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重伤的郁子,凯伊在雨中狂奔两个街口,在一处隐秘的暗巷中,他长舒一口气,将郁子放下。
“呼叫……呼叫瓦尔基里总部。这里是……天童……凯伊,我们受到枪火袭击,有警员受伤,需要医疗支援。重复,有警员受伤!喂,别打游〇王了!叫救护车来!叫埃尔部的来!”
向对讲机汇报完,凯伊也倏然蹲在地上,低头喘气。刚才的混战中,其实他也身中数枪。
只不过,远不如面前泥血满身的郁子严重。他躲在郁子身后,怎配叫屈。
为什么,她要这么和这么多不良拼命?
明明和其他人一样,对他们视而不见,就可以明哲保身。
凯伊知道,因为不甘心。
如果连自己地方上的辍学混混都处理不了。这瓦尔基里还能处理什么问题?这普罗旺斯,还交给谁来维稳?
为什么不暂且撤退,等待支援?
因为众瓦尔基里早已没了心气,只得以寡敌众。即便一败涂地,至少传出去,还能稍稍长些士气。
稍稍挽救废校的危机。
你就是想,感受这慷慨赴死的冲动吗?月雪郁子?
可是光环体根本死不了,你只能狼狈若此
“对…对不起。”
听见郁子的声音,凯伊屏气抬头,看见郁子在朦胧中呢喃。
“我还是,不够强……明明很努力了。明明姐姐也……很强的。但是我…还是不行。可能我,不适合当正义使者吧。”郁子低垂着头,在雨下不到的暗巷里,凯伊清楚地看到少女眼中的泪水。
“我只是想…做个认真点的人,能去守护…心中的正义感。去守护…瓦尔基里,去守护普罗旺斯。不想…不想让成长的地方成为被笑话的对象。有力量去守护…可是我还不够强。”
郁子微微睁眼,看向负伤的凯伊,泪珠后面,那婆娑的紫色瞳孔充满哀伤。她长着小小兔耳朵的盾牌形状的光环闪动着。
“对不起,凯伊君。我作为冲锋枪,没能做到…前排应该做的…保护好你。没有….没有….”
“说什么呢。”凯伊伸手挤了挤郁子的眼泪,自己堆出笑容安慰道,“还不是因为我是萌萌手枪人,如果我再强些的话,怎么会让你…让你老是变成这个样子。”
“对了……凯伊君,你,你是没有档案的。瓦,瓦尔基里废校的话,你无处可去吧。到时候你就来和我一起住吧,我,我不会让你再一个人的……不会......”郁子说完,终于费劲了力气,光环消失,彻底昏迷。
“嗡嗡”,瓦尔基里医疗部部“埃尔”(Eir)的武装救护车到了。一般来说他们没有这么有效率,会拖延很久,大概是因为受伤的是隼局长的亲信凯伊和郁子吧。真讽刺。
“伤员在哪里?”两个瓦尔基里“埃尔”学生担着担架下车。凯伊指了指半昏迷的郁子,二人连忙将其抬上车。
“凯伊同学,你也受伤了,快上车啊。”瓦尔基里看着凯伊身上的血问道——尽管很多是郁子流的。
“我没事…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们快走。”凯伊按着伤口说道。
正当救护车即将启动,凯伊突然眼冒怒火,举枪对准救护车司机。
“还有…昨天是不是有个在咱们区酒馆受伤的瓦尔基里女孩子?你们,是否也是这么及时地救她的?”
司机被突如其来的指头吓坏了,连忙道:“昨天那个女孩子就是我们埃尔组的啦。她明明只是劝一个不良,少喝点酒,就被攻击一番。我们在现场很想去帮助,但是却被其他不良挡住,打了一番。事后他们还发帖说什么,‘瓦尔基里医护组街头乱射,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什么的。真是坏。”
凯伊摆摆手,让救护车走了。
在愈加大的雨中,凯伊一瘸一拐向反方向走去。鲜血在他身后铺成一条线。与绯红色的天空遥相对照。几个路过的各校学生见这个瓦尔基里男生伤痕累累,都想要帮助他,却被他拒绝。
凯伊走回了篮球场,负伤的头盔团正在整顿,周围还有两堆路过的学生围观,因为他们听说是瓦尔基里和他们发生了激战,那个不被信任、似乎一直摆烂的瓦尔基里。
见凯伊走回来,头盔团们不顾自己伤势,立刻上膛,拿枪对准他。
“喂。你们。”在篮球场立正,凯伊拔出手枪,慢条斯理地振出弹夹开始换弹。
“你们……有信仰吗?有信念吗?”
“什么?”头盔团和路人一时没有理解凯伊的意思。
“逃学、旷课很简单。”
“辍学,戴上遮蔽面孔的面具很简单”
“鬼混、酗酒、喷人、凌强欺弱、打家劫舍很简单。”
“去逃避、去放纵、去放弃责任、去自甘堕落很简单!我们都会干!你们会,我也会!”
吐了一口嘴角的血,凯伊的语气愈加激烈、声音愈加激昂。盖过雨声、盖过漫天的沉默。
“去变成一滩烂泥、去承认自己是Loser、去变成这生你们、养你们的普罗旺斯的底层和蛀虫。再诋毁它、埋怨它、抹黑它。很简单!浑浑噩噩地生、浑浑噩噩地死。多简单。可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结果。如果我不是瓦尔基里的学生,没什么责任心,我特么管你们去做什么!”
“可是,你们去尝试过难事吗?真的去认真做过一件事情吗?你们,真的试过去努力、去坚守、去拼搏吗!”凯伊的声音有些颤抖,
“去认真学习很难、去寻找意义很难、去坚信信仰很难。可是你们以为没有人做吗?”
“你们知道……郁子她在过去几年几点睡、几点起,你们知道她在夜晚偷偷跑过多少公里?知道她写满了多少本学习笔记?她选择困难的人生,只是想扞卫那一步步退守的正义。只是想帮助这普罗旺斯的一切生民。只是想帮助你们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而已。”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是选择了容易而堕化的道路的人,在伤害那些生活不易却还在帮助他人的人?
凭什么你们认为普罗旺斯理应如此?凭什么我们普罗旺斯就该当最差的学园都市?
凭什么我们只能在羡慕那基沃托斯的蔚蓝天空中苟且?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逃避责任、一点不加悔改,这普罗旺斯,能不一天天烂下去吗!”
“够了够了,普罗旺斯的未来属于任重道远者。这不是你们的故事,这是,这是我们的故事!”
凯伊举枪对天,连开数枪。一个霰弹枪头盔团被枪声惊吓,紧张之中走火,将凯伊打飞。
被击飞的凯伊一头撞倒了篮球杆。
绯色天空中,一道半透明的、蔚蓝色的惊雷从深空劈下。
惊雷打到倒塌的金属篮球杆,“噗滋噗滋!”电在靠在篮球杆的凯伊身上。凯伊低吟一声,昏了过去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哀嚎和惊呼。
一个头盔团正要补刀,被身边的拦住。
“算了吧,他没战斗能力了。”那个头盔团说,“而且也算放了几个彩虹屁。走吧。雨太大了。”
在众人的注视中,头盔团悻悻地离开了这里。
他们一离开,众人连忙过去救扶起凯伊。将他送往瓦尔基里所属医院。
在黑暗中,凯伊还不知道自己的普罗旺斯新生活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