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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宝丰堂大宅,李元庆的心里,不由明快了不少。
虽然知道渠家小姐是渠家人,他日,哪怕广宁城破,她也未必就会受到后金军的伤害。
但那夜的偷听,却是让李元庆知晓,她在渠家,其实过得并不愉快,家族之所以会把她嫁到广宁,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在广宁这个‘商业要塞’里,埋上一颗有用的棋子。
再者,她和张家的婚姻,很可能有名无实,这就意味着,在感情方面,她可能并没有在商业方面,那么有天分,那么果决。
虽然李元庆也知道,想要和这渠家小姐,真正发生点什么,无异于异想天开,但这却并不妨碍,李元庆提前在她的芳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即便困难重重,千难险阻,但假以时日,这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尤其是~~,到了广宁城城破之时。
渠家小姐可以拒绝自己,但应该不会拒绝,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离开了宝丰堂,李元庆直接来到了杨娇~娘的宅子里。
本来,李元庆打算,等杨娇~娘看好了铺面,自己也仔细考察过一番,再决定收购的议程,但此时,时间对李元庆来说,太过紧要了,也只能事急从权。
杨娇~娘看到李元庆过来,不由大喜,她已经看好了几个门面,忙一一对李元庆解释。
李元庆却笑着摇了摇头,“娇~娘,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我今夜就要离开广宁。这是银票,你拿着。”
说着,李元庆直接把三张千两银票,塞到了杨娇~娘的小手里,“你冤家我财力有限,这些,已经是从牙缝子里省出来的了。当然,娇~娘,你也可以拿着这银子跑路,找个好男人,好好过一辈子。我也绝不会怪你。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就放心了。”
杨娇~娘没想到李元庆上来就是这种大场面,还这么让人伤感,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冤家,你,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为何?为何?我真的要找个男人过日子了。”
李元庆一笑,“没有为什么。相逢就是缘。你帮了我,我也一定要帮你。记住,一定要好好活着。咱们终究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李元庆刚要离开,杨娇~娘却死死的抱住李元庆,不让他走,“冤家,再陪我一会儿。我怕,你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元庆笑着将杨娇~娘揽在怀里,“娇~娘,记住,凤凰也是从鸡窝子里爬出来的。一定要记住,不论何时,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最主要。钱财,只不过是身外之物。我这边真的事情紧急,其实可能也没想象的这么悲观,如果事情顺利,最多不会超过一年,咱们一定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冤家……”杨娇~娘看着李元庆的背影,两行清泪,忍不住的从脸颊上滑落。
她六岁被家人卖进窑子里,恩客不知凡几,但活了这三十年,却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对她这么信任……
…………
回到大宅子,商老六和顺子已经收拾利索了。
张芸娘和刘春花也没想到,相聚紧紧一天,一家人就再次面临要分开了。
李元庆笑着拭去了张芸娘脸上的泪花,“芸娘,宝丰堂那边很快就会有人来联系你们。等到了张家口,你们可以先安顿在那边,最好,能跟那渠家小姐常联系。她见多识广,很有手段,我不在时,有什么难题,你们可以找她。”
张芸娘用力点点头,“哥哥,你一定要保重啊。”
李元庆一笑,“会的。等我回来娶你。”
这时,商老六已经和刘春花、丫头告别完了,擦干了眼泪,来到了李元庆身边。
李元庆一笑,对不远处的顺子道:“顺子,去跟你姐告个别吧。”
顺子点点头,“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仿似生怕李元庆丢下他不管。
离别总是令人伤感,但新的征程,却又让人充满了期待。
商老六已经提前买了三匹好马,又准备了不少干粮,三人在黄昏出城,直奔西平堡而去。
西平堡位于广宁城东南方向,距离沙岭,非常之近,现在辽中、辽南失守,西平堡虽然不像沙岭一样,成为明军的前沿阵地,但却是重要的物资中转地。
李元庆之所以没有直接回毛文龙的营地,而是先去西平堡,主要是陈继盛现在可能还在西平堡,有些事情,李元庆也需要提前跟陈继盛打个招呼,顺便简单汇报一下自己的行程。
人与人之间,就算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但如果天各一方,不常交流,时间长了,也会变成陌路人。
细节决定成败。
在这方面,尤其是在李元庆此时本身实力并不强大的时候,人脉关系,就成了关键,对于此,李元庆可不敢有半分大意。
一天之后,三人抵达西平堡,果然,陈继盛还没有离开。
这主要是,陈继盛在西平堡的‘化缘’行为,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支持,不是很顺利。
他虽然有几个旧友在西平堡内位置不低,只可惜,物是人非,没有银子,别人自然不会给他太多好处,虽然也不会拒绝他的面子,但却像是打发叫花子一般,让陈继盛异常尴尬。
李元庆得知这些情况,没有半点犹豫,当即拿出五百两银票,交给陈继盛,让陈继盛去从他那些旧友那边,买些马匹军械。
陈继盛见李元庆出手如此阔绰,不由大惊,忙道:“元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元庆忙笑着将自己在广宁城做生意的事情,简单对陈继盛叙述了一遍,当然,大体情节差不多,但具体到各种隐秘详情,自然是减去了不少。
陈继盛闻言不由大喜,“元庆,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这,这真是……哈哈哈。”
有了银子,陈继盛再去找旧友交流,马上变得顺利了不少。当晚回来时,他不仅牵回了十匹马,还有十几件铠甲和几十把上好的兵刃,这些东西的价值,远远高于五百两银子的数倍。
尤其是铠甲,百两银子,甚至都很难买到。
李元庆看到这些铠甲,也不由是爱不释手。
在冷兵器时代,好的铠甲,就等于后世的‘防弹衣’,能更有效的保护自己的性命,这相当于自己第二条生命的东西,谁又能不喜欢?
陈继盛看李元庆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看上眼了吧?这可都是京师里的好货。其成本价,也在百两之上。要不是那几个龟孙子正缺钱,还不肯轻易给我。”
李元庆忙道:“大哥,他们那里还有么?像这样质量的铠甲?”
陈继盛笑道:“就算有,恐怕也不能卖给咱们了。这毕竟是保命的东西,那几个龟孙虽然心狠,但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李元庆说不出的遗憾。
老奴之所以起家如此顺利,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其祖上流传下来的一十三副上好的铠甲。
而后金军此时如此强大,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甲厚刃利,反观明军这边,由于匠户待遇极低,朝廷所拨军费又严重不足,还被当官的吃去大半,这种情形下,生产出来的军械,自然可想而知了。
这也是为何在战场上,一名后金军士兵,甚至可以追着几十名明军到处跑,十人就攻下一座县城……
“呵呵。喜欢吧?”陈继盛笑眯眯的看着李元庆。
李元庆不由无语,废话,身为军人,谁他么能不喜欢这东西?“大哥,你这不是废话嘛。”
陈继盛哈哈大笑,“喜欢你就挑几副,你不是还有两个随从么?也给他们挑一副。”
李元庆不由大喜,“大哥,那你这边?还有将军那边?”
陈继盛笑道:“这个,你放心,都是咱们的将士自己用,将军那边,没有问题的。”
李元庆随即释然,陈继盛搞到的东西,又是用的自己的银子,自己拿几副铠甲,也是正常。
李元庆率先挑了一副银亮的铁甲,这铁甲都是一片片细小的铁鳞片组成,如同鱼鳞一般,十分紧密,虽不算巧夺天工,但却也相差无几。
李元庆迫不及待的穿在了身上,正合身,再拿起自己的腰刀,一股说不出的豪气,顿时由心底而生。
“大哥,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陈继盛哈哈大笑,“有银子,就是好啊。”
很快,商老六和顺子也来一人挑了一副,还有陈继盛的两个亲兵,也是一人一副,众人都是大喜。
但这一来,铠甲只剩下不到十副了,除了留给毛文龙的,恐怕,也就毛承禄、陈忠、张盘这样的大亲兵能穿上了。
陈继盛却笑道:“元庆,这个你不必担忧,只要咱们能打胜仗,还怕缺了这点铠甲嘛?”
李元庆也反应过来,重重点点头,大笑道:“大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从营地离开时,不论是李元庆还是陈继盛,都是穷吊丝,但此次返回营地,一行人不仅人人有马,还有精甲护身,别提多趾高气昂了。
有了马匹,原本几天的路程,现在只要大半天就能赶到。
李元庆一行人在清早出发,不到傍晚,已经返回了海边的营地。
这时,正好是天启元年四月二十八,比毛文龙规定的月底之期,还提早了两天。
再次来到营地,李元庆也发现,营地有了很大的变化。
不仅各项防御措施更为严密,在夕阳下操练的这近200名士兵,也都有了一定的规模。
毛文龙亲自操练,果然成效斐然。
两人分别安排各自亲兵去休息,便去拜见毛文龙。
商老六和顺子,此时自然成为了李元庆的亲兵。
毛文龙见两人平安回来,也是十分欣喜,陈继盛率先对毛文龙汇报了此行的成效,毛文龙闻言后有些苍老的脸上,不由也笑开了花。
随后,李元庆也对毛文龙汇报了此行的收获,尤其是把这一千两散票拿出来的时候,毛文龙更是睁大了眼睛。
他正愁着没有银子,跟广宁那些文官扯皮,此时,李元庆的银子,绝对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这时,已经提前回来的毛承禄和陈忠,听到陈继盛和李元庆回来的消息,也来到了大帐里,他们干的是卖命的力气活,虽然收获同样不小,但一看到李元庆和陈继盛的收获,还是傻了眼。
尤其是银票和铠甲,简直要亮瞎他们的眼睛。
陈忠更是道:“将军,我先说好了,银票我不要。但这铠甲,您必须得给我留一副。要不然,今夜,我可是赖在这里不走了。”
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你小子,就会给某出难题啊。你得先问问继盛和元庆答不答应?”
陈继盛不由笑而不语。
李元庆忙道:“陈大哥,除了将军的,剩下的你自己挑。只怪那些人不卖了,要不然,我一定再多弄些。”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这时,毛文龙却郑重起来,高声道:“陈继盛、李元庆听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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