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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要到傍晚了,太阳缩进了云层里,天空渐渐阴郁下来,窸窸窣窣的飘洒起细碎的雪花。
皇城门口,一身紫色蟒袍、腰束白玉带的当今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魏公公的得力干将黄立极,迈着四平八稳的八字步,得意洋洋的走出了红墙碧瓦。
与他的儿子、孙子不同,黄立极的仪表还是不错的,很有威严,但看得出,他的整个身体架势,还是有黄方、黄玉珏很强的影子,但比他们爷俩却要协调许多。
看着这老家伙走出来,守门侍卫也不敢怠慢,赶忙恭敬对他行礼。
黄立极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自顾走自己的,笑眯眯的想着心事。
此时~,与上半年不同,随着崔呈秀升任兵部尚书,也就是传说中的‘本兵’,阉党终于掌控了他们最想要的兵权,到如今,他们基本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大明的形势。
虽还有些许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总是想寻着由头出来生事端,但对大局而言,已经无碍。
“哎!真是佩服自己当初的英明啊!给人做狗又怎的?你们想做,还没这资格呢?”
“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不过如此嘛!”
黄立极得意的哼起了小曲儿,大步走向不远处的他的大轿。
已经到了年关了,本是朝廷事务最纷杂的时候,不过,魏公公英明神武,早在十月份的时候,便已经一切的排布推到了轨道上。
除了辽事,还有西北有几处灾情,要稍微费些心思,其他的,四平八稳,一派‘中兴盛世’景象。
尤其是此时的内阁,早已经是阉党的一言堂,大家基本都用脚来表态、直接票拟就行,省了不必要的扯嘴皮子,这政务处理速度,自然要快了不少。
今日走时,魏公公也是发了善心,明日无大事,他们可到辰时末再过来,忙活了这都快大半个月了,总算是可以睡个舒坦的懒觉了。
在大明,即便是阁老,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但‘上班’,强度却是相当之高。
十日一旬,只有旬日可以休息。
但内阁是大明的腹心,有时候,一旦有要务,便是旬日也不得休息。
当年严嵩在位时,哪怕他已经是七十九岁高龄,却依旧是如此。
黄立极哼着叫不出名的小曲儿,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就在前不久,他刚刚纳了一房还不到十八岁的小妾,今日个,总算是可以好好享用享用的时候了。
正想的美呢,这时,大轿旁有几个黄府奴仆却是快步奔过来,领头一人,神色明显非常焦急,急急对黄立极耳语几句。
“什么?方儿和玉珏都快让人给打残了?”
黄立极本来极为美妙的心情,顿时如坠冰窟,差点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好身边这奴仆眼疾手快,忙一把扶住了他。
片刻,黄立极这才反应了过来,忙问道:“是谁动的手?”
他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堂堂京师,天子脚下,在自己的家门口,他的儿子、孙子,居然快要被人打残了,能有这个能量之人,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想不出来。
这家仆赶忙又黄立极耳语几句。
“李元庆?这……”
“方儿和玉珏怎的会招惹上他这个煞星?”黄立极冷眼怒视着这家仆。
这家仆不敢怠慢,赶忙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对黄立极叙述了一遍。
“竖子!!”
黄立极忽然狠狠啐一口,却不知道是在骂李元庆,还是在骂他这不成器的儿子和孙子。
但事情已经发生,黄立极也不敢再怠慢,急急就想上轿。
但片刻,他也回过神来,忙招过这家仆,低声耳语几句。
这家仆赶忙连连点头,小心将黄立极扶上了大轿。
…………
此时,在黄府门口,黄玉珏已经被李元庆折磨的有些不成人样了,满身是血,浑身瑟瑟发抖,最关键的右手,怕是骨头都裂碎了,完全已经废掉了。
黄方虽然好不少,身体没有太多异样,但看着宝贝儿子居然眼睁睁被人折磨成了这个模样,他的心情又怎的可能会好?
尤其是李元庆着实是阴狠啊!
对黄玉珏出手虽狠,但却并不致命,让他感觉到痛苦,却又无法昏死过去,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折磨他啊!
但这时,黄方却也绝不敢再正面硬罡李元庆的威势了,他这时候也明了,玩狠的,他绝不是李元庆的动手。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眼见宝贝儿子还在冰冷的雪地上痛苦挣扎,黄方也狠下了心,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再要面子啊!
“李,李军门,千错万错,今日,都是我黄家的错!还请李军门您,看在家父的薄面之上,能绕过小儿这一回。黄某必然会给李军门您一个交代!”
被人打上门来,简直快要将他的儿子弄死了,却还要这般卑躬屈膝的求饶,黄方活了这大半辈子了,这还是头一遭啊!
但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年轻人的冷淡笑意,他深深明了,除了低头,除了求饶,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一旁,黄玉珏也学乖了,赶忙对李元庆道:“李军门啊!李爷爷啊!李祖宗啊!求求您,求求您,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吧!你不是想要我的老婆和侍妾么?我全都给你,我全都给你啊!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啊……求求您,求求您啊……”
黄玉珏连哭带磕头,简直比死了亲爹还要可怜,周围一众人简直有些不敢直视啊。
顾公子这时也稍稍缓过气来。
李元庆这厮,是,是真狠啊!
他长这么大,不是没有见过狠人,黄公子折腾别人的时候,确实是挺狠的,但与李元庆一比,这,这简直就不叫事儿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顾公子口中念念有词。
今日,真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他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呃,不对,是他平日里的‘谦逊’,帮了他大忙,让这黄公子当了出头鸟,否则,若是他被李元庆盯上,这简直是……
旁边,崔公子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啊。
只不过,他对这黄玉珏,非但没有半分可怜,反倒是说不出的兴奋。
你说你要罡,那你就罡到底嘛。
刚开始知道嘴皮子硬,非要逞这口舌之快,被李元庆这么一番下来,却又哭着喊着跪在地上叫人‘爷爷’,这真是……
说实话,崔公子虽然时常跟在黄公子、顾公子一众大公子的屁股后面,但他从心底深处,却是瞧不上黄玉珏、顾公子之流。
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到他们背后老子屁股下的椅子上。
按道理,他爹崔呈秀才是阉党的中流砥柱,脏活、累活、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基本上都是他爹来干。
但到头来,却是因为‘资历不足’,就是入不了阁。
这也使得,无论什么事儿,他崔公子明明比这黄公子、顾公子高了一辈,却就是抬不起头来。
今日之事,他已经数次劝阻这黄玉珏,但黄玉珏却直接拿他当狗屁,现在好了,遭报应了吧?
此时,崔公子面儿上虽然装的身有戚戚、简直对黄玉珏的痛苦感同身受,但在心底里,却是忍不住一个劲的为李元庆叫好,“费了这孙子,费了这丫狗日的贱胚!最好把他的命~根子也给踩断咯……”
此时,李元庆英挺的脸孔上却并没有太多波澜,淡淡的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
之所以对这黄公子这么狠,简直恨不得要了他的小命儿,李元庆这却绝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阉党集团,确实是庞然大物,他李元庆真的是招惹不起。
但~~,阉党虽都是魏公公的骨干,却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魏公公要捧袁督师,李元庆真的无所谓,他丝毫不在乎,阉党给挂上的这些狗尿不臊的虚名。
对于此时的李元庆而言,他还巴不得尽快脱离阉党名下呢。
尤其是李元庆还听说,这段时日,袁督师除了同后金军议和,还在精心准备着给魏公公立生祠。
既然袁督师愿意去捧魏公公的臭脚,那他去便好了,李元庆又怎会去搀和?
但奈何这黄公子,忒他娘的不知死活了!
居然敢拿他李元庆的家眷对手,更重要的,还是张芸娘、渠敏秋、杨娇~娘这些李元庆的正妻、平妻,这让李元庆怎的能放过他?
魏公公不是想‘冷’他李元庆嘛!
好啊!
那就随了他魏公公的愿!
当然,李元庆却也绝不会不顾后果,他早已经找好了退路,或者说,后~台。
他朝着一旁不远处的角落里扫了一眼,一个穿着家仆装的瘦弱少年,两只拳头,正紧紧握着呢。
而早有亲兵对李元庆禀报,奉圣夫人的凤撵,就在一里多外的一条小胡同里停着呢!
就他娘的等着正主儿过来了!
魏公公就算是有‘无敌金刚一阳指’,却还能比得过李元庆切切实实的百战长枪?
有客氏在,就是李元庆的最大底气!
啪!
李元庆取出雪茄盒,掏出一支雪茄,身边亲兵帮取出火石,引燃火折子,小心帮李元庆点燃。
李元庆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一口浓雾,笑着看向黄方道:“黄爷,黄阁老快回来了吧?”
黄方简直恨不得生食李元庆血肉,却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他根本没有与李元庆讨价还价的资格。
黄方刚要开口,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喧嚣,有黄府家仆急急跑回来,“二爷,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啊!”
黄府众人一听,登时精神一振,他们的主心骨来了啊!
黄玉珏也是极为兴奋,阴冷的看向李元庆高大的身躯。
‘狗杂碎,等我爷爷回来,老子非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啊!那几个骚~娘们儿,早晚还不得落在小爷手里!!!小爷到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小爷要把她们给狗玩!!才解心头之恨啊!’
不过,黄玉洁也长记性了,虽然心中恨极了李元庆,但却再不敢对李元庆有半分不敬,他真的怕了李元庆的狠厉手段。
这时,八个轿夫健步如飞,快步朝这边奔过来。
看了大轿落了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登时都聚集到了大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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