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县衙。
甄志丙穴道未解,惨遭几十大板重责,又被搜出度牒,暴露身份。
县令深知全真教威名远扬,朝廷亦存拉拢之心,于是草拟文书,差遣衙役送往平阳城,交予丘处机,望其出面斡旋。
岂料甄志丙熬过六个时辰,穴道自解,运起内力一震,挣脱绳索,逃离县衙。
甄志丙自觉无颜苟活于世,愤恨交织,又感无奈。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欲往醉笙楼复仇,但深知此举只会令全真教名誉受损。
昨夜之事,前四战尚属新鲜,后四战则令他痛不欲生,一回想起便泪如雨下。
甄男人来到河畔,欲投河自尽,却犹豫不决。他心灰意冷,决定远离全真教,不再见师父师叔。
他朝远处狂奔而去,渐入密林深处。
行了一阵,听得溪水潺潺,鸟鸣声声。
......
......
玉真馆。
乃全真教辖下所设之客栈,全真弟子都住在此处。
是日,晨曦初露,有人将一名婴孩送至此处,仅留一纸笺,言明此子乃李莫愁之子,其余线索则一概无存。
全真四子围炉而坐,面面相觑。
孙不二轻叹一声,道:“师兄,不论何人送来,想必亦是同道中人,只是不便公然得罪那李莫愁。”
王处一皱眉沉思,道:“据静莲所言,此子原在李莫愁之徒手中,冲和已追去,至今未归,岂料孩子却被人送至此处?”
丘处机捋须沉吟,道:“冲和为人忠厚,行事稳重,料想不会有何闪失。”
其余三子闻言,皆点头称是。
甄志丙在教中声誉卓着,一直被视作下一代掌门之人选,众人心中皆对他寄予厚望。
四子复又商议如何利用孩子,牵制恶名昭彰的李莫愁。
孙不二道:“此子既是李莫愁亲生,她定会来寻。届时,我们便可凭此子胁迫她,废她武功,使她再无作恶之力。”
刘处一接道:“只要能将她制住,便可将她交予那些受害之人,任由他们处置。”
丘处机却眉头紧锁,他道:“我与丹阳子师兄商议,李莫愁虽行恶多端,但其祖师与重阳先师颇有渊源,我等理应设法调解,给予她改过自新的机会。”
孙不二脸色微变,却未发一言。
王处一沉吟片刻,道:“我等可废她武功,带她回终南山,交由她师妹管教,这孩子,也交给她的师妹吧。”
刘处玄道:“师兄,此举恐使我全真教得罪武林同道,毕竟李莫愁与多人结下深仇大恨。”
王处一摇头道:“若我教不出手,又有何门何派能制住她呢?”
丘处机长叹一声,道:“午后便召集各派掌门、帮主,共同商议此事。待众人达成共识,便立即行动。”
午后时分,众帮派高层皆至。
玉真馆门前来了一官差,身材敦实,肤色黝黑。
他进门便高声喝问:“丘处机何在?”
馆内道士闻言,皆面露不悦,寻常百姓或官府中人,皆以“长春子真人”或“丘真人”尊称之,此官差竟如此无礼。
一名道士上前,面带愠色道:“官爷有何贵干?找我长春子师叔何事?”
官差挺胸而立,声音洪亮:“丘处机的徒弟甄志丙嫖娼不给钱,被人绑到安泽县衙了。”
此言一出,道士们怒目相视,齐声喝道:“胡言乱语!纯属无稽之谈!”
于道显亦怒不可遏,上前斥道:“你是哪个衙门的狗腿子,竟敢在此污蔑我师兄,污蔑我师叔?即便是县令知州到此,亦需对我师叔恭敬有加。”
七八名道士围了上来,皆是甄志丙的同门师兄弟,他们如何会信甄志丙会做出此等丑事,更何况是嫖娼不给钱这等荒谬之事。
官差却是不以为意,双手抱胸,毫不在意。
这官差,便是付镇岳扮的,老狗将整甄志丙之秘告之。付镇岳暗忖,老狗手段未尽,我当助步小兄弟再施一计,戏弄那赫赫有名的丘处机。于是途中截官差,易衣取文,大摇大摆地来玉真馆,意图戏弄全真教徒。虽遭群道呵斥怒骂,然付镇岳内心却已畅快淋漓,乐不可支!
全真四子听到玉真馆内喧哗之声,纷纷步出,只见众人正对官差怒目而视。
丘处机眉头一皱,朗声道:“修道之人,何以喧哗?各自回去!”
众道士闻言,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纷纷散去。
付镇岳见是全真四子,微一抱拳,正色道:“丘道长,贵派弟子甄志丙……”
他瞥见群道面露怒色,于是提高嗓音,继续说道:“甄志丙在安泽县醉笙楼行苟且之事,与四男四女一夜狂欢,却分文未付,被人五花大绑送到衙门去了.......”
丘处机面色大变,喃喃自语:“不可能,冲和怎会如此?”他竟似站立不稳。
孙不二怒上心头,拔剑便向付镇岳刺去,却被王处一出手拦下。
付镇岳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奉命传话,道长何必动怒?”
说着,他上前一步,将手中官印文书递给王处一,转身便溜了,心中已然爽得飞起。
丘处机自王处一手中接过文书,眼角一颤,嘴角胡子颤抖起来。
王处一沉吟道:“官印虽真,但冲和此子,定是遭人算计……”
丘处机怒捶胸膛,痛声道:“即便……即便真是被人陷害,冲和此举,也玷污了我全真教清誉,他怎会涉足那般污秽之地?”
刘处玄提议道:“我等可前往那醉笙楼一探究竟,或许能查出陷害冲和的幕后黑手。”
王处一沉吟片刻,猜测道:“此事多半与李莫愁的弟子洪凌波有关,冲和定是追踪她至那醉笙楼,中了她的诡计……”
孙不二怒不可遏:“定是李莫愁所为!我等原打算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却不料她竟敢陷害我教弟子!”
三人扶丘处机入房,安慰几句,心中已决,李莫愁此人,再不能给她留任何退路。
......
经过两日疗伤,九花玉露丸的药效之下,李莫愁内伤已然大愈、她心中牵挂万分,不及调养,便急匆匆赶往平阳。
一路行来,见有不少丐帮弟子朝着平阳方向疾行,她心中有事,未多加理会。
抵达平阳城外,李莫愁并未急于进城,而是在城外细心搜寻。
不多时,便见一处石壁之上留有洪凌波的独门记号,随即依记而行。
远远地,几声清脆的哨声响起。
未几,洪凌波闻声而至,两人相见。
李莫愁却不见陆无双的身影,当即问道:“无双何在?”
洪凌波面露难色,将瑾寒又被劫走之事一五一十地道来,言称至今仍未寻得线索。
李莫愁听后,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揣测:“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难道是云儿?不,他在两个徒弟面前不会偷偷摸摸。全真教?他们虽与我有隙,但也不至于做出此等勾当。”
思忖片刻,她心中渐渐有了答案,或许此事与明教有关。
她又问:“云儿呢?你可曾见过他?”
洪凌波喜道:“师弟也来了吗?”
李莫愁摇摇头,心中疑虑更甚:“奇怪,他理应在此,怎会不见踪影?”
她转而问道:“城里情况如何?”
洪凌波答道:“如今城内已聚集了十余个门派,其中以全真教为首,听说丘处机和王处一也亲临此地。”
李莫愁略作思索,轻声道:“你先去寻无双,若遇云儿,再与我联络。”
言毕,将洪凌波手中银针悉数取走,仅留赤练花毒,凌波领命而去。
李莫愁心想此番不宜招摇,便换衣改面,至平阳城墙前,但见墙垣多处残破,疑是蒙古投石机所毁。
夜色降临。
莫愁轻盈跃墙而入,轻易寻得玉真馆。
她不敢冒进,恐遭围攻。于是凝神静气,暗中窥伺一个多时辰,忽觉有人靠近。
李莫愁缓缓后退,那人却紧追不舍。
夜幕下,两人在屋顶上追逐翻飞。
李莫愁估计其余高手一时难以赶来,于是停步以待,准备随时出手。
那人不远处驻足,问道:“可是赤练仙子驾临平阳?”
李莫愁反问:“阁下又是何人?”
对方答道:“在下乃光明左使座下,风门主,南飞。”
李莫愁闻言,眉宇间微露不悦,暗忖此人轻功果然名不虚传。
她冷冷道:“风门主有何贵干,莫非想与贫道一试高下?”
南飞正道:“左使命我前来告知,那孩子已在全真教丘处机手中。”
李莫愁心中一凛,冷声道:“你们明教,究竟有何意图?莫非欲借贫道之手对付他人?”
南飞摇头道:“在下不过传话之使,其余一概不知。”
莫愁心中已明了几分,定是明教之人从洪凌波处盗走瑾寒,再交予丘处机。
她暗下决心,暂且放过此人,日后这笔账,定要好好清算。
风门主离去后,李莫愁略作思量,便朝玉真馆附近的另一酒楼走去,步履从容,毫无顾忌地踏了进去。
不久,这酒楼便燃起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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