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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位于登州北城,是一座占地近20亩的大宅。
沈有容相邀,李元庆自然不能空手拜访,令亲兵去街面上采购了一些补品、药品类的礼物,又奉上了200两的礼金。
李元庆已经于沈家达成了妥协,沈公子自然也不能让李元庆吃亏,给了那张九五十两银子便将他打发,这卖唱女,他自是也不会再跟李元庆争。
李元庆对这卖唱女并没有太多兴趣,之所以救她,只不过是看她可怜,但现在已经这般,他也不好撒手不管,便让亲兵先在附近找个客栈把她安顿下。
等一切都收拾利索,李元庆这才走进了沈府的大门。
沈家客堂内,沈有容颇为热情的招呼着李元庆,沈公子则成了端茶倒水的小童。
沈有容已经年近七十,一生戎马,战果彪炳。
辽东边患,抗倭援朝,平定台~湾,荡平倭寇,包括现在辽东后金势起,沈有容都处在第一线。
明中后期璀璨的将星,李成梁、李如松、李如柏父子,戚继光、俞大猷,他都曾与他们并肩作战。
对于这样真正的老将,‘活化石’一般的人物,李元庆也是非常钦佩,也刻意逢迎。
都是军人的共性,很快,气氛便已经热烈起来。
李元庆也有幸听沈有容讲述了一些当年的大战,将星的风采。
“哎。可惜物是人非啊。若李帅尚在,区区建奴,又何以这般嚣张?”说到现在的辽地局势,沈有容忍不住一拍桌子,长叹息一声。
李元庆道:“老奴此人,也是枭雄。区区十三副兵甲起家,到现在,已是尾大不掉。辽地战事,并不容乐观啊。”
沈有容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又询问起李元庆辽东最近一段时间的新战事。
李元庆也将盛夏攻势、包括旅顺守卫战的一些情况,仔细对他叙述了一遍。
沈有容闻言沉思良久,“早年女真人的战力,我已有过亲身体会,现在,他们已然立国,威势恐怕更胜往昔啊。元庆,你们这一代人的担子,重的很啊。”
李元庆重重点点头,又向沈有容请教了东南战事方面的一些问题,沈有容都一一做出了解答。
很快,已经到了晚饭,沈有容热情的邀请李元庆在沈府留宴,又令沈公子沈晋速去准备宴席。
李元庆也不客套,点头表示同意。
他今日来登州,本就是想在沈府留宴,为官沧海那边营救张柬白,创造时间和空隙。
两人又就现在辽地的大势问题,交换了一些看法。
沈有容战阵经验丰富,在很大程度上,他也不赞成辽西的筑堡推进策略,这不仅费时费钱,其实并没有太大作用,而在某种程度上,他对毛文龙投靠阉党,也颇有微词。
李元庆也明了,沈有容算是袁可立一边,与东江自然不可能太贴切,但他的位置相当关键,登莱水师,卡死了东江的物资命脉,朝廷的粮饷、拨付、赏赐,都要经过他的船,才能前往皮岛。
初次见面,李元庆自然不能对这些事情太过纠结,转而将话题转向为更专业的军事层面,细心向沈有容讨教关于海战的经验。
沈有容也不留手,一一对李元庆做出了解答。
很快,宴席已经准备好,沈有容非常欣赏李元庆的为人和才华,为了表示尊重,他将他的儿孙们都招了回来。
沈有容有八个儿子,除了老大现在留在老家安徽宣城看守家业,其他的儿孙们,都在登州,在登莱水师中效力。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也是大明将门的没有选择的选择。
沈公子沈晋,便是沈有容六子沈寿崇的嫡子,也是沈有容最宠爱的孙子,今年只有20岁,因为备受宠爱的缘故,他现在还没有入军职,还是个潇洒的公子哥。
李元庆看沈晋在今晚的表现,已经明了,这厮,在家里装的跟乖宝宝一样,但在外面,却完全又换了模样。
不过,这厮倒也会伪装,但他能如此逍遥,肯定还是沈有容的庇护。
谁都不是圣人。
沈有容老来舔犊,李元庆也可以理解。
这沈晋虽然纨绔,但也并非是冥顽不化之人,今天李元庆给他的这个教训,想必也能让他消停一段时间。
沈家人都很豪放,喝酒海量,但多是平庸之辈,唯一高职的,便是沈晋的父亲沈寿崇,他现在是登莱水师的副将,应该也是沈有容的接班人。
“李将军,今日犬子多有得罪,某代这不成器的小子向你赔罪了。”沈寿崇端着酒杯,来到李元庆面前。
李元庆忙笑道:“六爷您可是折煞小弟了。不打不相识嘛。能结识沈公子这样的朋友,小弟也高兴。”
旁边,沈晋不由暗骂,李元庆随便一句话,便比他高了一个辈分,但李元庆给他面子,他又怎的能不给李元庆面子?
忙笑道:“能结识李将军,沈晋三生有幸。”
恩怨化解,气氛便更加热烈,沈家人轮番向李元庆敬酒,李元庆来者不拒,更让沈家人感觉到了李元庆的豪气。
沈晋也是佩服不止,虽是同龄人,但李元庆的功底,他简直是拍马也难及。
沈有容毕竟年纪大了,虽然精力还可以,但还是无法跟年轻人相比,喝了几杯酒,便已经疲乏,回去休息。
宴席变成了年轻一辈的舞台。
可沈家人的酒量,明显不是久经考验的李元庆的对手,不多时,便醉倒了一片,被仆人们送回去休息。
倒是沈晋这公子哥意识还算清醒,“呵呵。李将军,咱们再喝一杯。”
“呵呵。沈兄,你醉了。”李元庆笑着摆手,示意沈公子休息一会儿。
沈晋也不纠缠,笑着与李元庆寒暄。
这时,一个亲兵来到李元庆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李元庆不由一笑,官沧海那边很顺利,他在沈府拖住了沈家一门,海上防线便疏松了许多,官沧海那边没费多少力气,顺利将张柬白一行人带走。
沈晋笑道:“不知何事,让李将军这般开心?”
李元庆一笑,“沈兄,你说,这登莱地面上,做什么生意最赚钱?”
沈晋一愣,没想到李元庆思维这么开阔,他这时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不由笑道:“李将军,打仗,你比我在行,但若论生意,你肯定没有我懂行了。哈哈。你说登莱做什么最赚钱?这还用问么?当然是私盐了。”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登莱确实有地利之势。不知沈兄在这方面,是否有门路?”
沈府占地虽大,但李元庆却看出来,沈家并不是非常有财力的样子。
即便登莱水师有力控东江粮饷之利,但东江的利毕竟太小了,袁可立这帮文官大佬,又要拿去大头,落到沈家这边的,已经是寥寥无几。
毕竟,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明着跟东江过不去,犯朝廷的忌讳。
李元庆也能感觉到,这位沈公子,手头其实并不是太宽绰。
沈晋一听李元庆这话,酒意也醒了大半,不由笑道:“李将军,您,您这是何意?”
李元庆一笑,“沈兄你也应该知道。东江贫瘠,朝廷粮饷又少,弟兄们吃喝拉撒,很难补贴家用啊。”
沈晋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兴奋已经遮掩不住:“李将军,你是想……”
李元庆笑道:“这方面,还得沈兄帮我个忙,替我和兄弟们指条明路……”
…………
李元庆并没有选择在沈府留宿,而是返回了亲兵们在附近定下的客栈。
回到客栈,官沧海已经在这里等候,见到李元庆过来,他赶忙将事情的经过对李元庆汇报了一遍,“将军,这张柬白的确是个肥羊,他身上的财货,最少也值十五万两。”
李元庆不由一笑,“此事不要着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来。黑岛方面,以后要尽量收敛,以打探情报为主。对了,沧海,还有个事情,你打听着一点。”
李元庆对官沧海耳语几句。
官沧海连连点头。
李元庆一笑,“时候不早了。儿郎们也都累了,早些休息吧。”
官沧海也一笑,“是。卑职告退。”
回到房间,却发现那卖唱女正战战兢兢等在床边,看到李元庆过来,她慌忙起身,“爷,奴婢,奴婢来伺候您。”
李元庆一笑,“你不必这般。你现在已经自由了。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她‘扑通’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爷,您不要奴婢了么?奴婢只求留在爷身边,做牛做马都可以啊。”
李元庆眉头微皱,这女人倒也精明。
只不过,她姿色一般,来路也不正,李元庆并没有太多兴趣,打发她去铺了床,又打发她去洗澡。
洗了把脸,躺在床上,李元庆的身心渐渐放松下来。
沈家的位置相当关键,沈有容与袁可立关系密切,李元庆此时没有足够的资本,拉沈有容下水,与东江或者说与长生岛保持同一立场。
但这位沈晋沈公子,却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
李元庆已经见识了沈有容对沈晋的宠爱程度,只要沈晋走进来,能得好处,就不愁沈有容不上钩。
登莱已经太平了几百年,各种利益,早已经固化。
沈有容是天启元年中才来的登莱,而袁可立更晚。
袁可立要爱惜羽毛,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对登莱动太多手脚,沈有容这边,全依仗袁可立的支持力度,自然不可能有太大动作。
沈公子沈晋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在登莱,最赚钱的行当,就是私盐。
只可惜,以他的能量,想做也做不成。
但李元庆这边,却是有地方也有人,不论是长生岛、广鹿岛还是旅顺,亦或是周边诸岛,什么都却,却就不是不缺海水。
有了张柬白的这三万两银子,已经解了李元庆的燃眉之急,登州现在辽民不少,这可都是现成的资源啊。
这时,“啊~~~。救命啊。”隔壁骤然传来一声女声的惊呼,凄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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