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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有些慌了神,但李元庆还保持着足够的冷静,恭敬道:“大帅,扩军此事,卑职本早想对大帅汇报,但辽南形势未稳,卑职和陈大哥一直未能脱身,今日才得以给大帅汇报,还请大帅赎罪。”
李元庆说着,恭恭敬敬对毛文龙磕了几个头。
陈忠赶忙也有样学样,恭敬对毛文龙磕头。
毛文龙淡淡的扫视着两人,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道:“元庆,陈忠,你们两人扩军,也并非不可。辽南已经几近无人区,又多了金州和复州,势必也要更多兵力留守。但在粮饷方面,恐怕~~,朝廷和本部,都不能给你们太多支持啊。”
复州城的人口,李元庆并没有保留,几乎如数送来了皮岛。
这让毛文龙的心里,非常的受用。
加之李元庆和陈忠都是东江部的大将,若非无法选择,毛文龙也并不愿意自断臂膀。
此时,听到毛文龙松了口,李元庆赶忙磕头道:“大帅,此事卑职也正要找大帅汇报。此次复州之战,我和陈大哥赊欠了晋商渠家近30万两现银的粮食,但朝廷方面的封赏还未下来,这……”
毛文龙不由一笑,“元庆,你小子,是不是又想拉某出去做挡箭牌?”
眼见毛文龙的心思回暖,李元庆忙道:“大帅,卑职可不敢啊!只是,此事,还请大帅跟朝廷方面知会一声,要不然,被人家追账追到门口,这可……”
以李元庆现在的声望,渠明瑞自然不敢去李元庆的家门口追账,毛文龙自然对此心知肚明,但李元庆这个姿态做出来,却让毛文龙心里非常的受用。
李元庆并不敢直接越过他,与朝廷方面交流。
毛文龙笑道:“此事,我会秉明朝廷。元庆,陈忠,你们一路辛劳,先下去休息吧。对了,张盘,就把他葬在皮岛吧。”
一听到张盘,气氛瞬间又有些冷,李元庆知道毛文龙需要时间冷静,忙和陈忠给毛文龙磕了头,告辞离去。
…………
张盘的葬礼在下午举行。
天已经很热了,即便有防腐材料保护,但这种天气,死人不下地是不行的。
这些时日,张盘的尸体已经被存放在棺材里,已经是复州城能找到的最好的木料,但没有毛文龙点头,并没有封棺。
张盘的葬礼很隆重,东江有头有脸的将领,基本上来齐了。
陈继盛因为义州之战,也回到了皮岛,看到曾经熟悉的兄弟张盘如此,他也非常伤感。
李元庆、陈忠、张攀、毛承禄亲自抬棺,待毛文龙送了张盘最后一程后,将张盘入土,埋葬在距离毛文龙官邸不远处的山坡上的一处风水宝地里。
毛文龙送完之后就离去,李元庆、陈忠、张盘、毛承禄这些人,亲自铲土,将张盘埋葬。
只不过,张盘的封赏也没有下来,也就没有立碑。
若朝廷有大封赏,会有朝廷拨下工匠,重新修缮张盘的坟墓。
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晚上,众人聚在一起,为张盘守灵。
在华夏,红白之事,基本上都要大办。
到了张盘这种级别,更是如此。
晚宴的酒菜虽然不错,但各人神色都不太好,笑声很少。
李元庆草草吃了几口,便来到张盘的坟墓边,为他守灵。
不多时,陈继盛走了过来,“元庆,难为你了。”
李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大哥,这件事,我有责任啊!”
陈继盛点了点头,“元庆,你不必这般。你是什么人,大哥我清楚,大帅也清楚。哎。说到底,张盘还是太好胜了啊。若稳扎稳打,岂能会变成这样?”
李元庆想不到陈继盛居然会说出这么公道的话,不由一愣。
陈继盛笑着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元庆,你是东江的希望。未来的路,要好好的走。”
李元庆这时也有些摸到陈继盛的意思了,“大哥,大帅那边……”
陈继盛一笑,“辽南之事,大帅会有安排。元庆,你放心,你的利益,不会受到影响。陈忠也不会。”
李元庆点点头,已经明白了陈继盛的意思。
恐怕,这也应该是毛文龙的意思。
辽南这般,毛文龙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直接让给李元庆和陈忠。
“大哥,今天是不行了。等以后有时间,咱们兄弟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陈继盛点了点头,“也好,元庆。你不必太过苛责自己。太多的事情,就让它们随风飘散吧。”
陈忠他们这时也吃完了饭,来到了这边。
陈继盛没有太多停留,重重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元庆,好好干吧。”
说完,飘然离去。
看着陈继盛的背影,李元庆忽然明了过来。
恐怕,陈继盛认为他,已经不会对他的位置,再构成影响,才会这般……
一瞬间,李元庆心中忽然冷笑。
这些人,就他娘的知道算计自己人,盘算自己的利益,却不知道,东江这艘破船,他李元庆已经没有了多大兴趣。
陈忠、张攀、毛承禄过来,生气一下子多了不少。
几人也都不知道该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喝着闷酒。
不多时,陈忠和毛承禄都昏睡过去。
李元庆让亲兵给他们拿来了毛毯,防止他们着凉。
作为张盘的弟兄,就算睡着了,夜还是要守的。
看着两人睡过去,张攀忽然道:“元庆,旅顺方面,大帅很可能派沈士魁过去。”
李元庆没想到张攀忽然会来这一句,但片刻,他也明白过来。
旅顺留出了这个缺口,张攀又想外放,这的确是个良机。
但结果上,张攀却并没有如愿……
李元庆忙道:“张大哥,若是你能去旅顺,咱们兄弟并肩作战,该是何等畅快啊!”
张攀一笑,“元庆,我觉得,咱们早晚有这个机会。东江的未来,只有你才能担起。”
李元庆一愣,“张大哥,这……”
张攀笑了笑,道:“元庆,咱们是兄弟。今天,有些话,哥哥也不吐不快……”
…………
一直为张盘守夜到次日清晨,太阳初升,李元庆几人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回到临时驻地,李元庆一直在琢磨张攀的话。
透过张攀的字里行间,李元庆明显能感觉到,他对他现在在东江本部中的生活,并不是非常满意。
仔细思量一下,这其实也很好理解。
张攀主要负责东江本部的各种杂务,虽然出征也有不少功绩,但与李元庆和陈忠比起来,差距实在有些遥远。
但毛文龙这边一直压着他,谁的心里,又能甘心呢?
就算是张攀是老弟兄,毛文龙的老亲兵出身,但现在,随着东江逐渐势大,各方势力汇总,这碗水,毛文龙端的不是很平啊。
…………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正如张攀所言,沈世魁被毛文龙任命为新的旅顺都司,将在即日上任。
李元庆和陈忠都有些错愕,一时措手不及。
尤其是陈忠,简直无法言语的愤怒。
“元庆,我要去找大帅。他姓沈的何德何能?凭什么?凭什么去旅顺?”陈忠急急就要去找毛文龙。
李元庆忙拉住了他,“大哥,这件事,大帅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思虑。咱们也不必太过着急。”
“哎!这真是,真是……”
陈忠愤恨的一拍桌子,“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儿?元庆,难道,大帅真的要把咱们逼走么?”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毛文龙这么做,必定有他的思量。
主要是旅顺这个位置,太过关键了,他必须要牢牢攥在手里。
只不过,此时却要牺牲李元庆和陈忠的利益了。
李元庆脑海里又想起了张攀的话,‘毛文龙有意与沈世魁联姻……’
正如那句古话,‘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此时,东江的势头太猛了,恐怕,毛文龙也迷失了他当初的本心……
思虑良久,李元庆忽然道:“大哥,我想连夜离开皮岛。”
陈忠一愣,“元庆,你,你有什么办法?”
李元庆叹息一声道:“大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很多事情,既然无法改变,我们只能接受。不过,咱们还有一条路。”
陈忠忙道:“元庆,咱们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算你要背叛大帅,我也站在你这边。”
李元庆摇了摇头,“大哥。我并不会背叛大帅。只是,辽南想要发展,我们必须做出改变。否则……”
陈忠当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有东江卡在头顶上,李元庆和陈忠虽有很大的主动权,但物资命脉,朝廷粮饷,却始终卡在毛文龙的手里。
“元庆,你是说……”陈忠猛的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点点头,“大哥,没错。我想自立。不仅是我,你也一样。”
“元庆,这,这怎的可能?”
陈忠不由被吓了一大跳。
此时只是天启三年,总兵还非常值钱,远不像是崇祯末,总兵多如牛毛,哪怕是一个小屯子,也敢封总兵。
但只有到了总兵这一级,才有跟朝廷对话的资格。
换句话说,也有了调配朝廷物资粮饷的权利。
但~,若在辽南一下子册封两个总兵,这……
李元庆忽然一笑,“大哥,事在人为。咱们有5000鞑子首级在手,试问天下,谁又有这个本事?跟朝廷要两个总兵而已,很苛刻么?”
陈忠也明白过来,“元庆,怪不得你,你一直没有把这些鞑子首级报上去……”
李元庆重重点了点头,“大哥,你我兄弟之间,自然不用藏着掖着。这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陈忠重重点了点头,缓缓道:“元庆,这件事,不论你想怎样,都算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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