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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轰轰轰。
一颗颗黑黝黝的炮管,就像是黑夜中喷吐火舌的火龙,刹那间,便将这本就有些哀伤衰弱的夜,彻底的撕裂开来。
明军的火炮营地,位于明军工事墙后方二百米左右,前方都被低矮的土墙和大片大片的树枝、泥土阻隔、隐蔽起来,非常的隐秘。
这些西班牙火炮的射程,普遍的超过了一里余,平均下来,可以稳定在六七百米,好点的能打到七八百米。
这样布局,虽会阻挡炮兵儿郎们的视线,也无法发挥出火炮的最大射程,但在此役中,李元庆就没想要让火炮打这么远。
毕竟,此时火炮的精确度还不是太精准,万一炮弹落在了江面上,尤其是此时江水已经开始化冻,把江面给砸裂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最关键的,若万一火炮暴露出来的太早,尤其是这么多火炮,那还不得直接把阿敏吓尿了,掉头就跑啊。
他又怎的还敢来进攻明军营地?
将领们、儿郎们自是也无法获得他们最想要的鞑子首级功绩了。
此时,明军炮兵们根本不用瞄准目标,就是完全轰击之前已经预定的预定目标区域,-------明军工事墙外五十步、到三百步的这一整片广阔区间。
但这毕竟不是开花弹,造成的威力注定是有限。
事实上李元庆也不能指望这些火炮能真正杀伤多少敌人,他需要的,就是这仿若开天裂地般的威慑力,彻底把这些狗鞑子的胆子吓破!
轰轰。
轰轰轰。
虽是老式西班牙火炮,但炮管的强度没有问题,接连发射五六颗炮弹,也不用担心炸膛。比朝廷仿造的佛朗机炮质量是要好许多。
一时间,整个后金军的头顶上,到处都飞舞着黑不溜秋、看不见、却是可以清晰的听到存在的黑黝黝炮弹。
此时,昏天黑地,虽然四处都有火光,但火光之外,却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这些鞑子也分不清到底哪儿是哪了。
总之,四处的黑暗里,到处都像是要取了他们性命的恶鬼,简直是四面楚歌。
但这些鞑子毕竟都是勇武过人,加之炮弹并没有落到明军工事墙之上,他们还想拼,还想利用他们的勇武,冲杀进明军战阵里面,一举夺下主动权,将那些明军炮手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可惜啊。
在房顶上的一众明军儿郎们,又怎的可能给他们这种机会?
伴随着‘嗖嗖嗖’的新一轮手~榴~弹攻势,明军儿郎们,再一次发起了对已经冲上来的这些鞑子的攻势。
而这时,因为上一轮的手~榴~弹雨,加之火炮的轰鸣,已经将他们身后的援兵之路给阻截了,他们已经成为了孤军。
与此同时,鸟铳兵也从壕沟里转移出来,攀到了房顶战场后方,利用高打低的、本就巨大的优势,不断的对着这些靶子一样的鞑子射击。
一时之间,整个明军工事范围内,简直就像是绚丽的焰火晚会。
火炮声、鸟铳声、手~榴~弹爆裂声,再加之璀璨的信号弹,简直形成了一张密集的立体火力网。
只不过,最璀璨的颜色,却是需要狗鞑子的鲜血来染红。
这些狗鞑子毕竟是蛮夷啊。
加之此时,这也是李元庆第一次将各种火力交叉使用,组成了真正的立体火力网。
别说是这些狗鞑子了,便是明军儿郎们本身,也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各种火器声音交汇,人们呼喊哀嚎,整个战场到处都显得一片纷杂,根本分不清到底哪儿是哪了!
但此时,在身后上方不远的明军指挥部,李元庆却是忍不住露出了畅快淋漓的大笑!
此时的战场虽是复杂,但李元庆却是可以清晰的看出来,明军的立体火力网已经成型了,这些狗鞑子,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了!
现在,就要看到底能留下多少狗鞑子的尸体了!
…………
此时,在明军工事墙外五十步,朴烈正装成了‘死人’,趴在了一颗粗壮的木桩子之后,瑟瑟发抖。
即便朴烈已经已经极度忍着了,强忍着他的身体不作出任何动作,但可惜啊,身体的本能,他此时早已经无法控制。
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他的手脚,只能本能的感受着手脚在发抖,仿似,这手脚已经不是他的了。
好在,朴烈这厮心思极其歹毒。
在他倒下之前,他便提前拉了一个将死的朝~鲜士兵在他身上垫背。
虽然死人的身体很沉,压在朴烈身上非常不舒服,但朴烈此时却无比庆幸、他能有这个先见之明。
就算他发抖,就算他害怕,但因为他的身体被覆盖住,很隐秘,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别人也很难察觉。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朴烈颤抖的握住了双拳,死死的摁着身下冰冷的泥土。
他已经准备的非常充分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朝~鲜好儿郎,倒在了明军阵前?
这些明军,究竟是用的什么火器啊!
这简直就像是天罗地网啊!
这仗,这仗到底还怎么打?
连装死都没有地方了啊!
…………
但朴烈还是幸运的,那些冲击到一半,却瞬间被明军手~榴~弹和炮火分隔开的后金军精锐,此时才成了完全任人宰割的羔羊啊!
此时,虽然明军最具威胁能力的鸟铳,已经覆盖不到他们,但~,凛冽的火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手~榴~弹,却像是催命的恶鬼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他们身边爆裂开来啊。
到了这时,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啊?
只能是凭着本能,拼命就往后跑。
可惜啊!
之前那些朝~鲜军和杂役们堆积起来的障碍,本来是充作掩护的掩体的,在此时,却成为了他们逃命路上夺命的绊脚石。
他们身上大都穿着厚厚的铁甲,里面还套着皮甲、棉甲,少说也得有个几十斤啊。
这走起路来本就缓慢,再加之脚下深深浅浅,头顶上炮弹纷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头上,关键还黑灯瞎火的,他们就算想跑路,却也已经是无比的吃力。
此时,从明军工事墙战场,一直到后金军堆砌的土墙战场,至少,得聚齐了万多人。
虽然这其中多半都是朝~鲜人,但后金勇士,却绝不下四千之数。
这可都是大金最精锐的真正勇士啊!
这可都是阿敏、岳托、济尔哈朗、杜度这些旗主级大主子的看家本钱啊!
但此时,他们却都被困在了这片区域,沦为了任由明军宰割的猪羊!
土墙附近,阿敏的肺都要气炸了,忍不住仰天长啸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长生天也要绝我大金吗?”
旁边的硕托也快要被吓尿了,呆呆的缩在土墙之后,不知所措。
与他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赌、逗狗遛鸟的后代相比,硕托的确是算勇武的。
但可惜啊。
他毕竟是个公子哥儿。
他虽有战场经验,但却并无真正的战场经验,到了这时,他已经懵了,连跑也都忘记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旁的阿敏。
而硕托边上,金自点的腿肚子都软了,连站都快要站不起来。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为何,为何鞑子的精锐已经冲上来,却,却还是被明狗子像是杀鸡宰鸭一般的压着打。
这,这应该不是鞑子主力对阵他们的朝~鲜官军吧?
金自点不由狐疑的看向一旁、原本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阿敏。
‘阿敏,你不是强么?你不是牛逼么?你现在倒是上去啊!你现在倒是上去杀明狗啊?’
这时,忽然‘嗖’一阵、划着火星子的冷风狠狠掠过。
阿敏身边的奴才顿时大惊,忙大呼道:“主子爷,小心那!”
说着,他忙飞身扑起,猛的将阿敏扑倒在地。
几乎就是在他们倒地的一瞬间,一颗黑黝黝的炮弹,竟自朝着刚才阿敏站立的地方砸下来。
噔噔弹了几下,一直冲到一名躲避不及的金自点的随从身上,将那随从砸的吐了血,这才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正好落在了金自点的脚下。
沉默了大概有几秒钟。
“啊-------!”
金自点再也忍不住心中惊惧,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杀猪一般的惨呼!
阿敏又急又气,猛的爬起身来,飞起一脚,直踹向金自点的胸口,“狗杂碎,你他娘的乱叫唤什么?老子杀了你!!”
说着,他便欲抽刀了结了金自点的小命儿。
金自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又疼有气,尤其是看着阿敏竟然举刀要杀他,他简直是怒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登时,直接背过气去,一头歪倒在地上。
这时,硕托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跑过来用力抱住阿敏:“二叔,形势不妙啊!咱们先退一步啊!若再不走,勇士们怕就要打光了啊!”
“啊!!!!”
阿敏也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但他也知道,硕托说的不错,绝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他的底~裤都要掉递上了啊。
片刻,阿敏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快,收兵!”
硕托众人顿时如获大赦,赶忙一边飞速后撤,一边吩咐奴才鸣金。
片刻,刺耳的金声响起来。
前方隐藏在黑暗里的后金军士兵,登时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蝼蚁一般,拼命朝后溃逃而来!
几个金自点的随从,也忙架起死狗一样的金自点,飞速向后奔逃。
…………
明军临时指挥部。
看着火光下、蝼蚁般纷纷逃命的后金军主力,陈忠不由哈哈大笑:“元庆,痛快,真是痛快啊!这些狗鞑子,他娘的是不中用,不中用啊!阿敏就这点鸟本事,也敢来跟咱们叫板儿?”
李元庆也是哈哈大笑:“大哥,狗日的来了咱们的地盘,还没留下点好处,这就想跑路?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当咱们这里是城门么?来人啊!”
“卑职在!”
牛根升也是兴奋的脸色都有些潮红,快步跪倒在李元庆面前。
“传我军令,全军出击,追杀狗鞑子!”
“另,给大帅发讯号,骑兵弟兄们,可以出击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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