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初秋，轧钢厂的大字报铺天盖地，红彤彤的纸片糊满了厂区每一面墙。李怀德站在办公楼的窗前，望着下面热火朝天的批斗场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惬意的抿了一口。
\"李主任，\"秘书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这是刚送来的文件，杨书...杨志国已经被正式免职了。\"
李怀德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接过文件随手翻了翻。这份文件意味着，通过岳父在革委会的关系运作，他终于彻底扳倒了杨书记，成为轧钢厂革命委员会主任，真正的一把手。
\"通知下去，\"他转身坐回真皮椅子上，\"下午三点召开全厂大会，传达最新指示精神。\"
秘书刚要退出去，又听见李怀德补充道：\"对了，把金大锤叫来。\"
不一会儿，金大锤点头哈腰地进来了，脸上堆满谄笑：\"李主任，您找我？\"
李怀德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大锤啊，宣传科那边的工作，你要多上心。现在是非常时期，舆论导向很重要。\"
金大锤腰弯得更低了：\"您放心！我保证让全厂上下都紧跟您的步伐！\"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李怀德皱眉看向门口，只见二大爷刘海中正和警卫争执。
\"让我进去！我有重要事情向李主任汇报！\"刘海中嗓门洪亮，一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上别着七级工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李怀德眯起眼睛，对金大锤使了个眼色。金大锤会意，出去把刘海中带了进来。
\"李主任！\"刘海中一进门就挺直腰板，声音洪亮，\"我是锻工车间的刘海中，七级工，三十三年工龄！\"
李怀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刘师傅有事？\"
刘海中从怀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写的揭发材料！杨志国在任期间，大搞物质刺激，破坏抓革命促生产！我作为老工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李怀德接过材料，随手翻了翻，发现里面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字迹工整，显然费了不少功夫。他抬眼看了看刘海中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突然笑了：\"刘师傅觉悟很高啊。\"
刘海中一听，腰杆挺得更直了：\"李主任，我虽然是个普通工人，但对革命事业一片赤诚！我愿意带头揭发批判，为轧钢厂的革命运动贡献力量！\"
李怀德心里暗笑。他刚上台，正需要这种急于表现的老工人当枪使。于是他站起身，亲切地拍了拍刘海中的肩膀：\"刘师傅这样的老同志，正是我们革命需要的人才啊！\"
刘海中激动得手都在抖：\"李主任，您...您是说...\"
\"这样吧，\"李怀德坐回椅子上，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你先担任锻工车间的革命领导小组组长，负责组织学习和批判。表现好的话...\"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厂革委会还缺个副主任呢。\"
刘海中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差点站不稳。他啪地立正，声音都变了调：\"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辜负李主任的信任！\"
金大锤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暗骂这老东西真会钻营。
当天下午的全厂大会上，李怀德端坐在主席台正中央，身后是鲜红的旗帜。当他宣布任命刘海中为锻工车间革命领导小组组长时，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傻柱在食堂职工队伍里，看着台上趾高气扬的刘海中，眉头紧锁。旁边的马华小声嘀咕：\"师父，刘海中这是...\"
\"闭嘴。\"傻柱低声呵斥，\"好好听会。\"
散会后，刘海中特意绕到食堂这边，背着手，拿腔拿调地对傻柱说：\"小何啊，以后食堂的政治学习要抓紧，不能光顾着做饭，忘了阶级斗争这根弦啊！\"
傻柱看着马华正在和面，头也不抬地应了声：\"知道了，二大爷。\" 又对马华道：“用点力，打出的媳妇揉出的面，要记牢。力不用在正地方，到最后都是瞎。”
刘海中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走了。马华凑过来：\"师父，他这...\"
\"干活。\"傻柱拍拍马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而此时，李怀德正在办公室听许大茂汇报。
就在刚才许大茂就揣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李怀德的办公室。他爹许富贵昨晚跟他嘀咕了半宿，定计要他把当年从娄晓娥那儿私藏的金条拿出来\"投资\"。
\"李主任，忙着呢？\"许大茂点头哈腰地关上门，眼睛滴溜溜地转。
李怀德正在批文件，头也不抬：\"有事说事。\"
许大茂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放在办公桌上。布包散开一角，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金条。\"一点小意思...孝敬您的...\"
李怀德这才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他伸手用笔拨开布包，两根小黄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哟，大茂啊，\"李怀德突然和颜悦色起来，\"这是干什么？太见外了。\"
许大茂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应该的应该的...李主任为革命操劳，我们这些下属...\"
李怀德慢条斯理地把金条收进抽屉，突然话锋一转：\"听说你当年做过娄家的女婿...这是娄家的东西？\"
许大茂后背一凉，赶紧解释：\"哪能啊！这是我爹当年...呃，他在娄家做下人时攒下的...\"
李怀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看得许大茂额头冒汗，才悠悠开口：\"大茂啊，看来你和你家人对娄家...很熟悉？\"
许大茂眼睛一亮，凑近几步：\"太熟了！娄半城那老东西，表面爱国资本家，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金银财宝！他闺女娄晓娥还是我前妻呢...\"
\"哦？\"李怀德来了兴趣，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继续说。\"
许大茂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李主任，现在不是要深挖暗藏的阶级敌人吗？娄半城这种老资本家，一查一个准！\"他做了个抓人的手势，\"只要把他们两个老东西往局子里一送，保准他家里人拿着大把金条来求您高抬贵手...\"
李怀德盯着许大茂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好！大茂啊，你很有想法！\"他起身拍拍许大茂的肩膀，\"这样，你先去收集娄家的材料，要实锤的。这事儿...就交给你负责了。\"
许大茂激动得直哆嗦，差点给李怀德跪下：\"李主任放心！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