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是被控制的暴力,是对灵长类侵略性的一直未完成的胜利。因为我们原先是灵长类,而且现在依然是,尽管我们学会了欣赏青苔上的山茶花。”———《刺猬的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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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安的回到学校,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周。吕家终于来电话了,这一刻,竟然有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的诡异感。
这次的电话是曾祖父亲自打的。
他先说要我作为交换生去日本,上完大三大四,说什么东大和上外的交接手续已经办好了。
这已经够离谱了,接下来的话更是.....说什么让我明天就回家,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回家准备准备吧,如果五条家那边也没问题。很快就可以准备办婚礼了。你的学可以继续上,就在东大,还是英语系,这可是曾爷爷为你争取来的权利.....学校的交接手续已经办好了,你到日本后随时可以入学......”
我听到这,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什么!准备什么?结婚?开什么玩笑!
还办好了交接手续,我护照都没办吧....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根本就没同意吧,什么叫都办好了?
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
不行,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可我要怎么做,先出去躲一阵子吗?那时砚呢???
吕家的势力在中华异人界这么大。吕慈想对阿砚做点什么,“哪都通”根本抓不到身为“十佬”的吕慈的把柄。
难道我带着阿砚一起逃吗?可我们能去哪?吕慈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很快了解,我的曾祖父——吕慈,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家伙。
我不想和阿砚分开,不想接受家族安排的命运。可我能怎么办?
我能反抗曾祖父吕慈吗?
能与吕家家主吕慈作对吗?
能逃离十佬吕老爷的控制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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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默默走着,天上开始下起小雨.....
周围匆忙赶路的,是形形色色打着雨伞的师生们。
我在雨中独自走着,任由雨水打湿我的衣衫,打湿我的头发。每一滴秋雨都仿佛是一把冰冷的刀,让我感受到一种刺入骨髓的“冷”。
我一度觉得自己在雨中迷失了方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或者说,我还能怎么做....
雨依旧在下,它没有停下来。
而不知不觉,我居然走到了时砚的宿舍下。
??
“喂,阿砚,你在宿舍吗?”我控制着自己不去哽咽,眼泪却止不住得流。
我明明不该打电话的。
我知道现在我最好离他远一点,他和吕沁越陌生,他就越安全……
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想要见他,想见他....很想很想…..
??
“阿砚,你....”我的话还没讲完,头顶却出现了一把透明的伞。
然后手机里和眼前头顶的声音同时传来———“你想我时,我一直都会在。”
我看到他撑着伞在在宿舍楼下的台阶上。雨打在透明的伞上,在我的头顶,滴答滴答得,开出一朵朵纯美的花朵。
他将伞向我倾斜,然后俯下身子,触摸我的额头,“今天怎么了,伞都不打?也不怕淋雨生病吗?”
听到他的声音,我的眼泪瞬间止不住般,大颗大颗得往下掉。
我要和他在一起!
吕沁要和时砚在一起!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吕家、十佬、五条家.......通通都来吧!
面对他的关心,我勉强挤出一个狼狈的笑容,擦了擦眼泪,“我们去辅导员那请半年假好不好?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新疆玩吗?我们去新疆,去西双版纳,我们可以出国.....我们....”我还没有说完。
他突然拉起我的手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再晚一点,老师就下班咯。”
“你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我停住了脚步,不禁为自己无理的要求,而感到羞愧。
“小沁想做的事情,一定有小沁的道理吧。作为男朋友的我呀,陪着小沁就可以了。”
?时砚转过头朝我笑笑。
?
如果你问我听过最动人的情话是什么?我会告诉你,是一个叫时砚的少年,在一场秋雨中喊我“小沁”。
内心深处有一个很清晰的声音在告诉,带他走,走得远远的,说我私自也好,不负责任也罢。
我不想就这样被吕家摆布,我不能放弃他.....错过他,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样一个人了。
只可惜青春了浪漫热血的美梦,总是结束的很快。就像阳光下七彩的泡沫,非常轻易的就破碎了.....
吕家赶来的速度比我想象要快得多。
还没离开虹桥机场,吕家人就到了。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十佬”势力的手眼通天,就从他们赶来的时间看,应该是,我们刚订完机票,吕家就收到消息了。
看来,吕慈盯我很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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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依旧在下,倾斜的雨打进了仓库。泪水与雨水交织在脸上交织着。我感到自己就像这大雨一样,无助......
“毫无异能的蝼蚁居然敢肖想我吕家的女儿!”曾祖父吕慈一脚踩在时砚受伤的胳膊上。
时砚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只发出“嘶嘶”得疼叫声。
我也受伤跌倒在地,伤口还在渗血,却已经觉得流不出眼泪了。
曾祖父吕慈转头对着我笑,笑容中透露出一丝骄傲和欣慰,“带着个拖油瓶还打倒了我带来的九个高手。小沁啊小沁,我都有点不舍得就这样把你给五条家了。看来,平日里的试炼,你都有刻意留一手啊。”
他蹲下,抚摸我刚刚被父亲吕安扇肿的右脸,心疼道:“小沁,曾爷爷我是真的疼你,你是很优秀的孩子。只是可惜了,为什么你偏偏是个姑娘呢?你要是个男娃娃就好了。”说着,他拍了拍我肿起的右脸,站起身。
是的,他说的没错,家族的试炼和训练,我一直在藏拙,根本没有发挥全力。
今天是我第一次使出全力。
都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我抗拒吕家的一切,自然也抗拒这血统带给我的异能。
我从前经常装病逃避家族的训练。
作为“溺爱”我的曾祖父,吕慈一直默许着我这种行为。毕竟是曾孙女,有这种程度就好了。反观他对吕良和吕恭的训练强度,则完全不是这种程度。
同样的,从小到大,他给我的多半是赞扬,而对吕恭和吕良,则多为责骂。
可天赋这种东西,真不是靠努力可以完全赶上的,吕恭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我。
??
我真恨,恨我自己,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去拼命,今天我是不是可以把曾祖父、父亲外加他们带来的20个异能高手全部打倒呢。
??
可我的幻想没能持续。
因为曾祖父冷漠的声音传来,彻底击碎了我的幻想。
“吕恭,去把这个家伙关于小沁的记忆全删了。”
“是。”
“曾爷爷!!!”
我的呐喊和吕恭的应答同时响起。
??
马上传到我耳膜上的,还有时砚痛苦的呻吟……吕恭的手法一直很粗糙,但删除记忆....足够了.....
时砚.....阿砚.....
“阿砚!”我大喊一声,哭着跪到吕慈面前,“曾爷爷,您让我干什么都行,让我嫁给谁都行。您别这样行吗?我求求您了,从小您就疼我,您再疼我一次吧,曾爷爷!”
“小沁.....小沁.....”吕恭的“明魂术”让时砚痛苦异常,受伤的时砚扭曲着身子,忍不住将染上血的手指插入地上。
可疼痛也没能阻止对我的靠近,他缓缓挪动,望着我.....望着我......呼喊着我......
而在我的模糊的泪眼中,我看到他望着我的眼神,逐渐从深情、留恋、不舍....变得茫然、淡漠......然后在明魂术下昏了过去。
我的阿砚......已经不认识我了……
??
“曾爷爷,吕恭的明魂术水平,您是知道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少了很多记忆,他自己会有察觉。我去修改、填补他这两年的记忆吧。这样也省的出现纰漏,让“哪都通”的人找上门来,给您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我看着眼前这个完全忘记了我的男人,不再哭闹,非常冷静得说出了这些话。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小沁。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个毫无异能的普通人罢了,他能给你什么呢?这种感情舍弃也没什么可惜的。你马上要嫁的是日本御三家五条家的少主,哦不,马上就是家主了。你会尊贵无比的,小沁。”
“让曾爷爷费心了,之前是小沁不懂事。”我抬头看着吕慈那横着刀疤的狰狞又苍老的面容。
见我顺从了,曾祖父又收起可怖的面容,变得和善起来,“早该这样了小沁,去吧,去填补他的记忆。之后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谈。”
接着,他又转头换上一副面孔,对着吕恭怒吼道:“练了这么久了,还是这样!你脑子是被狗吃了吗?你要是有小沁一半的能力,我都能安心咽气了,不成器的东西!”
我抚摸上时砚垂下的脑袋,对他的记忆进行了填补和删改。吕恭的手法果然不行,很多与我无关的记忆也遭到了破坏。
我的明魂术填充的记忆,完全无排斥反应。从现在起,吕沁对于时砚来讲,只是一个普通同学。阿砚这三年来专注学习,并没有谈恋爱,吕沁对于时砚来讲……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很奇怪,我做完这一切很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也许是麻木了。
麻木.....可我是真的不甘心。
在曾祖父痛骂吕恭时,我偷偷做了手脚,我将自己这两年半的和时砚相处的记忆进行了复制,然后将这份记忆封存在时砚带着的玉佩中。
时砚曾对我说过,这块玉是嵩山少林方丈开过光的,因为他幼年多病,这块玉便是他周岁时,他母亲替他求来的,说是能保佑他少病少灾。
他当时笑着说,“说来也奇怪,带上这块玉之后,身体状况确实好了。妈妈便吩咐我,这块玉不能离身。”
如今,我将这份记忆封存在玉中,算是我和他的另一种“圆满”吧……
我看着躺在我腿上的时砚,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禁想着,如果我今天没自私这一回就好了,时砚不会受伤,我和他的缘分也不会就这样.....
一瞬间的自怨自艾后,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坚定的声音说着———不,错的不是你的自私,而是你的力量,你需要的不是什么悔恨,而是力量!足够强大的力量!
我这样想着,却见左手出现了红色的炁,而当我将这只手触摸阿砚时,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居然都恢复了!
这是....这也是“明魂术”吗?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功能,吕家的其他人也都没展示过这个用法呀。
这事太古怪了,不能给吕家人知道。
??
“小沁,走了。飞机等了我们有一会了,快走吧,我还有时间你说。”不远处传来曾祖父的声音。
雨越来越大了,我看着那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世界,望着那无边无际的雨幕,真希望时间就在此刻静止。
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留住就是没留住。
秋雨微寒,伤人身心。
我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时砚身上。你为我打伞,我为你穿衣。
??
阿砚,我的阿砚,别了,我的阿砚....
我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别了,时砚......”然后转身,离开了仓库,走进了这无边的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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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这是一个关于爱、成长、追寻与逃离的故事。人一生只能爱一个吗?不见得吧。
吕沁失去了一个会给她打伞,喊她“小沁”的温柔少年郎,却也拥有了一个会叫她“沁ちゃん”的撒娇猫猫。
别沮丧,别绝望,万事向前看!
也恭喜沁妹子领悟到完全的“双全手”。
??
“双全”讲究的是道家的“性命双全”。
“性”代指人的肉身也或者说就是异人所修之炁。“命”则是指代对灵魂对记忆的掌控。而这“双全手”中的“手”应该是指代操控之法要借用“手”来达到目的。因此,这双全手的能力应该就是对身体和灵魂的绝对操控权。
“蓝手”扣问灵魂,修改删除记忆.....“红手”修改自己的面貌,修改他人的面貌,恢复自己的身体机能,恢复他人的身体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