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多,拎公文包,勤勉、低调,衣着得体,肥瘦适度,一副洞察世事的样子,是陆凡留给外界的第一印象。
大半年的锻炼,陆凡彻底适应了秘书岗位,做事有条不紊,不急不躁,随时保持听从领导召唤的姿态。能静得下心、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说话处事谨慎、小心。
陆凡身为专职秘书,很少帮领导写稿,只是帮助领导准备材料,在办公室成稿时帮领导把关。更多是沟通协调领导的时间,帮助领导约访上级领导和同级别领导,具体讲,就是协调高远飞出行,包括时间、出行路线、用车等具体细节。
秘书还有一个职能,就是帮助领导辨别某个会议该不该出席,给领导一个直接建议。
不少人想通过陆凡见到高远飞,尤其是人事调整风声或是重大节庆时,来“汇报工作”的不在少数,在“晋见”之前,一般会通过陆凡进行疏通。如果不想见或是不该见的人,就要帮领导推脱,这需要把握分寸,揣摩领导的意思。
秘书是权力行使的关键环节,由于语言文字传递信息总会有失误,秘书可以对上瞒报,对下矫诏,通过信息不对称来攫取权力。
陆凡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关键信息,有更多与高远飞沟通的时间,沟通高效失误小,而高远飞信任陆凡后,介于威严与地位也会让陆凡去做一些私密的事情,陆凡便可以利用这个夹带私利去办一些事情。
城南大开发一期启动后,在高远飞的示意下,陆凡帮三个工队向项目单位打过招呼,暗示他们在招标和手续办理的过程中“全方位”照顾,并亲自在饭局上充当他们的桥梁和纽带。
12个项目,高远飞拿到5个,县长胡成伟拿到3个,剩余两个是市上领导打过招呼,不得不给,吴衡出人意料的拿下了两个项目,而且都不小。
书记和县长必须在斗争中妥协,最多书记强势一些,多吃多占,但不可能让县长一无所获,人家好歹是法人,负责项目具体实施,惹急了工作上不配合、付款时不批字,书记也是干瞪眼,都是省管干部,你要是欺人太甚,大不了一拍两散,两败俱伤。
六月初,城南二期8个项目获批,上级资金到位,招标程序启动,陆凡又开始忙碌了,代表县委履行监督职责,这次要确保领导的四个项目万无一失。
算一算,城南开发两期二十个项目,累计投资达58个亿,让宁阳今年的固定资产投资跃居全市第一,但也让宁阳负担了12个亿的债务,因为很多项目需县级配套资金。
城南大兴土木,非常的红火,现在看着很爽,考核指标上去了,很多人赚的盆满钵满,但政府债务怎么办?没人担心,没人理会,因为等到还债的时候,现在的这群领导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晚上,为完成领导交派的任务,陆凡给包工头牵线搭桥,宴请了住建局局长和招标办主任。
应酬完后,包工头送陆凡回家,从后备箱搬出一箱“台子”,被陆凡婉言拒绝。好家伙,你可是书记的工队,敢要你的东西?
回到家后,不到三分钟,杜文龙拿着一瓶酒上来了,情绪很低落,处在微醺状态的陆凡陪着兄弟喝点。
小酌几杯后,杜文龙叹了口气说:“凡哥,我没日没夜的拼了两年半,进体制的两个目的是帮你报仇和找到我父亲,一个大活人,总不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吧?但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纪委管不到刑事案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凡安慰道:“丑丑,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这样吧,你写份材料,我拿给书记看,争取让书记批字,我去协调政法委和公安局。现在的领导都换了好几茬,纸里肯定包不住火!”
“谢谢凡哥!我私下调查了两年,重点嫌疑人是当年城关镇的副镇长和油矿作业区的一名职工,但他们早就离开了宁阳,我没有调查的权利。”
“放心吧,我把事情跟书记汇报清楚,这点面子应该会给我。”
“好的,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第二天上班后,陆凡拿着丑丑连夜整理的资料,来到高远飞办公室,郑重其事的说:“书记,有件事我想求您!”
“什么事,你先说。”
“我有个最好的朋友,在县纪委工作,15年前因为和采油厂城关作业区土地纠纷,被镇政府和作业区强制带走,然后杳无音信,生死不明,这件事现在无人理睬,成了无头公案,我朋友全家准备进京上访,我暂时劝住了,想着能不能咱们县内调查,加以解决,这是他们提供的材料。”
高远飞接过材料认真的看着,十分钟后说道:“还有这样的事?一个大活人还能从人间蒸发不成?你做的对,不能进京上访,会把我们全年的信访工作一票否决。这件事必须得查,还要查的一清二楚!”
说完,高远飞直接在材料上批字:请政法委、公安局高度重视,专人专班,限期一个月查明真相!
然后交给陆凡,说道:“这件事你盯一下,简直是不可思议,不查清楚我们无法给老百姓交代!”
“感谢书记!我同学一家十几年悲痛欲绝、望眼欲穿,现在终于有盼头了,现在去一趟公安局。”
拿着“尚方宝剑”,陆凡亲自来到县公安局局长苏正浩办公室。
书记秘书,公安局局长也得给三分薄面,苏正浩亲自泡茶,笑道:“我这你是第一次来吧!”
“苏县长批评的是,以后我得经常来汇报工作,只要您不嫌我烦就行,不过今天是来传达书记的指示。”
“有事叫我过去就行,还亲自跑一趟?书记那离不了你。”
“这件事比较重要,还是当面给您汇报比较好。市里转下来一封举报信,书记很重视,亲自做了批示,您先过目。”
苏正浩接过材料,认真翻看。
十几分钟后,说道:“这件事我略有耳闻,算是陈年旧事,双方各持一词,想调查清楚,一个月时间有些紧。这样吧,我成立一个工作组,加强一下力量,尽快完成书记交派的任务。”
“感谢苏县长支持,书记吩咐让我盯着这件事,有进展随时给他汇报,那就拜托您了!”
“陆主任放心吧,我会随时关注这个案件。”
陆凡灵机一动,笑道:“苏县长,有件私事还想麻烦您!”
“陆主任请讲!”
“公安局有我一个发小,叫刘金柱,在治安大队上班,您能不能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让他参与此事调查?”
“刘金柱?有点印象,很精干的一个后生,没问题,我下午就安排,明天工作组正式开展工作。”
“我替金柱感谢苏县长的培养,我让他经常来给您汇报工作,积极向组织靠拢!”
“陆主任的朋友肯定没问题,对那些有潜力、能担当的年轻干部,适当的压担子,才能进步。”
“县长,书记那边事多,我就不打扰了,这是给您带的茶叶。”
苏正浩连忙推辞:“陆主任太客气了,不妥!”
“一点心意,县长千万别嫌弃!”
推辞不过,苏正浩笑道:“我房子里也有两盒好茶,下次给你带过去。”
6月5日,在局长苏正浩的高度重视下,县公安局成立了8人的工作组,副局长吴奥然亲自带队,雷厉风行,前往城关镇、作业区展开调查。
同时采集了杜文龙的血样上传至全国失踪人员信息库进行查找比对,进一步广泛动员群众,广辟线索来源,想尽千方百计,通过各种渠道查找失踪人员。
15年前,杜文龙父母外出打工,把家中事务交与外甥照料。年底回来,发现家里的土地被占用,作业区都开始施工了。
杜文龙父母找到作业区要赔偿,得到答案是“给过钱了”,但外甥声称没有拿到钱。
过春节时,杜文龙父亲闹得有些厉害,以破坏施工设备、阻挠施工通行等,要求作业区解决。
僵持不下,副镇长带着联防队和作业区一名工人,赶到村里,将杜文龙父亲捆绑带走,从那以后,杜文龙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那时候,农村没有派出所,治安管理、维稳等一般由乡镇府联防队负责。
杜文龙父亲“消失”的当年,家里收到作业区2万元土地占用和果树赔偿费。
拿到赔偿款后不久,作业区一名工作人员说同情这一家遭遇,安排杜文龙的母亲打扫卫生,每月工资400多元,如今回想起来,岂不是息事宁人?
直到现在,杜文龙的母亲还在那里上班,工资涨到了一千多元。
丈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出于生活所迫,杜文龙的母亲实在熬不下去,在几年后带着他们兄妹三人改嫁,但从未放弃过寻找前夫。
如果没有外力强力干涉,这件事已经无人理睬了。
今天从西安返回家中,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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