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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庆片刻便明白了陈忠的意思。
夏末秋初,比辽中腹地还要更肥厚的地方,那自然是蒙古草原了。
更准确一些来讲,首当其冲的,便是后金的铁杆狗腿子、科尔沁部,传说中的科尔沁大草原了。
后世时,李元庆为了拿下一个客户,曾有幸到过科尔沁大草原,亲眼领略过科尔沁大草原的风光。
科尔沁大草原位于大兴安岭南坡、松辽平原西段,与后金腹地紧密相连,风景极为秀丽,物产资源也是相当的丰富,就算与蒙古人最广阔的草场-----贝加尔湖区域相比,也绝不多承让。
尤其是初秋时节,蒙古人的马匹牲畜正值养膘,大都聚居在河流区域,若是能杀进科尔沁草原腹地,先不说这些膘满肠肥的牛羊了,就单单是战马,便足够李元庆和陈忠‘分赃’了。
对于科尔沁草原的觊觎,李元庆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的不好听一些,口水都怕要流出来。
但李元庆却也非常明白,要在这个时节,杀入科尔沁草原腹地,对长生营和陈忠部而言,还是有着极大的困难的。
这主要是两部儿郎皆以火器为主。
此时,军校方面的三千匹战马,大概也就只能维持九百名将官、再加之百多人的辅兵阵容,以及少许生活物资用品,勉强可以做到一人三马。
这还是在初秋时节,不用考虑战马草料的前提之下。
当年,卫青、霍去病,之所以能杀入匈奴腹地,恨不得追杀这些蛮夷上万里,最关键的战术,就是‘以战养战’。
如果以战养战,有李元庆和陈忠亲自统领,麾下九百名将官,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战略执行方面,在装备方面,都没有丝毫的问题。
但在后续武器弹药的补给方面,这显然就是相当的困难了。
对陈忠,李元庆自然不会保留什么,将这些顾虑,仔细对陈忠分析出来。
陈忠却是嘿嘿一笑,“元庆,你这是当局者迷啊。其实,事情并没有这么复杂。咱们又不是真的要拿下科尔沁草原,而是,去那边溜一圈。让这些狗鞑子明白,跟着后金,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李元庆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大哥,你是说,咱们不从辽中腹地切入?”
陈忠嘿嘿笑道:“元庆,所谓投名状,咱们其实并一定非要拿后金下手。皇太极这厮,可绝不是善茬,咱们这么轻易去招惹他,这厮要真急了眼,跟咱们玩命儿,这可是得不偿失啊。但科尔沁草原,部落可是不少。不说多了,咱们只要能搞到五千匹战马,百来颗北虏首级,便已经足够对新皇交差了。若是好运气,能抓到个什么台吉、头人之类的,咱们就是大赚啊。”
李元庆登时目瞪口呆,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陈忠这厮,居然,居然也能这么‘狡诈’了。
这几天,他的功夫,可真的是没白下啊……
“大哥,此事,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陈忠嘿嘿直笑,他知道,李元庆已经动心了,忍不住又加了一把火,“元庆,若是去蒙古腹地,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便是由海路,从黑龙江口入,这是你当年走过的那条,加之咱们的船队,也是最稳妥的一条。不过,时间上,怕就要慢上不少,也起不到咱们锻炼骑兵的期许。另一条,便是由广宁腹地,侧插入蒙古腹心。这条路,好处在与简单直接,可以用最短的时间,直接进入节奏。但也有缺点,儿郎们的行程必定会很紧凑,也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元庆,这几天,我心中其实也一直在纠结。虽然我更倾向于后者,但,一时也有些下不了决心那。”
李元庆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了陈忠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李元庆和陈忠两人,其实已经有了很本质的不同。
陈忠是一个纯粹的将领,他的一切构思,完全是由军队利益出发。
军队怎么合适?如何进展更为有效?儿郎们会不会有伤亡?又能获得多少收获?
他完全是从最纯粹的军事角度,来考虑问题。
而李元庆这边,在照料到这些因素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要从政治方面来考虑。
屁股决定脑袋啊。
李元庆忽然发现,饶是他是重生者,拥有超越这个世界五百年的经验,但~,心思并不是全部专注于军事方面,与陈忠这个踏踏实实,在军校里已经钻研了三个多月老兵相比,竟然……竟然隐隐有些落到与下风了啊……
片刻,李元庆忽然摇头失笑,“大哥,我忽然发现,我此去京师,真的是有点错误啊。与你相比,我已经落后了不少啊。”
陈忠没想到李元庆竟然会给他这么高的评价,不由嘿嘿直笑:“元庆,我不过只是就事论事,这只是我一个简单的想法。在各方面,都还很不成熟。咱们先商量商量,最后,肯定还是要你来拿主意的嘛。”
…………
陈忠这个想法虽然很现实,经过他的仔细筹谋,流程也比较清晰,但李元庆却并没有急于将此事定下来。
最主要的原因,正如陈忠所说,这个战略,很可能会让儿郎们付出不少的伤亡。
要知道,打仗,并不只是战斗会减员,事实上,在真正的战争中,真正的战斗减员,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此时不比后世,军队运输,直接就是飞机、火车、卡车。
哪怕是后金军,就算尽是骑兵,前锋军队与后续补给之间,也绝不能相隔太远,这也就注定了,军队的行军速度,会被限制在一个框架内。
如果是大军主力进入蒙古腹地,这倒没什么,毕竟,时至今日,长生营在这方面的规制流程,早已经是相当完善。
就算不靠海,就算没有船队的补给,有强大的火力作为支撑,李元庆也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但~,此时毕竟只有九百名军校将官,在人力资源和战马资源都太少的情况下,贸然进入蒙古腹地,这就显得有些太冒失了。
这些将官们,莫说是阵亡了,哪怕只是受伤,便已经足够李元庆和陈忠心痛的了。
陈忠精心思量了几天的想法,没有在第一时间,便被李元庆应承下来,这厮却丝毫不生气。
这主要还是陈忠的性格,以及多年来,他跟李元庆兄弟之间形成的默契。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陈忠宁愿退一步。
包括李元庆,也是一样。
这也是李元庆和陈忠两人,从天启元年开始,一路一直配合到现在,几乎是战无不胜、无往不利的最关键原因。
但陈忠的这些精心筹谋,却也并非是无用功。
因为,这让李元庆的脑洞被打开了。
在结束了早晨和上午的操练学习之后,李元庆当即给将官们布置了现实‘作业’。
主体就是此时军校这九百人,如何在付出最小代价的同时,却又能在对阵后金的战场中、获得最大的声望和战果。
李元庆让将官们按照编制,以把总为单位,每个把总,提出一个或者几个想法,时间为三天,三天之后,李元庆将召开全员作战会议,提炼总结,集思广益,确定此次军校毕业季的作战计划。
当然,如果某个人,有某个规整完善的计划,也可以自己提出来。
而在接下来的三天,将官们除了早操和上午两个时辰的文化课学习,其余时间,全部分组支配,集思广益。
中午,回到宿舍,陈忠忍不住对李元庆竖起了大拇指,“元庆,我真是服了啊。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此事呢!这才是咱们开办军校的最直接目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元庆,我现在已经忍不住了,真不知道,这些兔崽子们,到时候,会给咱们什么惊喜啊!”
李元庆也是哈哈大笑,心情极为愉悦,“大哥,这事儿,如果论功劳,你才是首功啊!套用那句老话言,我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啊!哈哈哈。”
两人相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
从今天下午开始,儿郎们便不用直接再操练,而是将全部的时间,都用来考虑李元庆布置的这个毕业作业。
实际上,儿郎们用来思量的时间,是三天半,虽然还是显得非常紧凑,但儿郎们也都明白,这个时节,简直就是黄金季节,想要获得最大的收获,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三娃今年虽然才二十三岁,但这小子此时却已经高居长生营的游击要职。
此时,在顺子远赴京师公干之后,他便接任了军校内第三把总的把总之职。
与当年刚参军时的青涩稚嫩不同,王三娃此时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老婆、小妾五人,在岛上,更是拥有一座前后三进、占地近十亩的大宅院。
而在外表上,这厮的变化更为明显。
从十七八岁,便升为把总,多年为上位者的经历,使得他有着远不同于他的年龄的成熟,脸庞刚毅,目光锐利,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下巴上,蓄起了整齐的胡须。
他的身材虽不甚高大,却是相当的强健,肩宽背厚,皆是后天努力的成果。
让人看一眼,便能明了,他是个沉稳、且又相当强大的男人。
李元庆在中午下课时布置下这个任务,在午饭时的食堂内,这消息便已经在兄弟们中间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如果自己的建议能被采用,那铁定能在将军和陈帅心里挂上号,几乎就是一步登天啊。
谁又肯轻易怠慢?
他王三娃自是也不例外。
吃过了午饭,王三娃便急急回到了宿舍,却正巧碰到,他的舍友卢金山,也急急往宿舍赶。
一看到王三娃,卢金山不由嘿嘿一笑:“老王,我刚才在食堂一直找你,可弟兄们太兴奋了,有些乱的找不到人,我就猜到,你肯定先回来了。怎么样?心里有谱儿了没?”
卢金山此时虽不是游击,却是长生营内老字号的老把总了,战功赫赫。
与王三娃相比,卢金山只是加入长生营的资历,稍稍浅上半分,但能力,那却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也只有他们这样等级的高级军官,才能享受两人一间宿舍的待遇。其他的普通军官们,则只能是十人间、或者是二十人间了。
王三娃一笑:“老卢,我正要去找你呢。咱们先通个气。这回,将军可是给咱们了一个大好机会啊。我正要去把咱们三把总的兄弟们召集起来,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嗯。就去四甲的宿舍吧。四甲是二十人间,够宽敞,咱们百来号弟兄,应该是能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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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变天了,小船每日骑个小电瓶车周旋于街道之间,不幸染了些风寒,身体有些痛苦。
不过,在小船的能力范围之内,小船会拼命保证更新的。
这里也提醒兄弟们一句,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不要像小船一样,一过三十,身体各项属性,简直是直线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