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邪,你找到白三针大夫了吗?刁翰林的病怎么样了?”
胡克邪一笑,面露兴奋之色,“找到了,白大夫和我也是一见如故,我们一起研讨医道,真是相见恨晚,一聊就半天,吃饭都忘啦,从白大夫那里,我学到了好多医理,从广义上来说,医道和毒术,其实本是一家,要互相印证,彼此用药性克制和发挥……”
“得得得,我不想听你那些医道,刁翰林呢?”
“呵呵,刁兄已经痊愈,他在苦楝庄还得再服两剂药,因此这回没随我一起来,对了,你那个手下,麻百胜,也在苦楝庄呢,白大夫正筹备召集医药界人士,开一个‘杏林盛会’研究医理,挖掘古方,汇集成册,这可是造福后代的大事……”
“好了好了,医道方面的事,拜托你就别啰嗦了。”
他们匆匆赶到破茅屋里。
叶冰玉躺在床上,脸色发黑,微微喘气,眼睛睁着,眼珠子痴愣愣的,很是呆滞,当胡克邪凑过去的时候,她的目光盯在胡克邪的脸上,嘴巴张了两张。
“胡……克邪……”
“是我,”胡克邪点点头,“叶小姐,你醒了,很好。”
“我……没醒,克邪,我又做梦了。昨天就梦见你,我们一起玩……今天,又做这样的梦了,太好了,克邪,我不愿意让梦醒过来,那样就看不到你了……”
胡克邪:“……”
他有些尴尬,扭头瞅铁猴和宰四海。
铁猴说:“你瞅我干嘛,赶紧给她治病啊。”
“她……神智还是不太清醒。”
“没有吧,她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这不是醒着吗?再清醒都没有了。”铁猴说。
胡克邪更加尴尬。
叶冰玉这算是清醒着吗?如果是清醒,那未免有点麻烦而难堪,她刚才说的这几句话,显然是情愫外露,难道……
对于这个,胡克邪可根本没有准备。
一直以来,叶冰玉在他心目中,就是个刁钻厉害的角色,心机狡黠,行事乖舛,往往出人意料,他几乎都忘了,其实她也是个年华正茂的少女。
有点心慌意乱。
“克邪……”叶冰玉喃喃地说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派侯长福去找你,他总是偷懒……”
铁猴在旁边说:“我没偷懒啊,叶小姐,这不是把胡克邪给你找来了嘛。”
胡克邪道:“侯兄,她这是说胡话,你别搭茬。这个……你把药壶拿过来,再打一盆清水,宰四海老兄,你去灶膛里生火。大家赶紧点,病情不等人。”
一番去派,把铁猴支开,省得他在旁边画蛇添足,胡克邪坐下来,开始给叶冰玉诊脉,手指刚一搭上她的手腕,叶冰玉反手一抓,反而把胡克邪的手紧紧抓住。
“克邪……”
胡克邪大窘,赶紧用左手把她的手拿开,“叶小姐,别动,我现在给你号脉,一会就解毒,你别动,别动。听话,不许说话,也别动。”
“哇——”
忽然叶冰玉张嘴大哭起来,边哭边说:“胡克邪,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胡克邪吓得扭头观察,恰恰此时铁猴提着药壶走进来。
铁猴眨眨眼皮,“克邪……”
胡克邪怕他胡说八道,打断他的话,“你别捣乱,现在去采点青菜叶子当药引子,什么菜都行。再找点干净白布。”
“你的医术不错啊,叶小姐恢复得挺好。比早晨精神多了。”
“你别废话,赶紧去摘菜叶子。”
胡克邪转头对叶冰玉道:“叶小姐,现在你别出声,安静,睡觉,对对,只有睡着了,才会继续做梦,你再睡一会,别乱动,放松,一会就睡着了……”
……
草上飞走进破落的小院里,手里提着一个布兜。
铁猴问道:“老曹,你怎么回来了,弟兄们没出事吧?”
“嘻嘻,没事,他们都鬼精鬼精的,早就猫得找不着影儿了,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赛西施生病了。”
“赛西施生病,与我有什么关系,叶小姐的病还没治好呢。”
“那不对,”草上飞凑上来,“侯兄,这事儿是个机会,赛西施生病,正在请医用药,咱们如果化装成郎中,说不定能混公馆里,把上回没干完的活儿,继续干。那本《鬼门谱》,难道这么轻易就放弃么?”
“你快拉倒吧,中了一回埋伏,你没长记性是怎么着?”
“话不能这么说,干咱们这一行,哪有不冒风险的?俗话说,机不可失,放着发财的机会,总不能白白浪费掉。”
“嗯?”
铁猴想了想。
草上飞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但是他随即摇摇头,“老曹,现在风声挺紧,还是先观望观望吧,你和叶冰玉在赛公馆里栽了跟头,走水漏风,不宜马上继续行动。”
草上飞道:“赛公馆也没什么异常,官衙里也没动静,事情也许就这么过去了。”
铁猴继续摇头,“不保险,我老是觉心里画魂儿,有种危险藏在暗处的感觉,咱们还是先望望风吧。”
“侯兄,你现在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草上飞把手里的布兜拿过来,放在铁猴面前。
“嘿嘿,我买了两只烧鸡,一瓶烧酒,待会大家喝两杯。”
“买的?你是从烧鸡铺里偷的吧?我警告你,这两天别做案子,压着爪儿蜇伏,少惹事。”
……
胡克邪把叶冰玉肩头的衣服掀开,察看她中箭的伤口。
血已经不流了,但是伤口黑乎乎的,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叶冰玉疼得抽搐了几下,嘴里哼哼。
“唔……胡克邪,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是的,你是做梦,继续睡吧,要做梦就做到底。”
“不……胡克邪,你骗我,做梦……怎么会这么疼……我疼……”
“你忍一会,就好了,别动,我给你清洗伤口,敷上金创药,很快就会好的,听着,叶小姐,现在必须听我的话,不要动,伤口有毒,咱们得慢慢来,可能会疼,一定要忍住,听话,乖。”
胡克邪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叶冰玉的身子在轻轻哆嗦。
“我……不怕,胡克邪,你别走,我不愿意让梦醒过来,只要你在这儿,再疼我也愿意……我不要你走,我永远也不要醒,就让这个梦一直做下去……”
胡克邪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眼眶里有些湿润。
他的手微微发抖,拿白布擦拭伤口的时候,感觉到手指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