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山?”顾旭微微一怔。
沂山,那是一片被雪女统治的区域,对于人族来说,更是一个禁地。
即便是六重天的强者,也没有人敢打包票,说自己可以安然离开宜山。
“今日,洛司首除了将《焚天七式》交给你之外,还有一件事,也是洛司首让我去办的。”何逸群说道,“洛司首说,有一位小辈想要与雪女一战,结果雪女的力量暴涨,让他受了不轻的伤,被困在了宜山之中,洛司首让我去救那个不知死活的少年。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对沂山的雪女很感兴趣,想见一见她,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美丽。”
雪女的力量暴涨。
顾旭听得心中一动,这多半是因为陆诗遥的残魂回到了肉身之中,完成了红尘中的心愿,斩断了所有的感情,让自己的灵魂恢复了完整。
因此,他的实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何先生,您慢走!”
何逸群微笑着说道:“顾小友放心,我在晋升到第三重境界时,觉醒了一种名为‘缩地成寸’的神通,如今晋升到了六重境界,这一招可以让我瞬息百里。就算不敌,也能全身而退。”
顾旭感慨道:“何先生真是太厉害了,好厉害的手段。”
他说的是心里话。
顾旭也想得到这样一门厉害的保命之术。
…………
顾旭目送何逸群离去,便返回自己的静室,开始参悟那本《焚天七式》。
他没有继续往下看。
他一遍又一遍地练着“萤焰”,将地面上的银杏树叶一遍又一遍地燃烧起来,然后慢慢地落在了地面上。
他知道,修炼高阶术法,不能操之过急。
唯有一步一步,将其领悟透彻,才能将其真正的威能展现出来。
而与顾旭相邻的梁秀才,则是半夜起来上厕所。
在庭院中,他抬起头,只见夜空中有点点星光在闪耀,像是梦幻一般。
“大冬天的,哪来的萤火虫?”罗兰惊讶道。
…………
第二天。
这一天,是11月1日,也就是“论道之境”即将开始的日子。
顾旭折腾了一夜,才将“萤焰”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正要寻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好好检验一番。
所以,当晨曦初升,玫瑰色的霞光拂过地面,他就盘膝坐于一张竹席之上,双手紧握着“神机令牌”,闭目而坐。
眼前一黑。
那个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欢迎进入‘论道’境界!”
…………
又过了数分钟,顾旭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样式简单的擂台。
它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着。
而那艘船,就像是一座孤零零的岛屿,漂浮在黑暗之中。
顾旭在擂台一侧的墙壁上,看见了自己的对手“麒麟”。
“麒麟啊,我记得他好像是现在修真排行榜上,排名第一,五分,遥遥领先,”顾旭心中暗想,“这家伙肯定是个劲敌,一定要小心。”
因为“论道之境”是神识所化,所以“惊鸿笔”之类的兵器是不能带入其中的。
于是顾旭走到擂台边缘,拾起十几把薄如纸片,却又像是柳叶一样的无柄飞刀。
这是他在‘论道之境’时,所用过的一件兵器。
而今日,正好可以用来释放“萤火虫”。
然后,他走上了擂台,找到了自己的对手,依旧是一团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随着一声鼓响,比赛正式开始。
就在这时,对面的顾旭忽然说道:“大哥,大哥,你能不能轻点?哥是最棒的。不过我很怕疼,我真的不想输的那么难看。”
她的声音又软又软,特别让人心疼。
“想不到,这位排名第一的麒麟,竟是一位少女!”顾旭心中暗道。
但他却没有因为这悦耳动听的声音而分心,也没有半点要怜香惜玉的意思。
他很清楚,能进入“神机营”当候补的修真者,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一句软绵绵的“好哥哥”,或许就是他用来迷惑对手的。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顾旭顿时心中一惊,如果不是他修炼了“日蚀”,神魂比一般人要强大得多,又在识海中铭刻了几十张“解秽神符”,只怕早就昏死过去了。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身躯,还有手上的飞刀,都仿佛有千斤之重,拉扯着他的身躯,让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天龙领域”!这是一种类似于“龙之领域”的力量!
原来,这位“麒麟”,竟是皇族出身!
顾旭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熟读古籍,知晓大齐皇族有一门《天龙心经》,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门功法。
《天龙心经》修炼者,在与人交战之时,周身都会出现一片“天龙领域”,具有极强的束缚能力,可以让人的精神受到影响,从而影响到自身的引力,从而减缓对手的行动速度。
并且,“天龙领域”的覆盖面积和威能,还会随修为的增长而增强,一念之下,万灵臣服。
“不过,他到底是哪个公主或者哪个公主?”顾旭无法判断。
就在这时,楼成挺直了腰杆,顶住了“天龙领域”带来的强大威压。
他用“萤焰”将那把没有刀柄的飞刀点燃,让它笔直地朝敌人飞了过去。
接着,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施展“萤焰”之后,那些飞刀,居然可以无视“天龙领域”的重力,在场上自由翱翔,潇洒无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天龙领域,怎么可能压制得了他?”
“麒麟”看着迎面而来的明晃晃的细刀,心中大惊,据他所知,《天龙心经》向来克制一切法术,即便是“解秽神符”,也无法彻底驱除修士和鬼物。
这也是大齐皇族敢越级挑战的原因。
而《天龙心经》,也是让人对他们的实力,有了更高的评价。
这也是为什么“麒麟”能在“论道之境”中所向披靡的原因。
然而,“天龙领域”,却被一个名为“朱雀”的神秘敌人给破掉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麒麟”的眼神出现了刹那的失神。
身为皇族,“麒麟”自幼在皇宫中养尊处优,与人争斗,全靠着过人的天赋和诸多珍贵的法宝,再加上《天龙心经》的辅助,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死搏杀,自然缺少了冷静和冷静的心态。
因此,这一次的变故,让“麒麟”一下子就慌了神,再也无法淡定了。
顾旭就是在对方失神的刹那。
“嗖嗖嗖”,几十把飞刀化作了夏夜里的萤火虫,直刺“麒麟”。
这一幕很美。
然而,“麒麟”从那璀璨的光华中,看到了一丝致命的危机。
“论道之境”虽然是精神力构建的世界,但在这里,修士又不会真的死掉。
然而,“麒麟”却是不甘心,他不希望自己的五连胜被打断。
以后,他就可以跟周围的人吹嘘了!
“真烦人,若不是在这里,我一定要用我的法器,将这只朱雀活活砸死!”
“麒麟”心中暗骂一声,却是立即施法,构筑起一层金光护罩。
“好兄弟,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呢?我多可爱啊,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顾旭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麒麟”身上的金光,与唐荟的“钦差令牌”上铭刻的金光护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用来抵挡陆氏阴宅里的鬼魂。
当初他和唐荟交手,就是这一面金光盾牌,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如果不是大齐皇帝当机立断,舍弃了唐荟,导致“钦差令牌”碎裂,法术失效,顾旭想要击败唐荟,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此时“麒麟”所化的金光护盾,却根本无法阻挡那些闪烁着光芒的无柄飞刀。
只是片刻的迟滞,就直接穿透了光幕。
“麒麟”一脸懵逼。
“父亲传我的六道六合道纹,就这样被他击溃了?”
“怎么会这样?”
下一刻,他就被飞刃撕碎,化作飞灰。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行大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朱雀,赢!”诸人目光凝视前方,开口说道。
…………
过了一会儿。
昭宁公主府,洛京城。
大齐四皇子萧尚贞,十三岁,忽然从床上醒来,操着青春期的“公鸭嗓”,愤愤地叫道:“臭朱雀,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位“麒麟”,赫然就是他!
之前“论道之境”中,他口中那娇滴滴的少女嗓音,都是他施展了一种幻术,将自己的容貌隐藏了起来。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一声“好哥哥”,很容易就能扰乱对方的心境。
如此一来,如果对方稍有犹豫,自己便能以“天龙领域”压制对方,让对方无法再战。
他的妹妹,昭宁公主萧琬珺,曾经嘲笑过他。
昭宁公主觉得萧尚贞身为大齐皇子,又是“泰阿剑”的有力争夺者,本就应该是阳刚之气,以力破巧,以力破巧。
装柔弱,耍小聪明,实在是太过分了。
若是传出去,大齐皇朝的颜面何存?
然而,萧尚贞并不认同妹妹的说法。
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种手段而已。
能击败对手的战法,才叫好战法,而这战法究竟堂堂正正,有没有“阳刚之气”,根本无关紧要。
当初大齐皇后陈安之将四皇子萧尚贞逐出宫中,让其与自己妹妹同处一室,就是为了让聪慧聪明的昭宁公主,能帮自己教训一下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可如今,兄妹俩同处一室,总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昭宁公主认为自己的弟弟是个叛逆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萧尚贞却觉得妹妹的管教过于严厉。
…………
这时,昭宁公主也听到了萧尚贞的骂声,走进了房间,冷笑道:“萧尚贞,你看看你,整天想着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跟女孩子们一样,就是不想好好提升自己的实力,嘿嘿,等你在论道之境,遇到强敌,岂不是要吃大亏?”
不过,萧尚贞这一次却没有反驳昭宁公主,反而低着头,一脸严肃道:“妹妹,今日在论道之境,我的天龙领域,还有六合神盾,都被我的敌人以一种术法给破掉了。不过,我并没有看出他使用了什么法术。”
“天龙领域,六道盾?”昭宁公主疑惑地望着安林,“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哼,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败?”
“那你能说说对方施展了什么样的魔法么?”
“我看见几十把燃烧着火焰的匕首,如夏日的萤火虫,向我飞了过来。那光芒并不刺眼,但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萧尚贞形容道,“在论道之境,还从未遇到过能给我带来如此危险的对手。”
昭宁公主闻言,倒抽一口凉气,久久不语。
“想不到,时隔多年,我大齐王朝还真有人将《焚天七式》练成了。”
昭宁公主虽然不擅长修炼,但她博览群书,对于《焚天七式》这种传说中最难修炼的功法,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据说,这个魔法可以无视所有的束缚,也可以无视所有的魔法防护,在一瞬间给对手带来恐怖的杀伤,让施法者在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自其创始人赤阳子陨落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将其修炼成功。
即便是赤阳子的嫡传弟子,大齐的国师弟何逸群,也不过是初窥门径而已,根本不可能将其真正的威力发挥出来。
然而此刻,“论道之境”中,四皇子萧尚贞所遭遇的对手,竟然是《焚天七式》。这人修为不高,最多也就是二重境界。
但是,能够凭借《焚天七式》,将“天龙领域”、“六合盾”这两样从大气皇族传承下来的东西给破掉,说明对方对“道”的理解,肯定是达到了一定程度。
昭宁公主有些意外。
这会儿,她也不想深究萧尚贞这次使用的是什么旁门左道,只是很认真地问道:“萧尚贞,你可知道,你的竞争对手,到底是谁?”
“神机营”的预备役中,竟然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人才,这绝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洛司首说了,三年之后,就是漫长的黑夜。
昭宁公主觉得,想要让大齐国顺利渡过这次危机,就必须要发掘出更多有潜力的修行者,将所有的资源都投入到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在未来能够独立于天下。
萧尚贞摇头道:“具体是什么身份,我也不清楚。我对他的了解,只有一个,那就是朱雀。”
昭宁公主喃喃道:“朱雀……”
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但“神机营”是她一手促成的,所以她对“神机营”的情报有着极高的获取权限。
她准备等下去驱魔司的老巢,调查一下这位“朱雀”到底是谁,从现在开始,她要重点观察一下。
“萧尚贞,”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你还记得我上次告诉你,我帮你弄到了一个进入崂山遗迹,去探寻仙窟的机会吗?”
萧尚贞没好气道:“没错。”
“据我所知,你必须在十二月二十日前,去一趟莱州府,与其他年轻一辈会合。然后,莱州府千户时磊会带着你去崂山,”昭宁公主平静地说道,“到了那里,你可要争气,别丢了我的脸。”
“姐姐,你就是太小看人了。”萧尚贞冷哼一声,有些不悦。
“你这家伙,就没让我放心过。今天,你就留在家中,专心修炼,直到你将《泰阿剑术》的第七招修炼成功,否则,你休想离开这里。”
“大姐,你欺人太甚!”
“当然不是。你的哥哥萧尚元,在你这个年纪就能熟练地掌握《泰阿剑术》;如今,他却是孤身一人,手持长剑,来到了沂山,斩杀了雪女。就你这好吃懒做,见利忘义的样子,以后怎么和他争夺泰阿剑?”
“我大哥去沂山,可不是一个人。连樊叔叔都给请来了。”
“没关系。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说完,昭宁公主“砰”的一声走出了房间,将四皇子萧尚贞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四皇子没有按照她的吩咐,站起来修炼。
他依旧坐在床上,右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正在院子里玩耍。
他们手中握着皮鞭,在地面上一遍又一遍的抽打着急速转动的陀螺,偶尔还会发出几声欢畅的大笑,显得很是惬意。
四皇子见状,顿时有种鼻头发酸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和嫉妒。
“妹妹,我不想练剑,更不想和哥哥们抢泰阿剑,”他揉了揉眼睛,“我只是想和她们在一起,打个陀螺而已。”
…………
出了屋子,昭宁公主萧琬珺也不着急去驱魔司查看“朱雀”的卷宗,她只是在外面坐了一会儿,然后用纤细的手指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她斜靠在墙上,勾勒出一个曼妙的弧度。
这些日子以来,昭宁公主既要操持政事,又要教导调皮捣蛋的哥哥,身心俱疲。
而在她那双威严而妩媚的眼眸中,却有一抹淡淡的黑眼圈。
就在这时,乔恋听到了哥哥的抱怨。
“哥哥,我也想让你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啊。只是很遗憾,你生在帝王之家,你若不争,人家也不会怜香惜玉。
“如果泰阿剑最终选中了你的兄弟,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让我们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
“等你再大一点,你就知道了,我对你严格,也是为了你好……”
…………
从“论道之境”出来,顾旭就通过“神机令牌”,迅速发现了自己的名次变动。
在击败“麒麟”后,他又拿到了两分,从第六位跃升至第四位。
“麒麟”因为一场失利,被扣了一分,现在只有四个积分,却依然占据着积分榜的第一名。
可对林寻而言,今天这一次“论道之境”,收获最大的,并非是那些分数,而是那《焚天七式》。
他拿出一本小册子,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试验日期:公历23年11月1日。
“试验目的:检验《焚天七式》一式【萤火】的功效;
“目标:一名身份未知的皇族,编号:麒麟,疑似少女;
“试验结果:【萤火】可以无视天龙心法的控制,也可以无视可能是皇族绝学的黄金盾牌的防护,进行正面进攻;
“试验结果:若我所料不差,《焚天七式》中蕴藏的‘大道之意’,就是藐视权威,逆天而行,逆天改命。”
顾旭一边写着,一边暗自思忖:“怪不得我一夜之间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身为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我对什么规则、什么权威都不是很尊敬。”
然后,他将手中的书和笔收了起来,便要进入冥想状态。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神器令牌亮了起来,一条信息传递了过来:
“通告:崂山仙家洞府,预计于明年1月1日正式开放,届时,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有资格参加探险活动的修士,必须于12月20日前,前往当地的驱魔司报到。
“莱州府千户石磊会带大家去崂山。”
“莱州府千夫长,那不是石小晗的父亲么?”顾旭一听,不由一怔。
顾旭从时小寒的口中得知,这位莱州府千户时磊,为人刚正不阿,办事能力极强。
莱州城驱魔司的所有官员,都对他毕恭毕敬。
但在家中,石千户却是个“女儿控”。
时磊只有时小晗一个子女。
十多年来,他对自己的闺女,都是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呵护着。
哪怕相隔百里,时磊也会每天给时小寒写一封信,信的内容无非就是“你今天三餐有没有吃饭”“同事们今天有没有欺负你”“晨曦今天有没有好好招待你”“出门要把我送的护身符带着”“出门别忘了把火关了”之类的家常琐事。
时小晗常常带着这些书信到顾旭面前,向他诉苦:“我爹真烦人!我都十七了,还是正八品的大员了!他还真当我是个孩子!天天给我写信,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我那个扫地的老太婆还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