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异怪又起
禾菘蓝回去坐诊,直到傍晚时分方才结束。他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顾亿想吃些什么,顾亿没想到新工作福利待遇这么好,不仅包吃住,还可以点菜,于是报了两三样菜名。只是禾菘蓝听完,皱着眉道,“辛辣寒食,不利伤情。”
顾亿:......
得嘞,还是吃苦哈哈的药羹。
收拾妥当正要关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急促呼喊声,“禾药师,先......先别关门.......救命啊!”
顾亿回头,来人正是上午就诊时排在第一位,家里养蛇那位小哥。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四个壮汉,壮汉手中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
艾零气喘吁吁跑过来,就要抓禾菘蓝手臂,不料对方灵巧避开,他也顾不得失落,“禾药师,这个人,你看这个人......”
顾亿低头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她原先还以为对方是一个穿着红衣的人,这近到身前才发现,那,那分明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看胸口,还是一个男人。
顾亿哇一下跑到一边吐了。吐又吐不出什么,只干呕不已。
禾菘蓝忙上前拍她后背,一边关切道,“小亿,你要么先进去吧。”顾亿摆摆手,示意他先去诊治,别管自己。
艾零那边也很着急,他上午揪着那人往蛇场走,放言要给他那处塞条蛇,对方吓得不行,连连认错,最后趁他不备半路跑路,他本意只是吓唬对方,也没去追,刚好要去蛇山有事。
只是刚到蛇山,就见众人火急火燎往山下赶,看见他如获大赦,“哎呀,东家,不好了,蛇场门口躺着一个怪物。”
艾零心里一慌,忙跟着众人往山上赶,老远就见阿四几人围成一圈,正拿着木根,钢叉之类的捅着什么。他扒开人群,走进去一看。
嚯!一个红彤彤的人形怪物,不,不对......
他转身看向阿四,对方凑上来,“东家,三年前......”艾零忙制止他,眼下正是农户收工回家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围拢过来。
艾零本不想管,这人遭遇如此凄惨,不是惹了了不得的人物就是遇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绝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管的事情。只是这人又恰好倒在自己蛇场门口,街坊邻居看着,他不得不管。
唉!晦气!
艾零心中大骂,怎么什么鸟事都被自己碰到,这无皮人怎么总喜欢往自己这里钻,明早和老爹去山上拜拜,去去晦气。
艾零三言两语将情况说了,禾菘蓝上前看了看那无皮人情况。他胸口还有起伏,只是半睁着眼睛,虚弱无比,嘴里呜呜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禾菘蓝让众人将那无皮人抬了进去,取出银针就要诊治,只是临下针的时候突然问艾零,“有去过其他药师那里吗?”
艾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忙摇头,“不,不曾......”
开玩笑,自从三年前被禾菘蓝救了回来,艾零生病后就不找其他药师了,哪怕禾药师每七天出诊一次,他等也要等到那天去找他看。
哎,有病不治就是等,什么病急乱投医,他病死都只认禾药师!
禾菘蓝不知道自己的病患狂热至此,他给那无皮人扎了几针后,对方就睡了过去,急促的气息也稳定下来。
“伤的太重,失血过多,看今晚能不能熬过去。”禾菘蓝收回银针,淡声道。
众人一致点头,你想啊,树无皮都要死,更何况人呢,这人也是坚强,剥皮之痛啊,竟然没被疼死,还能硬生生挺到现在,也是厉害。
由于晚上还要施针喂药,禾菘蓝当晚就留在义诊堂,药童顾亿自然跟随,艾零作为病患“家属”,自然也留了下来。
所幸义诊堂后院刚好有几间小室,收拾收拾凑合住了。顾亿本来是想着先给老板打扫干净住处,没想到老板按住她手,夺下抹布,“不用你做,有小蜀。”说着从灵核中唤出契约蜀鹿。
小蜀一出来就顶着满脑袋花往顾亿身上拱,示意她骑自己,无奈主人不允许,只好啼叫一声叼着抹布去干活。
顾亿叹为观止。契约兽还能这么用?
她低头看埋在一大堆食物中只露出半个身体的西西,默了默。
既然无事,顾亿干脆去了前堂。禾菘蓝正在给那人换药,艾零蹲在一边,眼睛总往他身上瞟。
禾菘蓝也是厉害,身旁人的眼睛都快冒火了,他还泰然自若,自顾自手里动作。
他眼睫很长,鼻梁挺直,一张俊脸在灯火的照耀下,温润又美好。
顾亿刚走了没几步,他就抬起头,先是舒眉一笑,然后连忙侧身挡住她视线,“不害怕吗?这里无需你帮忙,快回去歇着。”
顾亿已经缓过劲来,不像刚开始那样看见就想呕,她在稍远处蹲下,视线尽量不往那无皮人身上看,“不想一个人待着。”
禾菘蓝愣了一下,不确定道,“你想与我待在一起?”
“唔。”顾亿随口应了一声。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漫漫长夜,实在无聊,还不如找人说说话。
但是禾菘蓝显然想的有点多,他俊脸微红,眸光闪烁不停,细细的银针在手上不停捻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些什么。
顾亿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也不想打扰药师诊治,见一旁的年轻小伙一直蹲守旁边,搭讪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个人是你亲戚吗?”
艾零见禾药师对这貌美小药童非同一般,早就心生嫉妒,听见他问话本不欲搭理。只是没想到禾药师顺着小药童的视线看过去,突然皱眉道,“你是谁?怎么在这?”
艾零:......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艾零心里难过,还是强忍情绪给禾菘蓝解释了一遍。
“你说这人是在你蛇场门口发现的?”顾亿好奇,“以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吗?”
还别说,还真有,那无皮人就埋在蛇场里。但是艾零不能说,仙草镇归禾氏管辖,治安一向不错,若是遇人命案子,就会上报氏族执法队,蛇场就会被查封,直到调查清楚才会解封,损失太大,他赔不起。
他没说话。
禾菘蓝突然开口,“你是三年前那个中了蛇毒的人?”
艾零立马喜笑颜开,“哎,是我,我叫艾零,禾药师,我一直......”
他话没说完,地上躺着的无皮人突然醒了,他眼神可怖,凄厉嚎叫,“嚯,嚯,哗,哗......”挣扎坐起身,见着离自己最近的艾零,就龇着撩牙朝他咬去。
艾零躲闪不及,被抓住小腿,眼看那尖牙就要咬入,禾菘蓝眼疾手快,将一枚银针插入那无皮人颅顶,无皮人发出一声惨叫,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这,这是人还是野兽啊......”艾零看着自己裤腿上硕大的血手印,吓出一身冷汗。
“你回去吧。”禾菘蓝道,“这里不需要人。”
艾零见禾药师板着脸,又想起刚才自己狼狈模样,有些尴尬,“那禾药师,我明早再过来。”说完便离开了。
禾菘蓝转头看向顾亿,“小亿,你能给我端杯水吗?”
“哦,好的。”顾亿起身去厨房倒水。
直到她身影离开,禾菘蓝方收回视线,他转动手中银针,微微皱了皱眉。
......
顾亿不仅端来了茶杯,还拿来了水盆和毛巾。
禾菘蓝施完针,见顾亿端着脸盆蹲在一边,忙上前接过,“小亿,放着我来。”他将手洗了,又接过顾亿递过来的水,轻轻抿了一口。转身见顾亿站在那人不远处,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好笑道,“害怕就别看,小心晚上做噩梦。”
顾亿点点头,“你说得对。”她将视线转向禾菘蓝,“菘蓝大哥,这人怎么会被剥皮?他能挺得过今晚吗?”
禾菘蓝叹息一声,“不好说,他伤得太重了,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唉!”顾亿皱眉,目露不忍,“真可惜,他一定很想活。”所以才会忍着剥皮之痛也要活下去。
“你很希望他能活下来吗?”禾菘蓝问道。
“当然。”顾亿道。
虽然素不相识,但人性中出自于对生命的敬畏,也不希望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
“不用担心,他很坚强。”禾菘蓝安慰道。
......
也许是禾菘蓝医术高明,也许是这人生命力顽强,早上的时候,他真的挺了过来。只是神志不清,看上去浑浑噩噩,不再言语。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随便攻击别人,喂药吃饭都很安静,只是身上没有皮的血肉看着实在骇人。
为了接近禾药师,艾零一直来义诊堂照顾那个无皮人,还给他起名阿皮。
阿皮生命力着实顽强,七天后能下床走动,半个月后已经没有大碍,穿上衣服,戴上帽子,看上去不那么渗人了。
艾零见阿皮虽然痴傻,但是人高马大,力气不小,又听话,干活是把好手,便将他领回蛇场做了帮工,没有工钱,管吃喝住。
禾菘蓝和顾亿没有管阿皮去处,见他无生命危险之后,两人就回了小茴山。
山上的景姜草快成熟了,需要人采摘。
......
辛州,青吾山。
此地烟岚云岫,草木茂盛,虽姿态秀美,但山峰险峻,寥无人烟。
然而这崎山险峰中却有一低凹峡谷,内里种着大片大片灵植。一眼望去不见尽头。无数灰衣小药童在药田间穿梭往来,锄草,施肥,松土,忙的不亦乐乎。
“这是今年第几批了?”一位中年男子蹲下身,抚摸脚边一株灵植。
这株灵植长得特别好看,紫色茎叶,中心藏着一朵花苞,花苞只有一朵花瓣,将花蕊包裹得严严实实,红紫相间,看着就不凡。
中年男子身边是一位麻衣老者,发须皆白,童颜鹤发,身上气息浩瀚如海,难辨高深。
老者微微低头,神色恭敬,“算上这批的话,刚好是第九批。”
中年男子低头,皱眉沉思,“还不够。”他看向老者,“苍老,还要加快催生速度。”
苍老点头,“好,这趟我亲自去。”
中年男子却开口制止,“不,让杜若去。”说着叹息一声,“你陪我去一趟广白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