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乌云遮住天上的圆月。
王念佳在黑夜中睁开双眼,外面淅淅嗦嗦的风声还伴随着虫鸣。
轻轻推开木门,身材瘦弱的小女孩儿站在院中,手指在半空中滑过两道符箓。
指尖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金光。
符箓打入屋内,屋里的人睡得比往日更沉。
王念佳走到伙房门口,搬开地上的木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泥土气味。
点燃油灯。
顺着梯子走到地窖的最下面。
比起上面狭小的入口。
地窖里面显得宽敞得多。
李万珍听到动静哆嗦了一下身子往角落里躲了躲,似乎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她。
王念佳提着煤油灯缓缓的走在李万珍的眼前。
对方看到不是自己害怕的人,身体放松了一些。
女人的脖子上套着一根铁链,身上不着寸缕,打结的头发肆意纠缠,空洞的眼睛落在王脸佳的脸上。
女人骨骼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仿佛一副脆弱的骨架勉强支撑着。
整个人透着一股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导致的虚弱与病态。
王念佳的目光放在女人身后的土墙上,那是被她用手刨出来凹进去的洞。
墙面的其他地方写着大大的跑字,还有回家。
女人瞳孔聚焦,应该是认出来了眼前的女孩儿是谁。
表情狰狞声音低吼,仿若下一刻就要把王念佳纤细的脖子咬断一样,目露凶光,喉间溢出“去死”。
王念佳冰凉的手轻轻放在女人的头上。
“我送你回家。”
激动凶狠的女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王念佳给她穿上了一身普通柔软的衣服,给她喂了热水,剪掉她打结的头发。
拉着她出了地窖。
李万珍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呼吸过外面的新鲜空气了。
出来的时候眼里有恐惧、向往。
“你就一直往前跑,路上你遇见的都是好人,她们会保护你,给你指引回家的方向。”
“会给你喝水、给你吃饭。”
“你要记得你叫李万珍,今年32岁,你的家在蓉城市万远县红旗镇爱党村。”
“你的爸爸叫李长城,你的妈妈叫刘明琪,你还有一个弟弟李万贵。”
“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记得。”
“忘记这里的一切。”
王念佳停下脚步。
清冷的目光对上那空洞的眸子:“我刚刚说的,你记住了吗?”
李万珍看着她重复了一遍:“我叫李万珍,今年32,我的家在蓉城市万远县红旗镇爱党村。”
“我的爸爸叫李长城,我的妈妈叫刘明琪,我还有一个弟弟叫李万贵。”
“……”
“忘记这里的一切。”
李万珍空洞的眸子开始聚焦,突然眼含热泪:“佳佳。”
“我们一起回家。”
“回去吧。”王念佳温柔的看着她轻声说道。
李万珍咽呜,死死盯着她像是要记住她的样子。
“不用记得我,忘了这里的一切。”手指在半空中轻点了女人的额头。
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只三花猫,懒懒散散的看着她们两人。
王念佳把李万珍轻轻往前推了推,轻声对三花道谢:“乖宝宝,谢谢你送她回家。”
三花猫“喵呜”一声向前跑了几步回头。
似乎在确定女人跟上没有。
李万珍的神志清明一瞬,想回头看看女儿的模样。
在转头的时候耳边突然吹过一阵风,像是有人在耳边轻声说道:
“向前走,别回头。”
王念佳站在石头上看着消失在黑夜里的黑点,思绪飘远。
~
李万珍不知疲倦的跑在黄土塬上,跑过千沟万壑纵横交错的地貌。
站在这片土地上远望,山峰与沟壑像是巨兽之爪。
两壁陡峭,山峦起伏。
一览无遗。
三花猫带着李万珍躲过人群和村庄,回头似乎看出来了她的虚弱。
在原地转了两圈后趴在原地大喘气。
李万珍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淅淅嗦嗦的声音从后面的草垛子传来。
三花突然警惕起身,对着草垛子的方向哈了一口气。
草垛子里面突然钻出来的是两个小女孩儿,呆愣愣的看着这一人一猫。
小女孩儿黝黑皮肤有些裂口,小一点的女娃抱着一个小羊羔子,大点的姐姐把身上的水壶拿下来递给李万珍。
“喝。”
李万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颤抖着手接过水壶,湿润的瓶口沾湿了嘴唇,有些疼痛。
里面是羊奶。
李万珍使劲儿吞咽,让她恢复了几分力气。
她抱着水壶没有马上还给她们而是看向小三花。
三花确定了这俩小孩儿没有恶意,躺在原地舔了舔嘴边的毛。
“咩~”
抱着小羊羔的女娃开口:“给小猫喝。”
李万珍抖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喂小猫,动作有些着急。
姐姐过来拿过水壶。
合拢五指把羊奶倒在手上放在小猫的嘴下,小猫舌头上的倒刺舔在掌心有些痒痒的。
“小猫好乖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去城里吗?”
姐姐看手上的羊奶舔没了继续给小猫倒。
李万珍:“我的家在蓉城市万远县红旗镇爱党村。”
“我的爸爸叫李长城,我的妈妈叫刘明琪,我的弟弟叫李万贵。”
两个小女孩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你要回家吗?”
起身指着右前方:“这是去城里的方向。”
平原的风吹在脸上有些疼,姐姐提着水壶,妹妹抱着羊羔目送着一人一猫离去。
“大丫!二丫!”
“咱俩上哪儿去嘞?”小孩儿的母亲拉过姐姐打了打她的屁股,嘴里说着恐吓的话:
“小心有人把你们逮山里去当媳妇儿!”
“娘,我们刚刚看见一个婶子和一只猫,还给她指了去城里的方向嘞。”妹妹跟妈妈说起刚刚的事儿:
“我姐还把你给装的羊奶给她喝了,我身上的馍也给她嘞。”
小孩儿妈妈愣了一下,严肃的看着她们说道:
“你们今天啥也没看着,知道不?要是在外面乱说我就把你们嘴给撕了!”
俩姐妹捂着嘴摇头。
表示什么都不会说。
带着孩子回去的时候女人向右前方看了看,刚好一阵风吹起黄沙迷了眼睛,什么都没看着。
“你们母女仨上哪儿去嘞?”
女人把孩子推到土屋里去,拍了拍身上的尘:“没上哪儿去,找小羊羔子去嘞。”
“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不要去外头,让人看了丢人现眼。”
说着嘴里咂巴了两口旱烟:“我们赵家连根儿都没有,只有两个丫头片子赔钱货。”
“绝后嘞绝后嘞。”
“都说我老赵家是死绝户,你们还在外面晃悠是不是丢我的脸?”
男人的语气幽怨伤心,埋怨女人,也埋怨老天不给自己一个儿子。
李万珍跟三花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
看到了一条捧水喝,坐下休息吃馍。
李万珍先是捏了一半给小猫:“吃。”
小猫看了她一眼“喵呜”了 一声,蹲在看着河边做出捕猎的姿势。
动作迅猛的在河边一掏,嘴里叼了一条大鱼竖起尾巴走过来,鱼身翻腾的时候鱼尾打在三花的脸上,小三花也愣是没张嘴。
咬着鱼放在李万珍的眼前,舔了舔嘴。
前爪碰了碰示意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