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隍忽想起一事,问道:“等等,怀素......你可是从梵音寺而来,在梵音寺讲过佛经?”
怀素合十道:“回城隍,正是贫僧。”
城隍听罢,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怀素大师,这段时日,听你的名字耳朵都要起茧了,既然是大师在此,那就无事了,尽管做法,尽管做法。”
怀素知道这城隍算是听不进去解释了,便苦笑着合十行礼。
那城隍道:“吾要去巡夜,此地不宜久留,就此别过大师。如大师以后有用得着的,可到城隍庙招呼一声。”
怀素忙合十谢过。
那城隍拱手还礼,身形淡去,消失不见。
李子天目瞪口呆道:“我说怀素,现在城隍都开始礼让于你了,你倒是威风的紧啊。”
怀素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之人,哪里来的威风,只是看在佛面上罢了。”
李子天摆摆手道:“去去,不跟你打嘴巴官司。”说着,一指那棵高大的槐树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怀素道:“什么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了吗?此乃我佛心所化?”见李子天还在扣头,便继续解释道:“现在我已是观海境,按照佛门的说法,即可有‘三神’——法身、化身、报身。”
他抚着这从其背影里长出的大树,轻声道:“这亦是我的化身。”
李子天用手指戳戳树干,问道:“我戳这树干,你有感觉吗?”
怀素斜了他一眼,说道:“我只是受佛法感悟,用佛心化出这棵槐树,但它又不是真的我,你戳它,我怎么可能疼?”
李子天笑道:“我还以为它是你儿子。”
怀素合十道:“阿弥陀佛,李施主慎言,小心佛祖怪罪。”
“你可拉倒吧......我......阿嚏。”李子天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打了一个喷嚏,他看了看小庙中的佛像,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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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黑龙城本来就是住满了仙家修士,漫天都是剑修仙女飞来飞去,再奇怪的事情也应该是见怪不怪了,但这一夜之间在窄巷小庙旁长出的这棵参天大树,实在是过于醒目,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些普通人,更是觉得是小庙的佛像显灵了,纷纷过去参拜上香,一时之间,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倒是让始作俑者哭笑不得。
不过那黑龙城的城隍也是个嘴上不把门的八卦之才,早将这怀素佛心化槐树的事迹说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这不,黑龙城的修士们都知道这书院之中住了一位得道高僧,甚至有人传出这高僧种下一棵佛树,今后北境长城之上,不幸战死的修士,都会经这个树直接渡往轮回,连黄泉路都不用去了。
于是在一些千奇百怪的传言之中,书院,开学了。
这黑龙城的书院,是仙盟与文庙交涉了百十年才终于建成的,实在是来之不易,黑龙城的各仙家宗族自是将书院开学视为当下第一等大事来对待。
天还蒙蒙亮,各家就把自己家的子弟拎到了书院门口。之所以要说‘拎’,实在是因为这帮小子野惯了,没谁真正愿意静下心读书。起早床倒是可以,但那是要练剑挥拳,而不是看书写字,至于传说中的什么悬梁刺股,那定是哄鬼的玩意儿,还有人传说这书看多了,字写多了,人会变傻,灵力都吸收的慢,于是大家就更不愿意去了。
可是,花了百十年才求来的事物,岂能让这些黄毛小儿乱七八糟胡说一通,然后不屑一顾、弃如敝履?于是乎,各家各门的家主门主,纷纷出手,亲自拎着这帮小子的耳朵送来书院。
早一日赶过来的至圣公,会同余老夫子和一众贤人君子书生,也都是早早守候在书院门口,将他们迎进书院。
那至圣公看着这人潮汹涌的场景,想到文庙终于在这人间边陲、苦寒之地开枝散叶、生根发芽,甚是欣慰。
旭日东升,吉时已到,书院的小广场上,至圣公身着华服,站在首位,余老夫子和其他贤人君子书生排在后侧,领着众多的学生面朝东方,大礼参拜天地和古代儒家圣贤。
然后书院陈祭酒照着既定流程,领着学生们正衣冠。不过立时就有些出挑的孩子忍不住了,便故意歪了领口,斜了腰带,嘻嘻哈哈,挤眉弄眼。陈祭酒正待喝问,却听得一声冷哼,却是那李子天回转头去,朝着这些孩子眯起了眼睛。
那些孩子一见李子天充满寒意的双眼,特别是眉心处那颗红痣,似乎散发着妖异的红光,孩子们俱是心里一慌,脸色一变。李子天是谁,这位是连朱峰都揍得认输的主,谁敢无端招惹?于是乎,平日里爹娘都管不住的野孩子们,居然都老老实实地跟着陈祭酒的动作操弄起来,倒是让围观的那些仙家宗门的人看得瞠目结舌。
至圣公和余老夫子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心道调李子天来黑龙书院的这步棋倒是没有下错。
随着陈祭酒的唱名,一个个被点到名的孩子跟着各自的先生进了教室。那些围观的仙家修士们心下舒了口气,纷纷上前给至圣公问好,至圣公也是满脸堆笑着应对,不过他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李子天越看越是觉得虚假。
叭的一声,李子天后脑勺被人打了一巴掌,回头正待发作,却发现是余老夫子,便满脸堆笑道:“老师,啥事?”
“啥事?站在这里作甚?还不滚去教室上课。”余老夫子板着脸说道。
“好嘞,老师,我滚了。”李子天嬉皮笑脸地进了教室。
他一进教室,本来还有些悉悉索索声响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台上的梁述看得倒是冷俊不禁。
好家伙,本以为这书院的纪律要乱上一阵才能给收拢起来的,哪里知道李子天一出场,这帮如脱缰野马般的少年就噤若寒蝉。想想也是,连朱君兰、朱峰这般在黑龙城横着走的人物都敢收拾的人,摆弄他们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梁述看看静静坐在位置上的李子天,再看看一日破两境的林雪颖,再看看已是日渐成熟稳重的李子恒,真个是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