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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旁暴躁的莽古尔泰,济尔哈朗却显得很平静。
他说这话之前,便已经知道,这话说出来,必定要招来不少矛头。甚至,有可能会危及到他的前程。
尤其是~,作为阿敏的亲弟弟,他竟然反噬兄长……
就算这事情在大义上能站的住脚,但~,在情谊上,他却已经是一败涂地。
但济尔哈朗还是决定把这话说出来。
哪怕他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呢,他也必须要把这话说出来。
因为------
他绝不能再让大金、再受到像是安州那样的惨败了啊!
他绝不能再让李元庆,用勇士们一颗颗热乎乎的头颅,再去染红他的红缨了啊。
大金的国运,实在已经经不起李元庆这般的折腾了啊……
此时,有了莽古尔泰打头,原本刚刚已经稍稍稳下了一些心的阿济格,再也按耐不住了,轻飘飘道:“六叔。这事儿,您有点太过杞人忧天了吧?五叔刚才已经说得明白不是?李元庆现在还在朝~鲜,他要赶到这辽西来,至少~~,还得十天!这十天时间,已经足够咱们解决辽西这些卑贱的明狗子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
阿济格今年还不满二十岁,却继承了老奴十几个精锐牛录的力量,虽然此时,杜度还是所谓的正白旗旗主,但~~,此正白旗,早已经非当年的正白旗。
此时的正白旗,是当年老奴时代的正黄旗。
加之皇太极的刻意‘放纵’,以及游牧民族野蛮人的天性,谁的拳头大,谁的嗓门就大!
阿济格此时虽不是旗主,却胜似旗主,尤其在是正白旗内,他说一句话,杜度简直连个屁也不敢放。
此时,阿济格年少得志,正值‘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年纪,心比天高,志比海深,更是急于表现自己。
老牌的大贝勒代善~,阿济格自是不敢招惹。
但~,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济尔哈朗,哪怕是他的叔辈呢,他却真就没放在眼里。
在他心中,李元庆算是个什么狗东西?
只有济尔哈朗这种没卵子的憨货,才会被李元庆这鸟杂毛吓破了胆子,可他阿济格怎的会怕这什么鸟杂毛的李元庆?
他正愁着李元庆不敢来辽西呢。
只要李元庆敢来,他阿济格必定要割下李元庆的狗头,用李元庆的狗头,来证明他阿济格的荣耀!
更要让那些人看看,现在的大金,谁~~,才是真正的勇士!
当然,这些话,阿济格可绝不敢说出口,对他这个大汗八哥,他还是非常敬畏的。
但他对济尔哈朗的轻蔑,却早已经无法掩饰,皆写在他的脸上了。
此时,济尔哈朗却并未对阿济格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恭敬的垂下了头,等待皇太极的回应。
皇太极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以他的雄才伟略,自然明白,谁是谁非,只不过……
片刻,他冷冷扫视济尔哈朗一眼道:“老六,值此关键时节,岂可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李元庆?呵呵。”
皇太极微微冷笑,“他不会来辽西的!更不敢来辽西!”
“大汗圣明!”
皇太极已经定下了调子,深喑皇太极脾气的济尔哈朗,又怎的敢反驳皇太极,忙恭敬拱手称是。
阿济格本以为济尔哈朗还要再白话几句,他正要好好的灭一灭济尔哈朗的威风呢,哪想到,济尔哈朗竟然服软了。
这就像他狠狠一拳,却打在了空气上,心中一时说不出的难受。
忍不住道:“大汗,李元庆肯定不会来辽西,但这锦州城,咱们却也要尽快拿下来!今日晚间,咱们便可推土填沟,明日一早,奴才愿率本部攻城!”
皇太极自是明了济尔哈朗急于表现、想证明自己的心思,沉吟片刻,他笑道:“也好。十二自幼骁勇,明日,便让吾看看你的本事!”
“谢大汗!”
阿济格登时不由大喜,赶忙跪地磕头。
皇太极一笑:“老七,今夜,你来指挥推土!”
“呃?”
排行老七的阿巴泰一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忙恭敬跪地可磕头道:“奴才遵旨。”
只不过,阿巴泰偷偷看向皇太极的目光里,却是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此时,后金有四大贝勒,再加之后来又封了四个小一点的和硕贝勒,是所谓‘八王议政’。
四大贝勒无需多言。
分别是大贝勒、老二代善,二贝勒舒尔哈齐的二儿子阿敏,三贝勒老五莽古尔泰,四贝勒老八皇太极。
新兴的四个和硕贝勒。
有三个都是老奴的宠妃阿巴亥所生,十二阿济格,十四多尔衮,十五多铎。
这三人,基本瓜分了老奴时代、他亲领的两黄旗精锐力量。
最后一个,则是镶红旗旗主岳托,今年二十七岁。
这八人,在贝勒前面,都加有‘和硕’两字,以示尊崇,是八王议政的主体。
也就是说,后金的军国大事儿,都是这八人来商议。
而老七阿巴泰,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比皇太极还要大不少,可惜,却仅仅是个最卑微的贝勒。
要知道,此时,硕托、德格类这种小一辈的‘小孩子’,都已经是多罗贝勒了啊。
而硕托、德格类他们又算什么?包括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又算什么?
他阿巴泰为大金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在娘怀里吃奶的小屁孩啊。
所有人,在皇太极时代,都升了官、发了财,却唯有他阿巴泰,此时非但没有升,反而是降了……
尤其是此时,皇太极居然安排他来做这提夜壶的活,这他娘的摆明了不就是瞧不起人么?
但阿巴泰知道,此时,他不能反抗,因为他没有反抗的资本,谁叫他的母亲,只是个卑微的丫鬟奴隶出身呢?
片刻,阿巴泰赶忙起身,恭敬退到一旁,绝不敢对皇太极有半句怨言。
皇太极一笑:“即是如此,今夜,便开始推土填沟,明日,由阿济格来攻城!”
“喳!”
…………
此时,在锦州城头上,明军一众将领,也在牢牢的监视着后金军的动向。
自宁远之战后,辽西虽已经太平了近两年,也重新了拿回了锦州,重新控制了大凌河一线。
但在袁督师的督促下,辽西关宁系的将领们,也不敢有太多怠慢。
这两年间,他们在锦州、大凌河、小凌河、包括女儿河一线,修筑了大量的大小屯堡,花费了上千万两的巨额军饷。
当然,这些钱、这些银子,究竟去了哪里,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不过,此时,锦州防线,屯堡林立,沟壑纵横。
此时,后金军主力虽然来得很急,又正值春耕时节,明军方面,没有太多防备,但~,锦州明军的固有防御体系,已经很完善了。
几乎不用准备,便已经足够可以抵御后金军的攻势。
后金军想攻上城来,那便只能是先推土。
“大哥,鞑子来势汹汹啊。看这模样,明天早上,他们就会攻城啊。”
锦州城东北,祖大乐看着后金军的杂役奴才已经开始调动,似是有要朝着城东北角推土的意思,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对一旁的新任关宁副将、锦州城主将、他的大哥祖大寿道。
祖大寿的眉头也皱成了‘川’字型。
事实上,从明军哨探在三岔河一线,得知了后金军主力的动向之后,身为锦州主将的祖大寿,便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将屯民撤入堡中,加强城内防御力量。
他原本还想做的更绝一点。
将周围附近屯堡的汉民,都聚集到锦州城内,让鞑子鸟毛都捞不到一根。
可惜啊。
后金军主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他甚至还来不急做出有效准备,后金军主力已经过了大凌河。
说实话,后金军此次突袭辽西,在意料之外,却是在情理之中。
身为袁督师的爱将,祖大寿在上任锦州主将之前,便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他必须要充当好袁督师和辽西的桥头堡、第一道防线。
但祖大寿却绝没有想到,后金军居然在这个时节、正值春耕的时候,这么贸然的便窜出来……
但他祖大寿毕竟也是一号人物。
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
外人~,看他们祖家一门,几乎人人荣耀,什么千户、游击、参将,简直一抓一大把。
可惜,谁又能了解他祖大寿的苦衷呢?
他们祖家在辽西是根深蒂固没有错,但~,却还没有一人,能摸到总兵的宝座……
这就注定了,他们祖家,只能成为别人的附庸,却绝难有说话的余地……
这让心高气傲的祖大寿怎么能忍受?
尤其是~~,连辽南李元庆那个泥腿子,都他娘的已经混上总兵多年了啊!
他堂堂将门虎子,岂能比李元庆那个泥腿子混的还要差了?
虽然此时锦州明军准备的还不够充分,但~,祖大寿很明白,他能不能摸到那个宝座,祖家能不能有质的改变,就在今朝了!
“老二,鞑子要来,那咱们便应着!今夜,这边你亲自来值守,招子都给老子擦亮了!只要狗鞑子敢上来,给老子往死里招呼!”
“呃?”
祖大乐不由一愣。
他原本的意思,是能守就守,不能守,他们有近五千铁骑,想走,鞑子也绝别想留住他们。
却是没想到大哥竟然这么坚决,这……
“大哥,鞑子来头不小啊。看~,皇太极的王旗都在这边,咱们,咱们是不是……”
祖大乐说着,小心对祖大寿使了个眼色。
祖大寿当然明白他这个兄弟的意思,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怕个驴球子的!狗鞑子刚刚在朝~鲜吃了败仗,声势虽大,但其气势已弱!这是军令,速去执行!否则,老子决不轻饶!!”
“呃?是!”
祖大乐没想到大哥居然会这么坚决,但大哥毕竟才是祖家的家主,他发了话,祖大乐也不敢反驳,只能恭敬去做。
旁边,十几名将领、祖家子侄,都散布在祖大寿两侧十几步外,正在低低私语。
隔得太远了,祖大寿虽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他却能感觉到,大家对此次鞑子到来,抵御的决心,并没有那么坚决啊……
这可绝不是个好兆头啊!
这些人,这么多年了,在军中已经油腻了,若是不加以收敛……
想着,祖大寿心中便已经有了果断,他摆手招过身边亲兵,低声喝道:“去,召集城内所有千总级以上将官去官厅开会!一炷香之内,所有人都要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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