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飞开始实施“盗书行动”。
直接潜入赛公馆偷盗吗?当然不是,那样愣头愣脑的胡搞只会被人逮个正着。他们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刚开始这几天,先要踩盘子。
虽然前期把情况摸得都挺细了,但是行动前必须要再多踩几回,把每个细节都掌握在手心里,最近有什么变化,目标有什么行动,附近有哪些暗哨……
这天上午,沿着东六甲胡同口,来了一辆手推车,车上装的是大枣,推车人边走边吆喝,“大枣啦——又甜又脆的大冬枣——好吃不贵——”
他慢悠悠地推着车,沿街叫卖,走到一棵街边的老榆树下,停下车,擦了把汗,一边叫卖一边东张西望,似乎在等待买主。
这里,离着赛公馆只有几十步,能够看得见公馆内二楼的窗户。
他是草上飞。
一边卖枣,一边左顾右盼,观察着赛公馆和四周的动静。
与此同时,赛公馆后面,兵营附近,一个拉二胡卖艺的瘸腿老头,慢腾腾地走过来,坐在街头一块石头上,开始吱吱呀呀地拉起二胡,在身前放了个破碗。
兵营的门开着,老头的目光,正好可以瞅见门内的情形。
兵营的岗哨走过来驱赶他,“滚开,这是队伍,不许到这儿捣乱。”
“长官,行行好……”
“滚。”
哨兵过来要夺老头的二胡,老头赶紧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
中午,姚铁丐等人聚到小茅屋里吃饭。
“曹兄,你的枣子生意不错吧?”
“嘿嘿,”草上飞摇摇头,“生意不怎么样,不过,我卖了半天枣,发现赛公馆虽然防守严密,但是不是没有可乘之机,首先,保镖护院稀里马虎,并不那么认真,还到我这儿买枣吃,一勾引就能走水。其次,学堂里的碉楼哨兵接班不紧密,有时候竟然空岗,简直他奶奶的糊弄差使。第三,赛公馆养狗,这个最重要。现在最大问题,是狗,而不是人。”
“曹兄,你的眼睛不大,总是眯缝着,却是不揉沙子。眼观六路的本事不错啊。”
“嗤,干咱们这一行,一是眼睛得好使,二是手得好使,三是得见机行事。不是跟你吹,前些天,兄弟拿了一根鸡血印,就是在官家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下得手的。”
苟允凑上来,吹嘘道:“嘿,要说那天可真悬乎,十几个官兵眼皮底下,晌晴白日,众目睽睽,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鸡血印就到手了,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堆的。”
姚铁丐道:“鸡血印?哟,好东西呀,拿来让我看一眼,我告诉你们,这东西我懂行,世面赝品很多,你别拿个假货。”
“姚兄,你个要饭的懂鸡血印?不吹牛难受是吧?”
“这个,你就不明白了,你看我现在是要饭的吧?嘿嘿,兄弟祖上是朝廷里做官的,家里鸡血,田黄什么的,都有。什么样的珠宝,我都见识过,你把那枚鸡血印拿出来,我看一眼,就能辨真假。”
“拿不出来。”
“怎么,卖啦?”
“不是,那方印石,我已经还回去了。”
“还回去?你搞什么名堂?”
草上飞一摊手,脸上做个苦笑的表情,“姚兄,说实话,是这么回事,我拿了东西之后,结果世面上有个黑白道老太爷,托人找到我,说,老曹啊,那枚鸡血印的主人,是我的老朋友,我当个中间人,你讲个面子,开开脸,把印还给人家吧,你说,咱们混江湖的,最讲个人情世故,我总不能驳老熟人的面子吧……”
苟允又凑上来,“咱们混江湖的,总不能没里没面儿,义气二字,是最看重的。这倒也不是怕他们。”
姚铁丐道:“对对对,当然不怕,老子想偷就偷,想还就还,谁也拦不住!我说曹兄,你就这么乖乖地还给人家啦?闹个一场空?”
“什么话,昨叫乖乖的,老子还倒是还了,可也得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功夫,那天我跟朋友约好了,让对方派人到响石桥上等我,我就当面把东西还给他。”
“当面还?你不怕他记住你的模样?”
姚铁丐说的是内行话,做小偷的人,最怕别人记住自己的模样。
草上飞“嗤”了一声,“姚兄,我有那么笨么?那天,响石桥上站着对方派来接头的,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没人理他,回去后冲着中间人发脾气,说我违约,中间人说,没有违约,已经还给你了,摸摸你的衣兜,看有没有……结果,鸡血印好好地躺在它的衣兜里,分毫不差。”
“是吗?那你是怎么做的?”
“嘿嘿,说来也没什么,那家伙正在响水桥上东张西望的的时候,有个小孩儿,顽皮,拿着喷水枪在桥是乱喷,喷了那家伙一脸,他恼火了,伸手抹脸上的水珠子,就是这当口,兄弟悄悄跟他擦身而过,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他的怀里。就这么着。”
“曹兄,佩服。”
“不值一提,雕虫小技。”
……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的进修,一辆带棚子的马车,在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护卫下,来到东六甲胡同,在赛西施公馆门前停下了。
从车上走下来穿着长袍的陶文灿。
他在士兵前呼后拥之下,进入公馆的门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赛西施,袅袅婷婷地出来迎接,两个人并肩上楼,来到卧室。
“秋娥,”陶文灿说道:“你钻研《鬼门曲谱》,有进展吗?”
“将军,你一进门就知道问鬼门曲谱,好像那本破书比我还重要。”赛西施向着陶文灿撒娇。
“呵呵,你不知道,那本破书,可是价值连城哩,不但有军事价值,还有政治价值。我准备把它献给督军,到时候有咱们的飞黄腾达之日。那时我带着你离开燔阳这块小地方,走京下卫,享受荣华富贵。”
“你整体脑子里就是升官发财。”
“好了好了,快告诉我,你钻研有成效了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这本奇怪的谱子,有好几处我都弄不明白,越到后边,越不像正经乐谱,真是奇怪得很。”
……
陶文灿在和赛西施屋里密议的时候,公馆外面,墙角里隐藏着一个人。
那个人躲在老榆树的枝叶间,在漆黑的夜色里,根本就不引人注目,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公馆内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