我如今是在和你讲道理,你如果不听,刘某也是略懂一点拳脚的,从今以后都得跟在我身边,我不在府上也会安排人看着你,要是发现你再偷偷食用五石散,别怪刘某下手没轻没重就好。”
郭嘉气急:“你这和强盗何异?亏你还是读书人。”
刘璋哈哈大笑:“读书是为了和对方讲理,习武则是为了,在对方不听你讲理的时候,可以用武力让他听从,冲突吗?”
郭嘉被这番言论惊的目瞪口呆,还能这么解释?
戏志才则是被刘璋刚才拍石板的动作吓着了,我的天爷!这是什么怪物?能读书、会作诗、能救济灾民,还会做生意,如今还表现出不俗的武力,戏志才真想问问刘璋。除了生孩子之外,还有你不会的吗?
刘璋看郭嘉一脸不服气的表情,也来了脾气:“郭奉孝!你不要不知好歹!一大堆事等着我处理,我有时间在这里戏弄你吗?如果你还是不服,待你身体好了只好尽管走就是,刘某绝不挽留!”
看着刘璋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戏志才也为对方这种精神所折服,哪怕他是演的,肯为了自己两个小虾米演这么一出,也足以证明对方的诚意了。
当下拜道:“戏忠佩服刘兄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换作戏某,绝对做不到如刘兄这般无私,今后我兄弟二人当奉明公为主绝无二心!”
说罢不等刘璋拒绝,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主公在上,请受戏忠一拜!”
刘璋赶紧上前扶起戏志才,大笑道:“我与志才情同手足,何故行此大礼?今得志才相助,胜得十万雄兵矣!”
看着一动不动的郭嘉,戏志才赶紧拉了他一下,郭嘉不情不愿的行了一礼:“郭嘉拜见主公!”
然后转身背对着两人生闷气:可恶!刘璋小儿欺我太甚!毁我宝物,还禁足我,还让我拜他为主,还让人整天跟着自己,不听话就打他,就这还想让他敬佩对方?做梦吧你。打不过你,我还不能画个圈圈诅咒你?
刘璋也没有在意,郭嘉此时显然是,空有一身聪明才智,却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还被戏志才惯成了一个熊孩子,对于熊孩子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始终相信,对于熊孩子就要实行棍棒教育,实在不行就关到小黑屋里,不信他不听话,这一看就是挨打挨的少。
两人也没有理会郭嘉,而是互相敬酒,刘璋看重戏志才的稳重,这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人,戏志才却是对刘璋的所作所为很是敬佩,不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刘璋为何这么做?为名?为利?
刘璋听后哈哈大笑,良久以后才缓缓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刘某既为名也为利。”
戏志才疑惑的问道:“请主公详解!”
刘璋继续说道:“为名就不用说了,想必我此时的名气,就算达不到闻名于天下,也算在附近几个州郡里小有名气了吧?志才应该明白,在这个世界,没有名望,你想做任何事情都将寸步难行。”
戏志才点点头,他是名望的受害者,深有感触:“主公言之有理,那为利呢?”
刘璋笑道:“这个且容我卖个关子,稍后再说,我且问你一个问题,志才对于这大汉朝如何看待?”
戏志才皱皱眉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他不知道刘璋是真心问,还是考验他,要知道眼前之人可是身份纯正的皇室成员啊,戏志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虽不如光武帝时期吏治清明,也算得上盛世了吧?”
刘璋不悦的说道:“志才何必用话诓我?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替你说。”
戏志才表示洗耳恭听,刘璋喝了一口酒说道:“在刘某看来,这大汉朝,病入膏肓矣!”
戏志才瞪大了眼睛,你要不要这么搞?一上来就放王炸,这让我怎么接?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啊,要是被有心人听到,还有的好?
刘璋自然不用担心,戏志才和郭嘉住在第四进院子里。这里住的都是亲卫和暗卫的人,谁能进来?
刘璋见戏志才不说话,继续放大招:“为何要这么说呢?先说机制问题,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戏志才思考了一会说道:“吏治腐败,权臣当道,皇帝昏庸?”
刘璋摇摇头:“虽然你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却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只有两点:土地和世家。”
戏志才如同被人打开了一扇新大门,只是却抓不住重点,郭嘉都顾不得生气了,抓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等刘璋细说。
刘璋继续说道:“但凡新朝初定都会出现一种现象,人口锐减,土地变多,这个时候只会出现贪官污吏,而不会有土地兼并的情况,而且世家数量也少,自己的地都种不过来,怎么会抢别人的呢?朝廷为了鼓励百姓搞生产,也会出台各种免税政策。”
见两人静静听着,刘璋继续说道:“随着时间推移,朝廷安定,国泰民安,此时这个朝代就会进入发展期,延续数百年的老牌世家还存在着,开国元勋又会形成新的世家,民间人口剧增,土地就会出现不足的现象。
当百姓的土地不够种怎么办?只有租借地主豪强的地来种,可此时的百姓们,不但享受不到朝廷的免税政策,还得交税,还得给地主交租,碰上天灾人祸,那时候就只剩下卖儿卖女了,这就是流民、灾民、难民的由来。”
郭嘉点点头表示已经听懂了,戏志才还是不解的问道:“主公所言有理,可这也只是赋税一项而已,也不会让朝廷很快衰败吧?”
刘璋笑道:“志才此言差矣!要知道一个王朝要想强盛,必须具备几个条件才行:士卒敢战、百姓富裕、吏治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