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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茶面无表情的看着从上车就吵到她现在不得不‘醒来’的几人。谢文文孩子气她可以理解,可是,沈胥返老还童个什么劲?也跟着闹腾?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车里坐的是几个稚子,才会这般的争强好胜,童言无忌呢。

被小茶这么直白的眼神看着,谢文文跟沈胥有五分的心虚,三分的镇定,两分的不以为然。

“你是不是哪里疼?胳膊压着了?”沈胥还是有个身为大夫的自觉性,看到小茶脸色不好,连忙问候起来。

当然,他的目的也是为了揭过此事,不让她继续把那看破不说破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实在怪渗人的。

经他这么一问候,所有人再次紧张的看向小茶,对她嘘寒问暖的,七嘴八舌,弄的小茶十分不自在。

她是个伤患没错,可,被这么多人齐刷刷的盯着,眼里流露着同一种情绪,还是头一次,实在是受宠若惊。

她咳嗽两声,本来想借机掩饰自己的窘迫,结果却让身边的戒忘误会是自己刚才扇风给她受凉了。

看到她咳嗽,戒忘过分紧张起来,脸色也不好了,情绪低落的把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

“我不该给你扇风的,抱歉。”

面带愧疚的戒忘,还不容小茶解释什么就单手一个用力生生的折断了手中的无辜的扇子。

啪的一声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车厢里异常的震耳。

沉寂,使人振聋发聩。

戒忘不善言辞,所以,他擅长用行动表达。

但……他这样合适吗?

小茶的那两声轻咳,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并非是受凉,而是一种有目的性的表达却不能够用言辞表现以至于借此来传递的方式,所以,他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意外且吃惊的把目光移向了戒忘手里已经损坏的扇子上,无不心有戚戚,可更多的是迷惑。刚才那一下,可真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毫不犹豫的就给折断了,利落的跟扭断人脖子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扇子,它真是冤枉的。

而最不解、最动容的人当属刘小天,因为这是他的所有物。

他沉浸在戒忘徒手折扇的一幕里,无法自拔。

脑海里乱成一团乱麻。

这就折断了?都不带商量的?也不听听小茶说什么?这么直爽?这么意气用事?

刘小天抓着帘子,看着已经断成两半的扇子,心在悄然无声的滴血。

呵呵,他当初带着东西来的时候,一个个都说他带那么多东西跟搬家似的,可真有闲功夫,话里话外都是对他此举的嫌弃,但大夏天的嫌热了就在他的那一堆行李里翻来覆去的找他的扇子扇风,一个个的再也不说他带的东西都是些杂物了。这就罢了,可他的扇子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生生的将它折断?用到它时恨不得它能分身,现在用不着了就要将它彻底的毁灭吗?

刘小天心底的愤怒逐渐开始凝聚成形,只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在刘小天哭天喊地前,谢文文迅速出手捂住了他的嘴,手忙脚乱的在他耳边劝慰,试图平复他的悲愤。

“别、可千万别怒,戒忘有钱,让他赔钱就是了。”

谢文文发觉了平静的刘小天实则是在暴怒的边缘徘徊,心知不好,为了不让自己受到池鱼之殃,就迅速出手阻止了这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一把扇子罢了,可也就是一把扇子,对刘小天的意义是他人不能够理解的,但,谢文文理解,因为刘小天说过,这些东西都是他的老朋友,不然为何出门在外也要带在身边,全然是因为他是个重情之人。

所以,这份情,被戒忘硬生生的打破了,就像是一面被打破的镜子,给刘小天的心底留下了再也不能愈合的伤口。

谢文文不知道这样的比喻合适不合适,但他觉得很适合的,因为……刘小天虽然没有谢文文想象的那么盛怒,但是,也离得不远了。

刘小天原本一口气还憋在胸口里,无处发泄,自己还没开始怎么样呢,谢文文就一巴掌糊他脸上了,虽然他的目的是阻止他的暴怒,可是,他那一巴掌是真的痛。

怒发冲冠的他推开谢文文,但脾气还在扇子身上,他怒视着一脸平静且无知的戒忘,话却是对着谢文文说的。

“你觉得,我缺的是钱吗?”

谢文文眨着眼睛,无辜反问:“难道不是?”

他们这些人里,谁不缺钱?谁比刘小天更缺钱?

刘小天被他这么一反问给问住了,好像,是这样……

他只得咽下那口恶气,在心底一遍遍的劝自己,不跟钱过不去。

“行,大人不记小人过,念在你是照顾伤者的情面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扇子的钱得赔。”

戒忘皱眉,他看着手里的残骸,不理解只是一把扇子而已,刘小天生气在哪?这般的怒气冲冲,还得让自己赔钱。

再说了,自己何时说过了要赔钱,为什么谢文文要替他做主?

更何况……他好像……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

诚实的戒忘直言不讳:“我没钱啊。”

气氛再一次的凝固。

谢文文扶额叹息,这……没法救了。

这句话听在刘小天耳里,就是戒忘的有恃无恐,仗着刘小天不能奈他何,拒不承担责任。

果然,在谢文文捂住耳朵前,属于刘小天的暴喝声以掀翻车顶的架势直冲云霄。

“没钱?!没钱你还损坏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啊?我今儿告诉你!你就是去卖身也得给我把钱还上!”

刘小天很少发怒,可一旦发起火来,谁都劝不住,或许是被后边的吼声惊到,拉车的马儿跟受了惊似的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在道上疾驰,速度过快,极有翻车的可能,吓得赶车的白行云手忙脚乱的扯着缰绳,试图降下速度。

而里边的几人还全然不知他们已经处于惊险之中,任由外边的白行云大汗淋漓的降伏身下的马匹。

“这……是不是太过了?他卖身?他可是出家人啊,这……佛祖会怪罪与你的。”沈胥不忍于心,怎么能叫人卖身去呢,这是一个大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刘小天也是,这简直是对戒忘人品的侮辱!

刘小天冷笑,一个眼刀子甩在沈胥身上。

“不如你替他还?”

沈胥闭嘴了。

他看了眼戒忘,眼里满是对他的鼓励。

还是戒忘去卖身吧。

他不适合做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目睹着这一场闹剧的小茶无语望天,她觉得,这车里没一个正常的。

等白行云好不容易把车速降下来,里边的动静也消停了。

看来问题是得到解决了。

刘小天觉得憋屈,打起帘子出去,却发现赶车的白行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

他不解的问:

“很热吗?”

如今已经是夏末,日头不会很晒,且他们走的都是林道,两岸绿树成荫,遮蔽了暴晒的天日,而车上的他们还能吹到呼啸而过的凉风,怎么看都不能是热的。

白行云面不改色答:“不热。”

只是经历了一场惊吓而已。

俗话说,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给马儿吃饱饭,所以,在赶了一天路后,一行人准备抵达宝庆城暂住。

在客栈门口观望的跑堂小二十分的殷勤,见着有客来,就眼尖的过来不由分说的给他们牵马,引着他们进入客栈,让本来没打算去这里留宿的几人不得不去这家客栈休整一晚。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殷勤的在前边引路,满脸客气的问着每一个人进来时都会问出的话。

“歇一晚上。”沈胥答,然后看到客栈的长工在牵他们的马去马厩,并嘱咐:“麻烦喂饱我们的马。”他们明日还要赶路,马匹自然要吃好喝好,虽然这马是于巷桒赠与他们的千里马,可也经不住日夜兼程。

小二常年在客栈跑堂,见识过来来往往的各种行人,自然明白像他们这样长途跋涉的需求,除却自己的衣食住行不说,那必然就是要坐骑吃得饱才能跑得快。其实,通常来客栈休憩的,大多不是为了个人的需求,而是为了让马匹有喘息的机会。

“好嘞,您放心,我们店里有上好的草料专喂马的,保管明日上路,马有精神,日行千里!”

小二很会看人心思,知晓他们看重这一点,不枉吹嘘着草料的好,但明日结账,怕是草料的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沈胥不理会他的话中含义,走到屋里,店里已经坐了三五桌的人,剩着几张桌子空着,沈胥走到其中的空桌,对着跟来的小二道:

“我们先吃饭,等会给我们开三间房就是。”

“好呢,几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小二点头哈腰的答应着,取下肩膀上挂着的布在桌子上擦了一通,然后还贴心的替他们挪开长板凳,方便几人落座。

“看着来几盘日常菜色则是,不需要酒。”

沈胥深谙其中的门道,常年在外跑江湖的人,多少都已经累积了经验,店家为了挣钱,会上些天价酒,你一旦喝下去,保管你大出血,可这些酒吧,在外面价钱却不到一半,是而,沈胥会事先告诉他他们不需要酒。

小二也是人精,见他们不上当也面不改色的忙应着,“几位稍等,我这便去后厨吩咐。”

待小二去柜台处跟那掌柜的说了一通,然后拿着一个牌子去了后厨,等再次出来时,往他们桌上放下了一块刻着数字五的木牌,对应的是他们这张桌子的号码。

这是为了对得上号专门设计的木牌,若是人多了,容易出很多差错,有了木牌对号,则会避免出现这样的差错。

挺……与时俱进的。

他们这一行人六个人,一张桌子坐着刚好,也不会显得拥挤。

谢文文把玩着木牌,撑着脑袋等着上菜,赶路的时候可吃不到什么热菜,都是事先准备的饼、馒头什么的。吃了一天的馍有些难以下咽,虽然是刘小天勤恳的烙的肉饼,但冷了的肉饼味道并不怎么样,虽然众人不说,可在白行云说来宝庆住一晚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出声,怕是心底都乐开了花。

赶了一天的路,虽然他们都坐在车里,但也是身心俱疲,此时,大家精神头都不好,蔫蔫的。

他们背后那一桌是些寻常的贩夫走卒,憨厚老实,带着淳朴的气息,一边吃着盘子里的菜,一边同桌上的老伙计聊着家常,地上还摆着一个箩筐,空的,扁担立在桌沿上。

正是无趣间,谢文文逐渐听清了背后之人的说话声。

“就你家姑娘还不藏好了,要是出了事,找谁去?”有人这样说,语气里带着一股警醒,然后,是另外的一道苦恼的声音。

“这事一出,人心惶惶的,官老爷也不管,这宝庆城早晚得衰。”

他们都已经敢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官差的好坏了,可见对官员的失望有多高。

“说的是,依我看呐,说不定就是那狗官跟人勾结,所以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宝庆的好姑娘一个个的被人掳走!”说到气愤之处,那人一锤砸在桌子上,立着的扁担被震倒,顺着桌沿就滑下去了,一头打在了刘小天的脚后跟上,吓得正打瞌睡的刘小天一个激灵,差点没跳起来。

他睁开眼茫然无措的看着地上碰到自己脚后跟的东西,在方才被惊醒的那一刻,他都以为是遇上鬼摸脚了。

虽然青天白日里不兴起鬼神之说,但谁知道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哪里。

那几人看到自己的东西砸了人,站起来连声道歉,捡回了扁担。

谢文文听了几句他们的交流,发现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于是向他打听:“无妨,只是,你们说的是何事?怎地如此义愤填膺?”

那三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对他们来历的肯定。

要是宝庆人肯定都知道近来宝庆发生的事情,而唯有从外地来的才不知道近期宝庆发生了什么人心惶惶的大事,才会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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