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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营军令如山倒。
哪怕刚子再怎么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军令,忙提着长枪,跟着身边的弟兄们一起,架着伤兵,迅速后退。
此时,刚才在冲锋中被后金军的短兵暗器伤到的长枪兵们,也都已经被辅兵们抬到了后方。
但直接战死的儿郎们,摄于时间的限制,只能先将他们的尸身暂时停留在当场了。
这时,随着墙下残留的鞑子们不断的呼喊,墙头上,越来越多的鞑子涌了上来。
有着墙头下这些鞑子的指引,他们也不再着急跳下墙头,纷纷取下他们身上的飞斧、标枪,蜂拥朝着明军战阵投掷过来。
明军战阵前方,刀盾兵赶忙举起护盾格挡。
一时间,利刃撞击盾牌的‘噼啪’声响,不绝于耳。
李元庆怎的可能让这些墙头上的鞑子这么舒坦了?
在他的大声喝令下,退下来的鸟铳兵纷纷又顶了上来,枪口竟自对准了这些墙头上的鞑子,片刻间,‘砰砰砰’清脆的鸟铳嘀鸣又响起来。
此时,墙头上的鞑子虽是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但另一方面,突出的地势,却也让他们成为了鸟铳兵们的活靶子。
转瞬间,就有几十个正在投掷短兵暗器的狗鞑子,直接被鸟铳打飞,‘哇哇’痛苦的叫着,栽落下墙头。
此时,李元庆身边,约瑟夫看到明军终于稳住了阵势,这才忍不住长长松了口气,却不断的在胸口划着十字。
“将军,您,您的士兵们,真的是,真的是最勇武的勇士啊!刚才,我都以为,他们要……真是上帝保佑啊!我想,就算是西班牙人最引以为傲的方阵重甲步兵,恐怕也就是如此吧?”
托马斯也道:“将军,您的士兵们,真的让卑职大开眼界。他们的勇武,他们的纪律,已经不逊色于西方的精锐勇士。”
罗彼得也是连连点头,“不错。我甚至有种错觉。这些勇士们,甚至比荷兰国王的精锐护卫队还要严整。”
约瑟夫这些人,虽都有一定的战争经验,但他们都是出身大海,平日里多半的时候,都是在大海上讨生活。
眼前如此激烈的正面硬碰硬的陆军对决,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元庆此时却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个洋鬼子。
后金军主力的战力,毋庸置疑!
他们是此时整个东亚地区,最强大的陆地力量。
甚至,就算放眼整个世界,他们也绝对算得上是陆军中的佼佼者。
要知道,此时不过只是17世纪初,天启四年,1624。
就算是所谓的西方列强主力,也不过是刚刚处在半火器化,甚至连半火器化都达不到的时代。
让他们来应对尽数骑兵、骁勇善战、正值鼎盛的后金主力,他们也得一个头变两个大。
凡事,有了参照物才会变得更清晰。
此时,长生营两部能在正面,抵挡后金主力的攻势,儿郎们已经用他们的实际表现,证明了他们的实力。
李元庆非常明了,有着多出这个世界500年的知识、经验,他和他麾下的儿郎们,战力就算排不到世界的最前列,却至少也已经逼近、甚至挤进了第一集团。
最关键的,长生营满打满算,成军还不足四年啊!
这一个充满了斗志、充满了勇气、并拥有绝对正确领导方向的新兴军事集团!
纵然她在各方面,还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但她就如李元庆的年龄一样,刚刚24岁,只是踏入人生巅峰的开始而已!
正如那句老话,‘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李元庆始终坚信,只要不断的努力,不断的脚踏实地去做,凭借他超越这个世界500年的丰厚阅历,总有一天,他和他的儿郎们,要站在世界之巅,把这个世界牢牢的踩在脚下!!!
又岂会需要约瑟夫这几个白毛杂碎,在这里拍马屁?
此时,中线主力暂时还能维持着大局,一切尽在李元庆的掌控之中。
西线,陈忠方面,虽然他们正和狗鞑子处于纠结状态,但陈忠后续兵力充足,短时间也不会有太大的异常。
至于东线张攀方面,张攀虽然没有多少可用之兵,只有几十个亲卫家丁撑着,但东面有江畔炮台,又有李三生部坐镇,加之此时战场主要集中在西线和中线,他们那边,也没有大碍。
不过,透过这第一轮实战,李元庆却是发现了他之前精密筹划的一个很大的不足。
在时间上,在机遇上,他把握的都很到位,但土墙后的空间实在太过平坦了,这巨大的空间,虽有利于己方长枪兵的发挥,却也给了后金军更大的发挥空间。
这就像是一张平面火力网,在纸面上看,几乎找不到缺陷了,但在实际战争中,纵向空间却严重不足。
再直白一点,平整的地形,使得鸟铳兵、刀盾兵、长枪兵,都要挤在一起,火力的连接性不够,也幸得是有土墙的阻隔,可以给儿郎们一定的缓冲时间,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砰!
砰砰砰!
连绵的鸟铳声不绝于耳。
经过了短暂的休息,鸟铳兵儿郎们也缓过了不少,集中火力,对墙头上的后金军进行猛烈打击。
一时间,这些后金军直被压的抬不起头来,进攻的速度一下子被拉慢了不少。
顺子也是相当机灵,他已经率领近百名鸟铳兵,直接冲到了之前李元庆指挥的炮台上,利用炮台居高临下的优势,持续对鞑子进行打击。
但鸟铳兵之前已经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战斗,铳管都开始发热了,军官们也不敢再火力全开,只能分批对后金军进行打击。
这一来,火力的强度便稍有减弱。
但后金军也不甘心吃下这个哑巴亏。
土墙后,朝天放的抛物线箭雨,密密麻麻的像下雨般从天空中砸落,即便前方有刀盾兵盾牌的格挡,还是有不少长生营的儿郎被箭雨击中。
好在这般状态,后金军箭雨的威慑力,要远远大过其实际伤害力。
前方都是明军战兵,各个都有精甲护身,后金军这漫无边际、有些不着调的箭雨,即便射中了儿郎们,最多也就是轻伤,很难射中要害直接致命。
此时,在明军鸟铳兵的强力压制下,战场一时陷入了僵局,后金军攻不上来,但有箭雨的阻隔,这些近在眼前的墙后的狗鞑子,长枪兵们也无法一时快速吃下。
李元庆身边,约瑟夫眼见马屁神功居然没有奏效,也不敢在多话,忙踮起了脚尖,鬼头鬼脑的小心打量着前方的局势。
旁边,托马斯和罗彼得也都是如此。
今天这场正面的硬碰硬陆军对决,给他们心里带来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也需要时间,好好接受、消化。
李元庆英挺的脸孔上并未有太多表情。
此时,局势虽算平稳,但李元庆已经意识到,此战,比他之前想象的,压力还要大上不少。
老奴亲临。
后金军绝不可能会善罢甘休,此战,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好儿郎,要把性命交代在这里啊!
但事已至此,为了大局,李元庆也只能咬牙挺下去!
只能祈祷,毛文龙在东线的战事能顺利一些吧。
…………
此时,后金军战阵,看着一众主力已经逼近了土墙,却迟迟没有有效的进展。
黑色骏马上,老奴的眉头也紧紧皱起来。
照这般状态发展下去,别说半个时辰了,就算到了天黑,能攻破明军营地,那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老奴此生,南征北战,劫掠无数,战争经验相当浑厚,但实质上,他这一辈子,真正碰到的硬碰硬的硬仗,着实并不多。
女真勇士的勇武,最强的地方,就强在他们的爆发力。
很多时候,只要一鼓作气,大半战事,便可一蹴而就。
包括萨尔浒之战,面对强大的明军,后金主力事实上并未花费多大的力气,锋锐一显,明军就已经有些兵败如山倒,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若要硬碰硬、拼勇武,普天之下,依照后金主力此时的状态,他们真的谁也不虚。
但此时,李元庆却是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烂泥巴,不仅臭不可闻,而且你硬他也硬,你软他更硬。
但若你要找他硬罡,他却直接不接受,让你根本找不到法门。
这就像是狠狠一拳,砸在了这块烂泥巴上。
你说对他没伤害吧,多少有一点。你说有伤害吧,却真没见到多少。
反而是手疼的有些厉害。
这颇有些华夏太极拳的精髓-----四两拨千斤的意思。
老奴虽对太极拳没有了解,但他毕竟是一生戎马,他很快也发现了,明军的持久力实在太强了。
若照这般形势继续发展下去,他们不但会损兵折将,而且很难会有实际的收获。
这无论是对他的威严,还是后金军的军心,都不是一个有利的影响。
沉吟片刻,老奴冷声道:“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岳托,杜度,你们几个,亲自上前督战。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冲破明军防线,杀入其营地!”
“喳!”
被老奴亲自点了名,这些王宫贝勒们怎敢怠慢?
片刻间,各旗王旗飘动,大纛随风挥舞,直奔向前方。
老奴微微眯起了眼睛,久久凝神不语。
到了此时,他的心里,其实也并未有太多的把握,能真的将李元庆吃下。
代善这些大贝勒上前督战,老奴的身边一下子空荡了不少。
多尔衮和多铎虽是年幼,但也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都是紧绷着小脸,不发一言。
他们旁边,阿巴泰、阿济格、济尔哈朗几个年轻的皇子、勋贵,也都是神色凝峻,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战事。
这几年时间,李元庆简直就像是一条臭虫,几乎无时无刻,都能听到他的名字、消息。
这让这几个年轻的勋贵们,心里都非常不爽。
尤其是七阿哥阿巴泰。
他今年已经35岁了,但因为是庶出,加之种种原因,他始终没有好机会,到现在才是个最低等的贝子,只能跟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这种小屁孩混在一起。
看着前方的一片噪杂,阿巴泰紧紧握住了拳头。
大贝勒又怎样?
嫡出又怎样?
恐怕,就算他们上前督战,也并不一定就能讨得了好。
忽然,他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他隐隐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直接冲破李元庆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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