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梁老几人送姜与乐来到火车站，便没再进去，把空间留给几个小姑娘，李思思和孟菀舒则是将姜与乐送进了站
上车前，姜与乐恋恋不舍地拉着孟菀舒的手，“在村里照顾好自己，等我回去定了住的地方，就给你们写信”
“嗯，我没事儿的，有机会我会去京城找你的”因着李思思在，她没将话说得太明白，但她相信与乐懂她的意思
“好，我也会留意的，到时候思思也跟着一起来玩儿”
“我还没有去过京城呢，真希望有机会去一趟”李思思言语中满是向往
“来，到时候我带你们玩儿”
“好啦，你快上车吧，等下火车就要出发了”孟菀舒听着耳边火车的鸣笛声，催促着姜与乐上车
姜与乐上车后，隔着车窗相望，几个女孩子都是眼眶微微泛红
伴随着火车越来越响亮的汽笛声，正式踏上回乡之路....
姜与乐的车票是周嘉林知道她要回京城之后，专门托人买的卧铺，为了方便，姜与乐这次也没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随身拿了个皮质的行李箱放了些洗漱用品，还拎了一个保温桶，现代出品，保温效果极好，军绿色的外表，倒是像这时候部队特供，并不打眼
拎着东西穿过车厢
望着车外与来时截然不同的风景，姜与乐的心情复杂极了
来时路上都是下乡的知青，大家都是同龄人，眼下却是要复杂得很，有带孩子的身子，背着农货的村里人，甚至还有活着的鸡鸭
满满的烟火气，但味道实在不是很好闻，冬天天冷，车窗紧闭，所有的味道都闷在这里面，鸡鸭的味道，食物的味道，还有人身上的汗味，姜与乐一度觉得自己要窒息过去，心中再次感慨，这年代的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等回了京城，这几年之内，说什么也不乱跑了
而这样嘈杂凌乱的环境中，一身毛呢大衣，仍旧身姿纤细，围着格子围巾，只露出一双清澈水眸的姜与乐，则是其中异类
是以姜与乐在上车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几个穿着深色棉袄，贼眉鼠眼的男人一直在姜与乐这节车厢溜达，在路过她所在卧铺的时候，有意无意在打量着她这边的情况
那些人在她身上打量的视线，令人作呕，所以他们在路过第一次的时候，姜与乐便有所察觉
但姜与乐还得在这车上待个一天一夜，是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就在姜与乐拿着书看的时候，眼前突然有一片阴影挡在眼前
下意识以为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不悦地抬眸正要呵斥，结果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姜与乐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看自己周围的环境，再看看眼前之人，姜与乐有些懵地问，“谭....谭修明？你这是去哪儿？”
“去京城啊”谭修明瞧着姜与乐呆呆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将东西放在她对面的卧铺上，与他面对面坐了下来
“你买的这个位置？”
“不是，在隔壁车厢，瞧着你在这边，就找乘务员换了下”
“不是，你去京城做什么？”姜与乐还是有些懵，总不能是跟着她去的吧，姜与乐还不至于自恋到这种程度
“工作啊，之前京城军区医院给我发邀请了，原本以为能跟你做同事的”谭修明说着一耸肩，语气中满是遗憾
姜与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错愕之余想到谭修明的医术，便也就了然了
“那恭喜了，好事儿”
“谢谢”谭修明放好自己的行李，这才坐下跟姜与乐闲聊着，说话间，之前一直盯梢姜与乐的陌生男人又从门口路过，在看到姜与乐有熟识之人的时候，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
也就是这一顿，让谭修明也注意到了他，在看到那男人一身略显破旧的棉衣和放在姜与乐身上的视线时，他不悦地拧眉，“这位同志有事吗？”
谭修明起身挡在姜与乐面前道
谭修明个子高，平日饮食有营养，再加上为了有更好的体力支撑长时间的手术，平日也有注意锻炼
所以这么一站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来这边探路的就是个马前卒，瞧着这阵仗顿时有些慌张
“啊，没事没事，我路过”说罢，一溜烟就走了
人跑开后，谭修明也没坐下，反而是探头朝那人看去，见他去了别的车厢，刚刚一直没松开的眉心皱得越紧了....
“姜医生，那人似乎是盯上你了，卧铺的车厢两边是有乘务员盯着，不让其他车厢的人过来的，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说一声，很快回来”
“好的，麻烦你了”姜与乐原本是有些担心的，但谭修明的出现倒是让她放心不少，倒是忘了这件事
谭修明快步朝着乘务员走去向他们说明了情况乘务员们听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位同志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不过二位在车上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落单”
乘务员在姜与乐上车的时候便瞧着她了，那般模样的女孩子，只身一人实在太过惹眼，本想着看她一个人，想着多照顾一番，后来来了这位男同志说与那漂亮的女同志相识，又说要换床位的时候，他是怀疑这人意图不轨的，但看了他的工作证这才放心些许，毕竟那般年轻的主任医生，总不能是拍花子
所以也就没太关注这边，哪知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这节车厢是他们负责，要是真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少不了麻烦，于是等谭修明离开之后，乘务员去找了乘警，将刚刚的事情告知，加强车厢监督的同时，巡逻频率也高了很多
回到车厢后，谭修明轻轻地坐在姜与乐对面，安慰道：“乘务员那边会注意的，放心休息”姜与乐微笑着点点头，道了声谢后便拿着书继续看了起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探路的人并没有就此放弃
他就躲在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暗中观察着过道上以及乘务员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策划着什么……
火车行进，午饭时间，车厢内开始传来淡淡的饭菜香气，姜与乐有些饿，但有谭修明在，她也不好吃独食，于是问道，“你中午带饭了吗？”
“没带，晚点再说吧，餐车这会儿估摸着人不少”谭修明摇摇头，早上走得急，他也不爱吃什么干粮，所以打算在餐车吃
“那一起吧，这是菀舒做的，做了很多，够两个人吃”姜与乐指了指保温桶说道
“那成，晚饭我管”谭修明也没拒绝，和姜与乐一起吃着午饭，在医院二人聊工作的时候也没少一起吃饭，眼下更是习惯性地聊起医学上的事情，专业名字一大堆不说，聊的还都是血淋淋的内容，那探路的人凑到隔壁卧铺爬墙角偷听的时候，那脸色越来越扭曲
这知道的他是拍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长相俊秀的二人是哪个山沟里出来的杀人狂魔呢
一时间那探路人很是挣扎，原以为看这个漂亮姑娘，能卖个好价钱，这下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猫在角落又偷听了一会儿，二人的话题实在听得他头皮发麻，不得已绕回自己的车厢去找老大
车厢口，探路的朝一个人微微点头，之后便在车厢连接处等着
不多时，车厢出来一个裹着厚厚棉衣的男人，长相看着憨厚老实，但眼神中却隐隐透露着狠戾
来到探路男人的身边，眼神时时刻刻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啃着手里的窝窝头，小声问道，“怎么样，那女的在做什么”
“黑子哥，那女人来了个伴儿，听口音，那男的像是本地人，两个人认识”
“认识？”黑子哥喃喃道，落单的女人好弄，要来了个男的....就有点难弄了，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那男的怎么样？”
“瞧着也是个有钱的主，高高壮壮”探路的男人说罢，犹犹豫豫，半天又憋出来一句，“不过黑子哥，我总觉得那两个人不一样，好像不是普通百姓”
“为什么这么说？”黑子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打量着他
“我刚刚偷听他们说话，吃着饭，两个人在那儿说的些我听不懂的话，要不然就是说什么下刀割多深，还有从什么地方下到能避开人骨，我偷看一眼，那女的还拿筷子在自己碗里的红烧肉上划着，说什么割到这么深就行，黑子哥，谁家好人说这个啊”
男人说罢，瞧着黑子哥若有所思，生怕他不行一般，继续道，“黑子哥，你说她能不能是山里的狐狸精啊，我瞧着她长得就邪性，哪有女的长那么好看啊，还有她身边那个男的，我觉得也是个男狐狸精，长得也特好看，黑子哥，咱要不还是换个目标吧”
男人话音刚落，黑子哥就给他脑袋一巴掌，“说什么屁话，这是火车上，光天化日的，狐狸精敢出来？再说了，狐狸人吃人，还用刀割？”
“黑子哥，那你说是啥嘛，实在不行你过去听听，说得老吓人了，那么血腥，饭一口没落下”
“瘸子他们那边盯着个孩子，你去帮着些，我去瞧瞧”黑子吃下最后一口窝头，拢了拢衣服，朝卧铺而去
因着谭修明之前嘱咐的事情，此时的乘务员格外的认真，对于来这边车厢的，都会一一核对信息
但到底是只有一个人，黑子守在角落里，等了许久，直到乘务员去上厕所，一溜烟便跑进了姜与乐旁边的隔间，趴在靠近过道的位子小心听着，哪知道这一听，黑子也顿觉头皮发麻....
此时的谭修明与姜与乐正好说到之前医院的一个伤患，那伤患是部队送来的，据说是拿着枪在山里打猎，野猪没打到，反倒是枪炸膛把自己命炸没了
那处山林人迹罕至，临近边境，是当地部队驻守的地方，那一日正好有驻地部队真枪实弹的演练，家庭支柱没了，家属突闻噩耗，哭天喊地的非说是部队演习误伤
不得已只得解剖，做死因报告，家属虽然过不去男人被开膛破肚，但为了拿钱也只得认了，因着炸膛时他正端着枪瞄准，伤处都集中在面部和胸膛，射进心脏周围的碎片更是数不胜数，因着送来医院的时候是姜与乐和谭修明接手的，所以这报告的事儿也就落在他二人身上
而姜与乐此时与谭修明讨论的则是一些.....极其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觉得应该是46片，我把心脏取出来的时候，仔细摸过也观察过了，有许多小碎片扎了进去，表层伤口不明显，所以你没发现，而且你当时只关注最主要的死因了吧，你没看到他脖子上血管上的小碎渣了吧，心脏上的伤口是主要因素，那些细小的渣子也是很致命的”
“你倒是看得细致，开胸的时候血涌成那个样子，你是半点没把他当个人啊”
“可不能这么说，我认真对待才是尊重”
“真的？要是我没记错，下腔静脉可是没什么问题”
谭修明说罢调侃地看着她，姜与乐微微一滞，不好意思地道，“我就看看，没动，你也看到了，我只是把他心脏拿出来了而已.....”
说罢，也顾不得争论到底有多少碎片了，抱着书重新钻进铺着自己床单的被窝，靠着车壁看起书来
“看书看书”
二人轻描淡写地几句，听得隔壁的黑子打了个冷颤，他是人贩子，可从来不杀人....
这两个人，取的可是人的心脏....一时间不由得想到刚刚那男人所说的狐狸精.....
大概也只有狐狸精才干这种挖人心脏的事情了吧....
至于医生这种职业....
他完全没想到，家里自小贫困，头疼脑热的都是自己熬过去，对于医生的认知仅限于包扎伤口接个胳膊腿的
把人割开再缝好这种治疗手段，完全超乎他的理解范畴，眼下听着这二人的话，算是彻底放弃了对姜与乐下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