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波此前被箫声所惑,心魔顿生,直至听闻宫穴被封,箫声断绝,方渐渐恢复。
此刻见绿萼与易逐云争斗一处,黄药师踏步吹箫。
她只道黄药师施展妖法,左手扣住两枚冰魄银针,起身之时,脚下一跺,踢向左侧前方一石子,身形往右侧方窜去,两枚毒针疾射而出。
黄药师微微皱眉,步法幻动,轻松避开银针。见洪凌波以剑鞘朝自己脖颈刺来,冷笑一声,左手翻转,屈指在剑鞘上轻轻一弹,剑鞘瞬间崩裂。
洪凌波只觉掌心似有炸裂之感,忙松开手,急使一招“彩蝶穿花”拳法,朝黄药师手腕攻去。手掌未到,黄药师已先出手,洪凌波肩头瞬间被拿住。
她正自惊慌,黄药师已移步至侧旁,一把扣住她脖子,骂道:“贱女子,你也配与我徒儿相提并论?”
洪凌波喊道:“师弟,我……”
见黄药师神色得意,怒目圆睁,骂道:“老匹夫,要杀便杀,我师父与师弟定来为我报仇!哼,一把年纪,竟欺负小辈,有本事去找我师父过招!怎地,怕了不成?可是上次被我师父剑法吓住了,不敢去了?”
黄药师不禁微微一怔,他纵横江湖数十载,鲜少有人敢如此冒犯。本欲取了洪凌波性命,听了她这番呵骂,杀意渐减,笑道:
“我本就非良善之辈!”
手劲稍松,却觉外关穴有寒意袭来,原来易逐云剑已刺到。他右手玉箫从左手下方递出,将易逐云长剑击偏,左手一拉,拉着洪凌波退开数丈。
易逐云见绿萼又从后方杀来,反手刺去,正中绿萼剑刃,将其击偏尺余。脚下借力,身形弹出,大喝道:
“老贼,放开我师姐!”
又一剑刺向黄药师。
黄药师右手翻转,连踏两步,一招“玉音穿云”,将玉箫朝易逐云胸前刺去。
易逐云剑势突变,剑尖点向黄药师手腕。黄药师收回剑招,却见易逐云剑又刺向自己左臂,忙纵身跃开,微微惊讶:“竟还有如此使剑之法?”
易逐云左手一挥,将洪凌波远远推出去数丈,右手长剑再次向后刺出,却刺了个空,正自惊愕,只听“铛”地一声,左边肩头已被利剑刺穿。
他借力向前窜出数丈,肩头鲜血直流。
洪凌波见状心疼不已,急忙扑上前去,喊道:“师弟!”
原来是黄药师发出暗器将绿萼剑打偏,易逐云这才刺空,被绿萼刺了一剑。
黄药师早看出易逐云有本事杀伤绿萼,但只顾躲避,虽未还击,却也游刃有余。
然而之前自己一招玉箫剑法竟被破,不禁有些欣赏,心里暗自惋惜:“这小子若只钟情我徒儿一人,倒不失为一个好徒婿。既然你下不得手,便由我来杀了这贱女子。”
身影微晃,弹出两枚石子,朝绿萼两处要害射去。
易逐云赶忙将洪凌波远远推开,喊道:
“师姐,快走!”
绿萼挥剑击飞一颗石子,易逐云见另一颗朝绿萼“期门穴”射去,虽知绿萼能闭穴,但黄药师功力深厚,不容小觑。
他不及多想,长剑递出,将石子击偏,可胸前已被绿萼刺中一剑。
本可挥剑斩断绿萼手臂,却终究狠不下心,当下真气汇聚胸前,一招“破浪乘风”推出,正中绿萼胸膛。
绿萼退开数丈,易逐云也借力向后退开数丈,低头一看,鲜血直流,急忙封住“气户”、“中府”、“云门”止血。
抬头望去,见绿萼又挥剑攻来,洪凌波从侧旁跃出,他大喝一声:“让开!”
大步上前,左手抓住洪凌波扔了出去,盯着绿萼双眼,右掌凝聚五重掌力,一招“明见心性”打出。
掌力激荡之下,绿萼挥剑后退数丈,方才稳住身形。
易逐云也一口鲜血喷出,胸前肩头伤口崩裂,鲜血愈发汹涌。
洪凌波赶忙跑过去将他扶住,泪落如雨,道:“师弟,你何苦如此!”
易逐云见黄药师身形逼近绿萼,纵身一跃,一招“龙跃云津”全力推出,劲风呼啸,绿萼也举剑刺向黄药师。
黄药师左手屈指一弹,将绿萼剑势打偏,回身右掌推出,与易逐云掌力相碰。
一声巨响过后,易逐云被击飞出去,洪凌波纵身跃起接住他,二人抱着滚出三四丈方才停下。
易逐云口中鲜血狂喷,洪凌波急忙将他扶起,哭道:“师弟,咱们回山庄吧,莫再与他争了。”
眼泪止不住落下,背起易逐云便往回走。奔出数丈,忽听箫声悠扬婉转,她心中一凛,转头望去,见那箫声乃是程英所发,心中稍安。
易逐云见绿萼神色恢复如常,只是手臂被黄药师擒住封在后背,忙道:“师姐,快放我下来。”
洪凌波哭道:“我……我……师弟,我……”甚是不情愿。
易逐云从她背上跃下,转身朝黄药师跑去,用尽全力喊道:“黄老邪,你给我住手!”
只见程英从巨石上跃下,跪在黄药师面前,连连磕头,哭道:“师父,您饶了他们吧,千错万错都是徒儿的错,是徒儿看上他,与旁人无关,是徒儿丢了桃花岛的颜面,您杀了我吧。”
黄药师皱起眉头,心想:“我徒儿确是动了真情,然我桃花岛弟子怎能与她人共侍一夫?”沉吟片刻,叹道:“你答应为师,这辈子不再与他相见,与他划清界限,为师便饶了她们。”
程英连连磕头,应道:
“我答应,我答应!”
泪水止不住地流。
黄药师将她扶起,道:“咱们走吧。”
程英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易逐云已奔至数丈开外,浑身是血,心窝里一阵刺痛,眼泪簌簌落下。
易逐云喊道:“英妹,好娘子!”
程英道:“云郎,你……保重。”
声音低若蚊蚋,忽觉身体一轻,已被黄药师拉着跃上巨石。
易逐云大叫道:“黄老邪,只有九阳真经才能救英妹!”
黄药师一声冷哼,并不理会,携程英和陆无双飘然而去。
易逐云无奈叹气,既打不过,又讲不通理。心下想道:“将心比心,若是我女儿或是我培养出来的徒儿,要嫁给一个浪荡不羁之徒,我自己怕也难以接受……”
思及此,不禁连连叹气,只觉因果繁复,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绿萼惊魂未定,神色惶恐,道:“云郎,可是我伤了你?”
易逐云微微一笑,连连摇头,柔声道:“不是,好宝贝,你怎会伤我,是那贼老头下的手。”
绿萼见地上剑身血污,知他在骗自己,自己将他伤成这般,他却反过来哄骗自己,显然是爱极了自己,忍不住哭道:“我又犯疯病了,是不是?我……”
说着蹲下身子,捡起剑朝自己右手砍去。
“不可!”
易逐云大叫一声,纵身扑过去,一把抓住剑身。
绿萼见他手掌又被割伤,鲜血滴落,惊得不知所措,连忙松手道:“云郎,我砍了手,便不能伤你了。”
易逐云赶忙将剑收起,柔声道:“小笨蛋,是那老贼吹箫乱了咱们心神,与你无干。你若砍了手,我这大聪明的手也不要了。”
绿萼泪如泉涌,只觉他越宠自己,自己反而越觉难受,只盼他骂自己几句或是打自己几下,心里才觉舒坦。
抬眼望去,只见洪凌波赶了过来,眼神冰冷。绿萼心头一凉,又满心愧疚,低下头去。心想:“我发疯之时,为何只对他下手?娘亲去世前说一切都是他设计,难道我内心也隐隐觉得是他害死了爹娘?”
这么一想,只觉浑身冷汗直冒。
可仔细回想当时情景,他只顾保护大家,并未下手,又想:“难道我是怪他当时未出手制止爹娘自相残杀?”
绿萼怕自己再发疯,不敢多想,忙止住念头。见易逐云双目微闭,神色萎靡,甚是虚弱,又是心疼,忙帮洪凌波一起给他包扎伤口。手刚伸过去,便被洪凌波不经意地拨开。
绿萼心情沉入谷底,暗暗叹气,柔声道:“师姐,你好好照顾他。”
洪凌波淡淡道:“放心,我会的。”
易逐云听着两人语气似乎不对,不禁眉头紧锁,睁眼说道:“师姐,绿萼,咱们……”
话刚出口,便见绿萼身影远去。
易逐云叹道:“师姐,莫怪她,她是受了黄老邪那碧海潮生曲的影响。”
洪凌波道:“我知道。这老贼,等师父生了孩子,再去找他算账。”
她与黄老邪交手,几无还手之力,料想再练十年也敌不过黄老邪。
易逐云担心绿萼背着自己自残,说道:“师姐,我求你一事,你若不答应,我此刻便不活了。”
洪凌波应道:“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易逐云试探道:“好师姐,去帮我把绿萼追回来,可好?”
洪凌波沉吟不语,假装没听见,只顾专心给他伤口涂金疮药。
易逐云一跃而起,施展轻功去追绿萼,远远看见绿萼背影,大声呼喊。
洪凌波无奈,她受伤较轻,轻松追上易逐云,道:“师弟,我去帮你追,但就这一次。”将金疮药塞到他手里,又叮嘱道:“等我回来。”
易逐云躺在地上,望着蓝天白云,不住叹气,失落不已,只觉空落落地,心想:“几日前还同享巫山云雨,恩爱亲密,如今却这般。”
又想:“文帝君啊!定是你小子在害我,是不是?以后不拜你了,小爷我是武夫,自然要拜武帝君!”
想到这里,不由得放声大笑,笑罢又连连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