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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放在寻常,尤其是孙承宗还在,还是刚刚上任~,李元庆是绝不会在这般时候强出头、不给老孙面子,甚至充作被集火的‘靶子’的。
因为这并不是抢班夺权,控制了首脑便完活了。
此时~,后金军十余万主力,可就虎视眈眈的堆在眼前那。
若还是像昨夜那般,李元庆和他的弟兄们辛辛苦苦打下来一波,关宁这帮大爷们再舒舒服服的出去送一波~,那这场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
不患寡而患不均那!
若是再像昨夜这般来上这么几次,别说是打赢了,便是能不能保住平谷,那都是难说啊。
更不要提,后金军主力身后,还有十几二十几万百姓,正在遭受着狗鞑子的生灵涂炭!
正如孟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
困难总是会有的。
但若面对困难,人人都畏缩不前,只为自己一己私利,只盘算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那这事情又如何继续?
这个民族的希望又在何处?
内部斗争的确存在,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比外在的威胁还要更大几倍,但在此时~,若是‘攘外先安内’,怕是连这点老底子也要被狗鞑子给平了啊……
片刻,李元庆笑着孙承宗一拱手,又居高临下的扫视过身边众将,“阁老,诸位弟兄,我军昨日与鞑子数战,想必诸位也能感觉出来。鞑子的战意~,其实并不足够强烈。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蛇还需打七寸!所以,元庆的思量,我军要打的主动一些,更要聪明一些!”
说着,李元庆继续环视身边诸将。
“元庆,你,你是说……”
孙承宗已经抓到了些什么,只不过,却还是被一层窗户纸给隔着,就好像……好事将近了,却发现,眼前美女的裙子怎么也扯不下来了,简直要把人急死……
身边,祖大寿的眉头也皱成了‘川’字。
李元庆这话虽稍有些含糊,但他祖大寿毕竟也是宿将,虽是没打过太过胜仗,但却并不难、便能被李元庆引到正确的思路上。
就好像脑筋一直被浆糊着,突然,被人开启了一扇天窗。
只不过,祖大寿毕竟无法与李元庆的思维相提并论,就算抓到了一些,但他还是抓不到关键的核心详细,简直就如猜谜语一般,苦思冥想着李元庆的深意。
左辅也是若有所思。
局势这么困难,难不成李元庆是神仙,真有破敌之法?
吴襄、吴三桂、满桂、张攀、陈~良策、徐敷奏诸人,也都是将将跟得上李元庆的节奏,却是完全抓不到李元庆的身形。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李元庆也不再遮掩,淡淡却冷冽的笑道:“昨夜,只不过是开始!今夜起,我军必须要加倍骚扰力度!”
…………
“元庆,你,你真信任关宁那帮狗杂碎?”
“他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啊!哎……元庆,你,你真是要把哥哥急死啊。”
上午的军议只是提供一个大思路,具体分配任务,约定在申时。
但上午的军议中,李元庆却是对关宁抛出了一个大的橄榄枝,这简直让陈忠百思不得其解,又怒火烧心。
刚刚回到西城营地,陈忠便急急过来追问李元庆。
李元庆却不疾不徐,递给陈忠一颗雪茄,自己也点燃一颗笑道:“大哥,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这锅饭,咱们吃饱,也总得给别人留口汤水不是?放心吧。关宁只是药引子。山人自有妙计!”
打发了陈忠,李元庆回到大帐内闭目养神。
时至此时,大明的大框架虽是还算稳固,但具体到辽地,尤其是在军中,李元庆非常明了,分崩离析,只在旦夕之间。
坦白说,对于祖家这帮人,也包括左辅一系,李元庆没有任何好感,简直恨不得亲手手刃了这帮肥蛆。
但政治这东西,尤其是牵扯到了深厚的利益分配,显然~~,就不能只依靠个人的喜好而来了。
正如李元庆之前对陈忠所言,哪怕是此时做掉了祖家一系、左辅一系,但很快,就会有吴家,马家之类顶上来。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只要辽西一脉继续存在,这个纠结,就绝不可能结束。
任是谁,又能放弃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怕是大罗神仙上去都会疯狂啊。
暴秦二世而亡。
霸王饮恨乌江。
王莽之流,只能算是小喽啰了。
历史已经证明,‘一刀切’绝对是最不成熟、也是隐患最大的政治行为,哪怕是一时可以用暴力压制形势,但一旦临界点到了,其所造成的危害,怕是绝不下与山呼海啸啊。
所谓‘帝王之术’,说白了,就是‘合纵连横’的平衡之道。
尤其是此时明末的军制,与华夏历史上诸多时代都有所不同,甚至是差异化非常明显。
‘撼泰山易,憾岳家军难’。
杀一个人容易,杀一群人也容易,但~,要想消灭一个集体,一个集团,一个阶级,又岂能是那么容易?
万花丛中过,片刻不沾身。
一把手~枪,在一个孩子手里,永远只是一把精巧的玩具,只有它到了一个胸有乾坤的成人手里,才会变成真正的武器。
半晌,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凛冽的笑意,‘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
申时,明军军议准时举行。
到了这个时候,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消化,各人都已经接受了李元庆这‘龙头’的位置。
毕竟,这世道,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的底气就更甚。
更不要提,此时连孙承宗也已经站到了李元庆这边呢。
祖大乐就算是有千万般不爽,在此时,这也只能是闭住嘴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像条狗一样缩着。
而就在明军这边被李元庆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任务之时,后金军大营,观战台上,皇太极也在与一众后金王公权贵们商讨。
昨日他们虽被李元庆一记‘窝心脚’,踹的差点背过气去,但后来,祖大寿和左辅的失误,就像是天上掉馅饼儿,一下子又将他们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这才是传统的明军嘛。
哪会像是李元庆的长生营一般,简直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不说,还他娘的浑身带刺儿。
这让人还怎么玩?
此时,经过了大半天的休整,后金军营地这边的防御,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昨日大火留下的痕迹,基上本被消散。
这几日的冷对峙,虽然看似没有消耗太多体力,但只有身在局中者,才会明白,跟李元庆的长生营对峙,究竟是一种什么体验。
这他娘的简直比夜御十女还要累啊。
不过,看到今日长生营战阵,一直保持着沉寂,并没有多余的动作,皇太极和一众后金王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长生营究竟也是人,李元庆也不是神仙。他们也需要吃饭,他们也需要休息。
“后日,我大金的后续奴隶,基本便可全部抵至。尔等可有什么好办法,让我大金主力和这些奴隶财物,安稳的出关?”
申时还不到起风时,平谷这地方,傍晚,也就是酉时、下午五点钟出头,风势才会真正大起来,让人无法接受。
此时,午后的阳光很暖和,带着些许的春~意,照在人的身上,非常舒服,只是稍稍有些干。
皇太极有些冷漠的扫视过身边一众奴才,眉宇间,一股无形的忧虑,挥散不去。
“大汗,李元庆卡着平谷,咱们想走正道,的确艰难那。以奴才之见,咱们最好还是不要与李元庆硬罡,绕过去吧。哪怕多浪费些时日,多耗费些钱财粮草,只要能确保人口财物安稳出关,才是正道啊。”
代善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昨日之战代善虽是没参与,但却是几乎全程观看了其中过程,除非是真的不得不战、没有选择了,代善又怎会选择跟李元庆硬罡?
一旁,莽古尔泰也忙开口道:“大汗,奴才也赞成二哥的意思。李元庆此人,着实是太过阴狠。咱们此时拖家带口,与其硬碰硬,实属不智啊。只待咱们出关后,还有的是机会,慢慢与李元庆磨。”
皇太极缓缓点了点头,看着半空中的太阳,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又看向阿巴泰道:“七哥,你有什么好思量?”
皇太极虽是看不起阿巴泰,对阿巴泰有很多地方都不爽,但对阿巴泰的能力,皇太极还是非常信任的。
这看似是很矛盾,但却正是皇太极所谓的‘熬鹰’之术。
阿巴泰忙恭敬拱手道:“二哥所言甚是,奴才没有意见。”
时至此时,傻子才会出头哟。
代善已经定了计略,他阿巴泰又怎会再去做这吃力不讨好、还满手骚腥的伙计?自是能避开便避开了。
更不要提,若非是情非得已,他阿巴泰是绝不会再选择与李元庆这般对峙硬罡了。
皇太极眉头微皱,很是不满阿巴泰的回答,但此时,大风向已经这般,大家都这么低迷,皇太极也不好直接把阿巴泰揪出来。
片刻,他又看向济尔哈朗、德格类和阿济格道:“六儿,老十,十二,你们有何思量?”
济尔哈朗是皇太极的铁子,最忠心的奴才,此时已经接替了阿敏、贵为镶蓝旗旗主,在很大程度上,他是非常想替皇太极分忧的。
只可惜~,形势比人强那。
李元庆就像是条拦路虎一般,挡在平谷之前,他又能如何?
思虑片刻,恭敬道:“大汗,奴才也赞成二哥的意见,以稳妥为主吧。咱们此役收获已经足够丰厚。待撤到关外,再作计较不迟。”
皇太极点了点头,又看向德格类和阿济格。
德格类虽也是老奴的种,但他性子懦弱,基本就是个传声筒,忙恭敬附和诸位哥哥的意见。
阿济格这边倒是想‘出人头地’一次,好好报去年被李元庆一把火差点把毛都烧干净的大仇,但此时大势已决,他又怎的会不开眼,忙也恭敬附和代善的意见。
眼见大势已经如此,皇太极有些疲倦的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便依二哥所言。从今夜起,开始沿北线撤退吧。”
…………
一众人很快散去,皇太极却是将范文程留在了身边,回到了大帐内。
之前,范文程虽是屡次听闻李元庆的大名,但却都不能体会其中深意。
就好像……大家都知道美女好。但究竟好在哪里,不亲自体会,却是说不出来……
此时,李元庆并未有什么真的大动作,要跟大金玩命,但大汗却是已经被压迫至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