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岛的土人全都不敢妄动了,雷震云手里扣了他们的人,如果妄动,就凭着人家插在石板上的刀,想弄死那几个同伴可太容易了。
语言不通,所以靠嘴交涉是没有用的,雷震云又点着了一支烟,在嘴里边吸边看着脚下踩着的那几个哨兵人,这些又黑又瘦的小矮子们大约也就是日本鬼子的平均身高,但却一个个的看着骨头架子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他不知道这就是人种进化上的差异,哨兵人在六万年前上岛时,这里还是和大陆相通的,但随着海水上涨,这些人就被困在这个小岛上了,因为地域太小,所以岛上的人类也停止了自然进化,六万年对于物种进化来说时间到不算太长,可是却也让他们的身体和现代人类的身体出现了不多的差异,再加上地域和气候的特点,所以他们的特点在雷震云眼里就太显眼了。
头大肚大身子细瘦,但整个身体却非常匀称,看他们的身体肌肉,又不像是极度营养不良的模样,那个模样的人雷震云很熟,他见到过太多因为战争而失去父母家园的孩子,因为饥恶和疾病而咽咽一息,国民政府有为这些儿童设立的保育机构,可这些机构能做的事却非常有限,有时甚至都不如不做的好,因为那些保育机构的负责人把划拨下来的救济用品全都给倒卖了。
难民们都拼尽全力的跟在军队后面,他们认为这样安全,能活命,国家也不会不管他们,刚当兵时,雷震云和同伴们还是能管就管,想方设法的也要救一下这些人,可是时间一长他们也没办法了,救无可救,战事一乱就连自己这些当兵的人都找不到吃喝,拿什么去帮这些人啊?所以到最后,他们也只有干瞅着了。
看不下去又能怎么样?空有这一身力气却变不出饭食来给这些老百姓吃,他们这些当兵的人都有这道心结打不开,直到后来,乞讨的百姓中有个看上去很有文化的人跟他们闲聊时,才给他们打开了这道心结,这就是命,要想改了这命,就得靠他们这些当兵的打。
居然有点走神儿了,雷震云不由得一阵苦笑,幸好这些土着人没有在这个时候偷袭,不然还真不好办了呢。
没过几分钟,雷震云就看到林子里的人陡然增多,其中一个的打扮还和别人完全不同,乱七八遭五颜六色,脑袋上还扣着个锃明瓦亮的洋铁皮桶。
雷震云是确认了好几眼,才确定他脑袋上那个东西是洋铁皮桶的,难道这个桶就是他的王冠?如果真是,那他这个王冠的年头应该不长。
铁桶王迈着一个六亲不认的步伐用蔑视的目光走到雷震云对面,上下打量了雷震云两眼之后,突然从后腰处拔出一支手枪来,围在他周围的哨兵人立刻惊呼四散,全都害怕的抱头蹲地不敢动弹。
雷震云看了看他手里的这支手枪,这是一把大约有100多岁了的枪啊,枪口还是喇叭口型的,前膛装药用火石击发,这种枪雷震云见过,而且还用过,打鬼子的很多民间游击队员用的就是这种东西,你还别小看这老玩意,远了打不准,但近距离内威力还真不小呢。
铁桶王傲然的向雷震云晃了晃手里的老枪,突然冲着天上就打了一枪,轰鸣过后惊得林中鸟群乱飞,铁桶王随后把老枪向身后一扔,翻手又从后腰抽出来一把老枪。
这玩意虽然老,但这枪声可比中正式等现代枪械响得多,震得雷震云的耳骨都嗡嗡作响,铁桶王的上一把老枪刚一扔出,后面就有个人双手接住后用个牛角往枪里倒火药,拿通条砸实,又恭恭敬敬的插进了铁桶王的后腰。
雷震云看得眼前直发晕,因为他只看到后面那人往枪里装火药,却没看到他往枪里放弹丸,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不懂啊还是手边没有弹丸这路东西?
看着雷震云疑惑的眼神,虽然语言不通铁桶王还是一脸的得意,竟然仰着脸向雷震云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地面,雷震云不禁一呆,这小子想干什么?是……让自己下跪的意思?
铁桶王看到对面的人没反应,竟然举着破枪发出一声暴喝,那还能惯他毛病?雷震云劈手一把夺下了铁桶王的手枪,本来还想抬腿一脚踹翻这个装腔做势的桶货呢,但又觉得还是先给他留点面子,所以抢过老枪在手中略一摆弄之后,就插在自己腰间。
铁桶王都没看清枪是怎么被抢去的,惊叫过后略一发呆,退出一步又抽出后腰的老枪举起,嘴里还开始哇啦哇啦的大声乱叫,雷震云诧异的看着铁桶王,他刚才就看到了,那枪里没装炮子,打出去也就是个声音大罢了。
本来他还以为这是一种特权呢,只有这个铁桶王可以给枪装子弹,但现在看来,他是真不知道有这么个事,就靠着这个大炮仗和脑袋上的铁皮桶,他就能称王了?
雷震云这回可不给他留面子了,抢前一步伸手就去抓枪,铁桶王惊叫中抠动了扳机,他的老枪又是一声炸响,黑火药形成的巨大烟尘中,雷震云当胸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
铁桶王一跤摔倒,雷震云在他刚刚扑倒在地时就冲到他的身旁,掐着脖子将他拽到青石板上。
然而就在他拽人到青石板的这一瞬间,却见刚才那个装火药的土人一把捡起地上的火枪,倒入火药砸实之后,掏出一个圆弹丸塞进枪口,雷震云略感吃惊的看着那个土着人,到不光是因为他放弹丸了,而是竟看到他举起枪口,照着铁桶王就是一枪。
枪声炸响,铁桶王惨叫一声被弹丸打穿了身体,痛苦的蜷缩在身下的青石板上,雷震云诧异的看着那个装了弹丸的人,心中却在想,什么情况?自己这是碰上要谋朝篡位的了?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扣下他们国王当人质的事就算是泡汤了,想到这里雷震云两步蹿到那个放枪的人面前,那人现在正忙活着往里接着放火药呢,雷震云的突然扑到让他吓了一跳,他啊的一声刚喊出口,雷震云就劈手一把抢过他的枪,掐着他的脖子把他也拉到青石板旁。
铁桶王弹丸穿腹却还没死,一看到那人也被拽过,当即张手怪叫着扑了过去,转眼间两人就扭打到一起,铁桶王复仇心切,但受伤之后体力远不如对手,对手却因为心虚力怯而手脚发软,一时间竟也奈何铁桶王不得。
他俩着一闹腾,当即就把所有哨兵人全都看傻了,雷震云看着两人扭打,心里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定是那个装弹丸的想篡夺王位,本来想不在枪里装子弹,好借自己的手干掉老王呢,但发现这一招没得逞,他就心急的自己动了手。
这兔崽子胆子到是真不小,竟然还想拿自己当枪使,只不过这兔崽子没有耐心,不然也许还真得了他的愿呢,眼看着铁桶王越来越没力气,雷震云这股怒气也开始从胸口涌出,铁桶王已经被对手骑在身下,并且被卡着脖子翻起了白眼,雷震云抽出腰上的老火枪,倒转枪柄照着那个篡位的小子就是一下。
他的头和枪上的硬木柄相交发出啪的一声响,这个篡位的小子啊了一声滚倒在一旁,抱着脑袋开始不住的打滚乱喊,铁桶王喘息着从石板上爬起,瞪着那个小子,伸手就去拔插在石板上的波斯弯刀,但弯刀插进石板很深,重伤之下的他根本就拔不出来。
雷震云在心中暗叹了口气,伸手将刀抽出递到铁桶王的手中,但铁桶王接刀在手,却爬不到那小子身边去了。
还是帮人帮到底吧,谁让自己碰上他这个冤屈了呢,所以走过去拎着那小子的脖梗子就拉到铁桶王面前,铁桶王怒喝了一声,举刀就连着刺了这小子好几下。
这小子咽气了,铁桶王也油尽灯枯的倒在青石板上,雷震云只看过伤势就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了,所以走过去拿过弯刀插进自己的刀鞘,又将铁桶王从石板上扶着坐起,想让他与自己那些部众交代几句。
铁桶王说话了,但只说了几句,就开始口喷鲜血再也发不出声音,只是拼尽力气的取下头上的洋铁皮桶,转手扣到雷震云的头上。
铁桶王咽气,这些部众转眼之间就全都跪到了雷震云的身边,脑袋上歪扣着铁桶的雷震云可真有点发懵,自己……当上王了?
就算当了这里的王,自己也不能就窝在这地方不走吧?所以雷震云赶忙摘下铁桶又扣到铁桶王的头上,可是铁桶王已经断了气,就算把桶给他扣回去,这些部落的人也不让雷震云走,其中几个看上去有点岁数的,还跪着拦到雷震云面前,伸手把几个年轻姑娘推到他的身旁。
雷震云的腿都被吓软了,这可实在是突破了他的极限,不知所措之下突然推开面前的几个人撒腿就跑,众土人全都没敢拦他,只有那几个姑娘,突然发出绝望的叫声扑过去要抓雷震云。
雷震云哪会被她们抓住?甩开两条长腿连蹦带跳的钻进树林跑到海边,到了海边他才发现,那八个德国水兵还在杆子上捆着呢。
不论怎样,也得把他们救下来再说呀,但是雷震云手忙脚乱的刚救下五个水兵,后面的土着就追上来了。
绝大部份的土人部众只是追到不远处就没在前进,但那几个年轻姑娘,却连哭带嚎的扑到雷震云身边,死命抱住雷震云的大腿再也不撒手了。
这就难办了呀,难不成自己还拿刀劈了她们?可是要和她们交流解释,语言上又交流不通,就在雷震云彻底没了咒念时,一个老土着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又把铁皮桶扣到雷震云头上。
远处小船上的艇长架着步枪瞄准着岸边,可是没有雷震云的手势,门格勒又不准他开枪,所以一边瞄着岸上,一边对门格勒道:“少校先生,事情是不是起什么变化了呀?我怎么感觉……。”
门格勒呆愣着看了一会岸上的情景道:“咱们把船靠过去,听我的,把船靠过去。”
艇长端着枪斜了他一眼道:“划船是你的活儿。”
门格勒恍然大悟的操起两只桨就把船划向岸边。
雷震云现在是彻底没折了,被他先放出来的那五个德国水兵本来还打算拼命呢,但看到这个情景也只能趁隙将剩下的水兵松绑,然后站在雷震云的附近,但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雷震云摘下头上的铁皮桶,但他刚一摘下,搂着他大腿的几个姑娘哭声就突然增大,没办法下他只好又把铁桶扣回到头上,土着人身上什么都不穿,几个大姑娘也是如此,所以就算有一万个胆子,雷震云也不敢伸手去碰这些大姑娘,他只得用求助的眼神和手势向那几个站在不远处的土着老人求援,但这些老人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反正就是没人搭理他。
艇长划着小船一靠岸,门格勒就从小艇上蹦下跑到雷震云面前,先是弯腰看了看那几个土着姑娘,又哈哈大笑道:“朋友一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一声?”
雷震云气得瞪出来了,对门格勒吼道:“别干瞅着,帮着想想办法呀。”
门格勒嘬着牙花子道:“那个……我怎么给你想办法呀?小船里有枪,但你舍得用?”
雷震云怒骂道:“你要是再跟我废话,我就……。”
门格勒赶忙摆手道:“不开玩笑,不开玩笑,我和他们交流交流看看,安达曼群岛的人种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矮黑人种,我们德国曾经对这个人种做过调查,但发现他们不是非洲的那种黑人,非常特殊,我会几句他们的尼科巴语,我去试试,看能不能交流一下。”
雷震云耐着性子听完后才道:“那就快去呀,你给我解释这么半天我就不揍你了?”
门格勒咽了口唾沫,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苦笑道:“上帝保佑,上帝保佑,那……那我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