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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李元庆在平谷城摆下的沟壑纵横、连绵交错的‘铁桶阵’,皇太极虽是兵强马壮,在兵力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一时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令各部按照序列扎营,先稳下阵脚来。
原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局势,稍稍缓和下来一些。
不过,与李元庆交战多年,皇太极早已经深深了解李元庆的手段,更非常明白李元庆的歹毒。
划分完营地之后,后金军的杂役们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扎营,而是拼命挖掘壕沟,堆砌土墙,用人为构架、拉开与平谷城李元庆明军主力的间隔。
城头上,陈~良策一时不由叹为观止。
他们有些虚狗鞑子,但这些狗鞑子何尝不虚他们?这些年,元庆的威名,那可绝不是盖的啊。
便是皇太极带着他的‘老婆本儿’亲临,却还是得规规矩矩、收起毛刺儿、洗干净了脖子做人啊……
一旁,张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都是人不假,都是武人也对,但~~,这就是差距啊……
曾几何时,他们碰到鞑子主力,除了退、拼命逃,还是退、拼命逃,连结阵防御都很难做到。
而鞑子就像是赶大集一般,就是当着他们的面儿,耀武扬武,他们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此时,鞑子十余万主力,王公贝子几乎都要到齐了,连皇太极都亲临了,却是做出了这般保守的防御态势……
张攀当然知道,这些狗鞑子,可绝不是看他张攀的面子啊……
李元庆身边不远,徐敷奏也是面色吃紧。
这么多年,他早就听说过李元庆的大名不止一次两次了,但老话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包括徐敷奏之前一直与李元庆的接触,他总感觉,李元庆是一个温文尔雅、相当谦逊、不论做什么、都很好与人相处的一个人,完全没有太多高高在上的架子。
甚至~~,李元庆给徐敷奏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武将,而像是一个八面玲珑、调动全军的军需官。
他徐敷奏虽然因为出身等各方面的原因,始终保持着对李元庆的恭敬,但这种恭敬,更像是……更像是一种感激。
他徐敷奏此时虽生命不显,没有太多光芒,但毕竟已经从军近二十载,马上马下,谋略韬略,无一不烂熟于心。
他一直坚信,他与李元庆的差距,只不过是欠缺一个机会~,一个他可以一战成名的机会而已。
但此时……
陈忠这边倒是没有太多异样,这些年一路走过来,他们弟兄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皇太极此时没有急急冲上来,算这狗日的长了些记性,要不然,必须得让这狗日的肉疼一会儿、好好给他上一课。
不过,皇太极这边的谨慎,却让陈忠心里有了一种不是太妙的预感,忙低声对一旁的李元庆道:“元庆,皇太极这厮~,还真是……他难道想跟咱们耗下去,这应该对他不妙吧?”
李元庆淡淡一笑。
他自是清晰的注意到了身边诸将的神色变化。
老话说得好:“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此时,明军虽然兵强马壮,有近五万人,但因为张攀、陈~良策、包括徐敷奏、朱梅这边的加入,成分有些混杂了,反倒是不利于防守。
兵不在多而贵在精。
尤其是在防守端,对主将命令执行力的要求,那就更高了。
张攀、陈~良策他们的加入,事实上,远不如李元庆和陈忠两部在平谷的防线更为好使。
但之所以会收拢张攀、陈~良策、徐敷奏、朱梅部这一众人,并且将他们聚拢在自己身边,将原本简单的战事,一下子调到了hard模式~,‘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李元庆这也绝不是无的放矢。
还是澳门何生那句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一个人哪怕再强~,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华夏之地,何止千里万里?
哪怕是大罗神仙,究一己之力,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适当分出一部分自己的利益,将更多的人,聚拢在自己身边,为更多的人,带来向上的希望,以点而连线,以线而汇面,聚少成多,这才能在最大限度上,发挥‘滚雪球’效应的威力。
换个角度而言,武力纵然可以更简单、更粗暴、也更直接的方式,直接解决问题。
但~,这其实就像是‘逆水而行舟’,哪怕李元庆最后真的做成了,怕~,华夏大地,也要硝烟弥漫、生灵涂炭,李元庆胡子怕都要斑白了。
如此,又怎还有时间、还有精力,却完成自己的蓝图规划?
历史已经证明,温水煮青蛙、掐头去尾、去掉带刺儿的、不听话的,永远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捷径’!
“呵呵。大哥,皇太极是个人物啊!到此时,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境那。不过,缓一缓,对咱们也是个好事儿。让弟兄们对战争也有个接受过程。看这模样,今天,鞑子应该不准备攻了。大哥,吃过午饭,咱们分头去各部勉励军心。”
陈忠自是明白了李元庆的深意,忙重重点头道:“也好。元庆,此事事不宜迟,稍微收拾一下,咱们赶快行动起来。”
李元庆一笑:“也好。招呼弟兄们,咱们边吃午饭边开个短会。”
…………
简单吃过了午饭,李元庆和诸将明确分工,分别深入前方战阵,与一线的将士们交流、谈心,顺便‘画饼’勉励军心。
对面,后金军的壕沟土墙工事依然在如火如荼的修竹当中,皇太极也在一众后金王公贵胄的陪伴下,来到了营地前已经堆起来的一段土墙之后,小心查探着明军的防御规模。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对皇太极而言,每一次与李元庆对阵,都像是一次天人纠葛,若非实在是无法选择,他绝对不会选择这个结局。
深悉汉文化精髓的皇太极,自然是非常明了‘此消彼长’这个词的深意。
说实话~,已经这么多年了,哪怕此时他已经存下了不少‘秘密武器’,但与李元庆的主力对阵,尤其是李元庆已经摆好了防御工事的情况下,他心里也没有任何把握。
因为……这仗胜了还好说,可以勉强削弱一下李元庆的威势,减缓一下李元庆的脚步,但~~,一旦失败,那……
不过,强啃李元庆的‘乌龟壳’,皇太极没有把握,但~,与李元庆保持对峙,保障后续的奴隶和财产从容过境,皇太极却是有着充裕的信心。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那。
时至此时,后金军主力在攻城方面,已经远算不上是弱项了,但~,那却只是对普通的明军而言……
一旦面对李元庆,这不是弱项的弱项,却也只能变成是弱项了……
而此时,即便是李元庆这边已经有了不少的战马,但~,若真是拉开了架势、撸起了袖子野战,皇太极却是丝毫不虚李元庆的。
只不过……
皇太极非常明白,即便他和李元庆对有些事情,简直心知肚明,但~,该走的过场,那是决不能少的……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太阳高高挂在天空,阳光很好,但嘶嘶着呼啸的北风,不但将人身上的衣衫吹的猎猎作响,也冲散了阳光的温暖。
这就好像你前一秒刚出了汗,但下一秒却直接被风给风干了,尤其是这风又干又涩,让人非常不舒服。
此时,皇太极和百多名王公贵胄,并没有排开往常一样的排场仪仗,而是以皇太极为中心,挤成一个扁团,缩在被堆的高高的土墙之后。
此地距离明军前哨阵地虽已经三里有余,但谁也不知道,李元庆这狗杂碎到底有没有强力远程打击武器。
否则,一旦被李元庆这边发现了猫腻,不管不顾的来上几发,那~~,这事情可就不好玩了啊。
“诸位,尔等可有何破敌良策?”
皇太极盯着前方战阵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来,扫视周围一众满蒙权贵。
此时,除了老十德格类,带着十几个牛录的散勇,在后面断后,阻截京师方向的明军追兵,整个后金的王公权贵,基本上都到齐了。
但此时,这一众‘爷’们,面色却……却都有些不太好看。
不怕人比人,就怕货比货啊。
在辽西,在蓟镇,在京师,在大明腹地,他们简直是犹入无人之境,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因为这些明军,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除了一些大的坚城,因为有高大宽厚的城墙阻隔,他们一时不愿硬碰硬,折耗勇士们的性命,会选择绕过去,在其他地方,那却简直就跟大草原上的牧场一样啊。
屠个村子吃小肉,破个县城吃大肉,破个府城~~,那简直就是人人有肉,晚上还有更放松的享受了。
但此时~,先不去说对面的明军究竟怎样,仅是看着连绵交错、沟壑密布的‘铁桶阵’,那就足够让人触眉头的了。
大家都是宿将。
几乎从娘胎里出来,便是在马背上征战度过,又怎可能看不出来,此时明军这阵势,那简直就像是大草原上的纷乱地下迷宫,别说进去了,便只是看上一眼,都会叫人胆寒那。
尤其是此时~,大家都已经赚的瓢满钵满,谁又愿意在这种时候,去触了威凛天下的李元庆的眉头。
两三分钟过去了,身边这帮狗奴才竟然无一人应对,皇太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微微冷哼一声。
代善率先反应过来,忙恭敬对一旁的皇太极拱手道:“大汗,李元庆这厮,好歹毒的心思啊。他怕是算准了,咱们要着他的道儿啊。这事情,依奴才看,咱们绝不可操之过急。反正我大金此时已经是大获丰收,慢慢与李元庆这厮磨着便是!呵呵。他李元庆难道还有胆量来攻咱们的营?”
莽古尔泰也反应过来,忙补充道:“大汗,二哥说的不错。李元庆此人,阴险卑鄙,奸诈异常,简直堪比火狐,又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对我族人极为仇视,咱们切不可贸然行事,先以防御为主便是!不出意外,此时,明廷的希望,怕都已经落到了李元庆的肩头上,此时这般态势,该着急的~~~,可不应该是咱们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