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排的香气与篝火上袅袅飘飞的雾气融为一体,顺着空气中不知名的轨迹,正一路向着空中开始上升。
于景一来回翻动着串着野猪肉的那一根木棍,认真思考着,这是否可以称为另一种形式的提瓦特战斧猪排。
篝火噼啪燃烧着,被局限于那一小片地面之中,在低语森林的小河边,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以于景一的视力,已经能看到远处同样烧着篝火堆着木罐的丘丘人团队,它们三五成群地彼此聚集着,还有圆润而小巧的史莱姆也停在旁侧,正微微随着风颤动着。
史莱姆是提瓦特大陆极为常见的弱小元素生物,呈球状,身体柔软,其产生的凝液是极为重要的炼金材料。
而提瓦特大陆还具有其的多种变种,比如白色史莱姆、黑色史莱姆、渔网史莱姆、原海异种史莱姆、史史史史、芙宁姆等。
这是于景一在三秒内为他联想到了白色史莱姆而做出的脑内辩解,显然,似乎十分不具有参考价值。
“它们就是你的目标。”温迪叼着一根马尾的草梗,半躺在身后草坡上眯着眼,只差一首略带些跑调的口哨。
于景一的剑就搁在他身后的草坪上,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另一根树枝更像是故事里的圣剑,但也足以满足他对于勇者的一点点幻想。
椭圆形的木桶不动如山,令于景一有种想推倒它看它转几圈的冲动。
跳着舞的丘丘人也就着不知名的旋律转了半圈,手足来回舞动着,像是被水波推动而不适应附近环境的水母。
于景一紧盯着那一小片形态各异的丘丘人,其中一位同样抱着头仰望着天,风吹过时隐约可见浮动的毛发,与温迪的姿势几乎如出一辙。
“为什么一定是丘丘人呢?”他略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确实是于景一好奇的事情。
虽然他对于这种随处可见的生命称不上有什么过分的怜悯,但如果只是简单的数量堆积就能升级的话,他倒不如去捡几颗日落果,开办丘丘人训练公司。
但为什么一定是丘丘人呢?
“怎么,不喜欢丘丘人吗?”温迪挑了挑眉,“那你或许可以选择与遗迹重机或者愚人众大战三百回合,只是他们不知道是否会同意当你的陪练。”
于景一盯着木桶回道:“难道不应该是,给我一本‘提瓦特圣剑新手教程’,随后我勤学苦练,每天挥剑一万次,终于在三十天后成功自罚挥剑三十万次并成为提瓦特罕有的剑圣?”
“或者,至少是有什么干掉遗迹重机的教程吧。”
温迪又躺了回去:“如果有教程,还称得上是什么挑战?”
“我觉得你就是没想好。”
于景一同样躺了下来,枕着那柄才在草地上擦拭过的铁片,从它之上感受到了些许阳光的温暖。
“果然还是这要求太难了吗?无论是获得神之眼,还是什么从世界之外取得力量改变世界……听起来就像是战力崩掉后努力打补丁试图拯救一下世界的错觉。”
“说起来,温迪又为什么要帮我呢?在这之前,我们明明只是刚认识才对,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熟悉吧,毕竟温迪可是……蒙德城最棒的吟游诗人。”
于景一盯着河流上高悬着的大日,想起这方向通往无相之风,又自嘲地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他竟还记得提瓦特地图的大致布局。
丘丘人旁甚至应该还有个钓点,只是于景一集齐观赏鱼后,就很少再去了。
细数起来,他在提瓦特度过了太多的时间,这是否该被称为浪费时间还有待考量,但绝对是有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莫名价值的。
与其承认自己的虚度时光,倒不如认为曾经历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被怀念——这就是于景一如今的人生信条。
“为什么啊……”温迪悠悠重复道,换了个姿势。
她的左右腿相交叠着,如同互相覆盖叠压的柳树枝条那般,连纤细柔嫩也一般无二。
“我的理由,现在倒还不能说给于景一听,你如果一定想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大概就是人生太无聊了吧。”
“即便在蒙德城每天无所事事地摸鱼这种事,再干多少年都不会腻,但吟游诗人总也要有外出取材的时间,才足够写出生长在提瓦特上的新诗篇——在蒙德城,这理由大概就足够了吧。”
她同样望着远方的丘丘人营地,神情称不上是喜悦或是悲伤,倒有种莫名的平静感。
当里拉琴的琴弦被拨动时,吟游诗人的歌谣会随之奏响;但当里拉琴的琴弦归于静止时,大概连风都沉默了吧。
于景一知道自己不便再追问了。
倒不是因为再追问下去可能连生活都丢失这样的理由,只是他知道自己问再多次也得不到答案,就像是永远无法在新手村就揭露村长其实是终极boSS的可怖事实。
他只是目视着丘丘人营地,半晌才吐出一句:“可我还是觉得,如果只是对待丘丘人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有更好的方式。”
“比如开办一个日落果加工厂,号召丘丘人靠劳动换取食物,多劳多得。”
“先奖励那些较为先进的,用日落果果皮作为激励,宣传先进化带动后进化,总有一天所有丘丘人都能变成丘丘暴徒。”
“或者把日落果全部吃掉,只留下日落果果核,再告诫丘丘人,攒够足够的劳动成果就能获得一棵属于自己的日落果树,最后每天想吃几颗就吃几颗。”
“你说的很有道理,”温迪点了点头,“但我们现在的目标似乎不是丘丘人而是你。”
“而且,他们也不一定有足够的智能,能听懂这种只属于压榨的办法。”于景一自觉地补充道。
“所以,要上了!”
他突然从草坪上几乎是弹射而起,身体向着远方的丘丘人营地猛然冲去,铁剑也被反手扣在手心里,只向着远处电射而去。
冒险家外套的衣角在那一瞬间几乎划破了空气,爆发出远超于景一自己所想的速度,从地面乃至小河上踏过时,水花发出一连串的几声爆响。
于景一像是一道从丘丘人堆里突然划过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