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五年过去了,在过去的五年,姬羽生活的低调又幸福,云朵于1988年6月28日在斯坦福医学院附属医院产下一子,爷爷给孙子起的小名叫海鹰,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给孙子插上翅膀,能常回国到老家看看祖奶奶和也爷爷奶奶,姬羽索性让儿子大名连小名,叫姬云鹰,按说中间的名字该随族谱文字,不过云千里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姬羽开始还想让这个孩子姓云来着,结果遭到云千里和秦嫚的坚决反对,他们都希望女儿在夫家的地位稳固正常,这要是头一胎就起花样,云朵还是美国国籍,深怕女儿的婚姻会有变数,最后姬羽采取了个折中,将名字中间的文字换成云字,这才堪堪通过,让岳父岳母好一番感动,由于云朵是美国国籍又是基督徒,云鹰又是在美国出生的,自然也是美国国籍,云朵又给儿子起了个英文名叫戴维,希望孩子以后能成为米开朗西罗塑造的英俊、勇敢的少年大英雄。
姬羽和云朵一年前双双拿到了斯坦福大学的博士学位证书,云朵谢绝了导师留她在斯坦福新材料研究院任职的邀请,回到姬羽身边,替姬羽她打理新羽新材料研究所,潜心科研,回国的两年大家对她取得了多少科研成果不太清楚,但很明显,她跟姬羽的合作研发绝对很成功,这从她再次鼓起的肚子,就能看出,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将会在5个月后出生。
这次夫妻俩都明确表示,无论是男孩女孩,一定落到中国国籍,老爸老妈对两个孙子(姬文龙、姬云鹰)都成了外国小孩非常不满,要不是姬翔和孙秀英一家伙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缓冲了长辈们的怨气,这两年的春节都不好过。
要说人家孙秀英就是能干,那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跟第一个丈夫孟凡生恋爱结婚两年多,肚子没一点儿动静,让婆婆小姑骂是不下蛋的母鸡,跟孟凡生离婚三年后,或许是积攒了足够地力,跟姬翔结婚当夜就一炮命中目标,而且是双响,生产时间比妯娌云朵还早了两天,两个孩子的小名都是爷爷起的,哥哥叫小鲲,弟弟叫小鹏,大名是姬翔起的,小鲲的大名叫姬文鲲,小鹏的大名叫姬文鹏,也有父亲助两个儿子翱翔九天的寓意。
或许真是否极泰来,万象更新的缘故,在或许是当年那场集体婚礼选对了场地和时间,一起参加婚礼的苗春燕在云朵生产之后两天,也给时仑生了一对双胞胎,而且还是一对龙凤胎,弄得云朵总觉着自己不如那两位,被嫂子压了一头,幸亏这次肚子又大了起来,而孙秀英和苗春燕两人却没什么动静,这才觉得平衡了一些,弄得姬羽暗自好笑。
春节过后,姬羽就接到昔日大学年级指导员现在的燕州轻院总务处长杨硕发给他的邀请函:燕州轻工业学院将于1992年3月5日(农历二月初二)召开本院成立40周年庆祝会,届时一同召开轻院机电工程系机77班毕业10周年班庆会,请姬羽同学届时准时参加,报到时间3月4日。
接到邀请函后,姬羽给在美国加州的苗春燕打了个越洋电话,说了这件事。
苗春燕于去年拿到了博士学位证书,被旧金山中国总领馆聘为经济参赞,圆了她中学时的外交官梦想,不过有了官身,也就身不由己,生了双胞胎后,她母亲特意从福州赶到旧金山,帮她照看一双儿女,自己每天忙完工作忙家务,哪里有空回国参加校庆、班庆?自然让姬羽替她在杨老师跟前请假。
班庆缺了苗春燕,肯定失色不少,姬羽对于这次班庆就兴致缺缺,不过,杨老师昔年对自己有大恩,这个面子还要给的。
他又给丁超、谢雯雯两口子去了电话,得知他俩也收到了邀请函,就约好届时他开公司的丰田子弹头七座面包,接他们两口子一起去燕州。
丁超在电话里问姬羽这次回母校参加校庆,准备赞助多少钱?
这让姬羽愣住了,他再次仔细翻看邀请函,只看到里面只说明,此次校庆每人需支付500元食宿、纪念品和庆典等筹备资金,由校友自理,班庆资金5000元由郑泉提供赞助,没写拉赞助的事儿。
丁超笑道:“看来郑泉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你在火车上当麻酱蛋小贩的阶段,以为你根本就出不起赞助,所以给你发的邀请函是普通邀请函,我和媳妇接到的是贵宾邀请函,这次学院开校庆会除了40庆典,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燕州轻院即将升级为燕州理工大学,理工大学除了原本咱们的轻院,还合并了燕州工商学院、燕州建筑学院、燕州纺织学院等四所高等院校,燕州市政府在燕州北城区北外环以北15公里给理工大学划拨了3000多亩土地,建设费用采取政府投入一部分,大学自筹一部分,社会募集一部分,其中大学自筹部分,基本上是五所学院搬迁后校园土地和地上建筑转让折现,因为这几所大学都是地处市中环附近,土地价格比大学城土地价格高了3倍多,预计老校区卖掉折现后,大学城的主体建设费用基本就够了,缺口是设备设施,这块费用差不多得两个亿,就要靠社会募集资金了,五所学院都有三、四十年的底蕴,不少毕业生现在非富即贵,最高有在部委身居要职的,也有大型国企一把手的,也有不少经商发起来的,像我这种二道贩子也得了一张贵宾邀请函,是你老同学郑泉看我这几年鞍前马后服务的周全给的面子,倒时候能跟大佬同席,参加贵宾沙龙,能跟几个大人物混个脸熟,那三、五万捐款就太值了。”
“还真是,师兄,可以啊,消息够灵通,这些事情我是从没听闻过。”
“你啊,自从前几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我看你像缩进了乌龟壳,树上掉下来一片树叶,也怕砸到头,京城校友多少次聚会,你总是推脱原因不参加,已经成了郑泉他们那些人的酒桌笑柄,这次校庆,你猜郑泉赞助院里多少钱?”
“他一个机关科级干部能有多少钱?我看他还给我们机77班庆掏了5000元,院里的赞助了不起再有5000元撑死了,这一万块钱估计还见不得光。”
“嘿嘿!就知道你孤陋寡闻了,说出来吓死你,这小子赞助了学院20万元,直接进了这次校庆筹委会大名单,否则,也拿不出多余的贵宾邀请函。”
“我靠!20万!?牛逼!这么高调,我知道郑泉的老爹是温州商人,老丈人是部委头头,还真是仔卖爷田不心疼。”
“又猜错了不是?现在的郑泉早不是科级了,三年前升的副处,去年又进一步,成了规划处正处长,你一个北漂盲流在京城都能发家致富,更何况人家堂堂部委下面的热门处长了,海南大开发,这小子从银行低息贷款在海口郊外圈了上千亩地,不到一年,地价翻了三番,这时候把手里的土地脱手,还掉银行本息还能净赚5000万,你就说人家厉害不厉害?牛逼不牛逼?”
“服了!他一个在职干部这么搞,还这么高调,政策制度允许吗?”
“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老婆停薪留职经商了,贷款、圈地都是他老婆的名字,他就是跑跑腿动动嘴,看个人银行存款,还是两袖清风一股正气的优秀干部。现在这么操作的不再少数,从上到下不都这样?”
姬羽像吃了个苍蝇,再没了聊下去的兴致,跟师兄定好去燕州的时间,就放下了电话。他不是见不得老同学发财,实在是对以权谋私、官商沆瀣的行径感到厌恶、鄙夷,五年前正是因为刘康利用职务之便,用重金贿赂关键领导,圈占优质商业用地,又跟银行有关人员勾结,规避审查,完成海水泵业违规担保贷款,祸水东引,若不是苗春燕夫妇相救,姬羽差点儿就深入牢狱,而且至少是十年以上徒刑,即使抓到了刘康,姬羽被判无罪释放,也让他损失了5千多万元,虽然现在这些损失已经挽回,但还是让姬羽对官场的陋行厌恶至极。
从前年开始,海南房地产迅速升温,京城不少人前去淘金,姬羽早有耳闻,赵国安也蠢蠢欲动想去搏一把块钱,姬羽拗不过他三天两头在耳边聒噪,去年4月份让他去海南看看情况,结果赵国安去了不到半个月,就急匆匆回来了,说是那边的房地产几乎一天一个价,只要拿到地皮、房源,不管多少钱进的,下一个月加价一成就能顺利脱手,捂上一年半载能盈利一倍以上。
姬羽一听,当时就打消了在海南投资的想法,其原因一是手上没钱,这两年集团公司产生的利润七成都投进温馨家园商业住宅区开发了,加州投资公司的钱都买了长线股票,研究所的几项科研成果都有些敏感,姬羽舍不得给卡梅伦,可国内又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一直都在储备封存状态。
要去海南投机房地产,只能抵押现有企业资产跟银行贷款,姬羽被上次的事整出心理阴影了,一口否定了贷款这条路。所以也就没了去海南捞金的兴趣。
再有就是,姬羽总感到海南的情况有纽约华尔街黑色星期一的重影,一个商品的价格不可能无休止的溢价拉高,不论多少钱,只要买到手就能挣钱,听起来就那么不靠谱,房子的价值是用来住人,现在却是在炒房,到最后房子总有价格封顶的时候,海南即使风光无限,老百姓谁又会花数百万、上千万买一套普通的三室一厅长期居住?权高位重大富豪,谁又会在商品住宅楼蜗居?
姬羽觉得海南的房地产现在就是在击鼓传花,而自己这种没有权势根基的草民,根本不能掌握停鼓时间,弄不好就会接到花传不出去,砸在手中,若是自由资金玩个心跳也无所谓,可将优质企业抵押出去贷款去玩,姬羽就没了兴趣。
赵国安见姬羽不为所动,还不死心,又叫着二哥去找大哥,这几年哥仨着实赚了不少钱,光陶瓷建材、饲料、密封件、建筑和汽修五个企业每年哥仨都能分到一千多万红利,哥仨凑凑能拿出上亿存款,到海南玩个一两年,每个人都能成为亿万富翁,赵国顺让三弟忽悠的有些心动,兄弟俩去找大哥。
赵国平听说姬羽对这事不感兴趣,当即让俩兄弟打消这个念头,赵国安还有些不服气,说集团公司的事情听姬羽的没问题,可用他们自己的钱,他们自己就可以做主。赵国平大怒,再没跟俩兄弟说一句话,扭头就走,赵国顺、赵国安蔫了,乖乖返回京城工地,以后再没提到海南投资的事情。
3月4日一大早,伊莲娜开着丰田子弹头,拉着姬羽、云朵和丁超、谢雯雯离开京城去往燕州。
卡尔.伊莲娜是云朵的保镖兼司机,10年前跟父亲卡尔.魏格纳逃离民主德国,被琳达招聘到新羽投资公司,魏格纳担任姬羽在帕罗奥多市别墅的管家兼新羽投资公司的财务主管,伊莲娜从小爱动,5岁起,跟魏格纳请的名师学习自由搏击,曾获得华约联盟自由搏击少年亚军,也因此受到克格勃的重视,准备招她进入情报学校,她的搏击老师昔日曾是克格勃成员,后因为受伤退役,知道伊莲娜进入情报学校学习是怎么回事,把事情的严重性跟魏格纳夫妇说了,魏格纳夫妇不愿意女儿当燕子,就在老朋友的帮助下逃出东德,逃亡途中伊莲娜的母亲和弟弟不幸遇难,父女俩几经辗转来到美国,一直以非法移民身份小心谨慎的生活,直到姬羽请卡梅伦院长帮父女俩办理了长期居住证,两年后又拿到绿卡,父女俩才成了美国公民,父女俩对姬羽充满感激之情,魏格纳跟琳达结婚后,伊莲娜心里装着母亲,过不去这个坎,云朵跟姬羽结婚后,伊莲娜自愿做了云朵的保镖、司机和侍女,云朵回国,她也一起跟着来到京城。
姬羽觉得云朵双脚到底跟健康人不同,身边确实需要伊莲娜这么个猛人照顾,就跟她签订了长期聘用合同,报酬让琳达都眼红,伊莲娜既开心又感动,加上云朵和姬羽对她犹如亲人一般,她对姬羽夫妇和孩子也是无比忠诚敬业。
京城到燕州公路距离360公里,丰田子弹头跑了四个多小时,11点40分来到燕州新羽汽车贸易有限公司。
没错,就是汽车贸易有限公司,两年前,董秋生拿下了丰田汽车在燕州的总代理权,去年,在魏格纳的操作下,又拿下了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别克汽车在燕州的总代理权,昔日的汽修中心,现在成了丰田汽车和别克汽车的燕州4S旗舰店,去年两个品牌汽车销售额超过7千万,售车、加油站、维修三大块,利润过千万,一跃成为新羽集团排列第三的二级单位。
董秋生、蓝灵陪大家在顾客之家贵宾餐厅吃了一顿美味午饭,姬羽几人又在二楼客房休息了两个小时,这才告别董、蓝去了母校。
到了燕州轻工业学院正门,姬羽、丁超夫妇下车,伊莲娜、云朵开车去了教会别墅,邀请函上虽说与会校友可以带家属同庆,不过云朵怀有身孕,还是不参加人多热闹的聚会为好。
看得出,燕州轻院为这次校庆做足了功夫,学校正门扎起了彩虹门,道路两边锦旗飘扬、花篮成廊,丁谢二人去了贵宾报到处,姬羽则按宣传栏里的指向标去找自己的机械系报到处。
在机械系教学楼门前,姬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姐朱慧芳,十年不见,朱大姐两鬓有了霜花,人比当学生时稍稍富态了些,这时正在给原405宿舍长马平顺登记,或许受熟悉的磁场感应,猛然抬头直接朝姬羽看来,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离开桌椅向他奔来。
姬羽紧走几步,将张开双臂的大姐拥入怀抱:“大姐,你,你还好吧?”
朱慧芳眼睛湿润了,用拳头砸姬羽的后背,声音有些呜咽:“小羽,坏蛋!你这个坏蛋!十年了,你就不来看看大姐,一次也不来,是不是一直嫌大姐顶了你的留校名额,就跟大姐绝交了。”
“怎么会?毕业后的第一年,我来学校找你来着,结果你休产假了,既然你有了家庭,有姐夫孩子陪伴,生活稳定幸福我就放心了,后来,我混的不太好,怕你担心我,我就没找你,这是我的不对,我承认错误。”
“姬羽!你还真的来啦?好小子,不愧是咱们405的爷们!”马平顺硬生生把姬羽从大姐身边拉开,给了他一个虎抱。
“老大,你发福了,看来日子过的挺滋润,不过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毕业十年,姬羽同班同学有联系的不多,只有苗春燕和郑泉两人,苗春燕在美国旧金山总领馆当外交官,姬羽一年去两次斯坦福讲学,都能见到她,郑泉虽然在京工作,从那年出事后就没见过面,两人三观不同,见面就犯膈应,因为毕业时彼此间都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姬羽又突然改分配,包括朱慧芳、李洁、秦岭这些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之后自然无法跟他联系。
朱慧芳笑道:“平顺名字起的好,毕业后分到老家县城工业局,十年顺顺当当,现在是一把手局长,日子肯定过的惬意舒心了。”
姬羽高兴的杵了老大一拳:“可以啊,老大,大首长了,这么牛逼,怎么没去贵宾签到处签到?反倒跟我们这些草根混一起?”
“哦呸,我一个小县的科级干部,算什么大首长,说是工业局长,全县大型国企一个没有,集体企业最挣钱的就是砖厂,其他咸菜厂、农机厂、草编工艺厂职工工资都挣不出来,我一个月工资120,贵宾资格是赞助5万打底,我从今天起,干到退休,不吃不喝,所有工资加起来也不到5万,这次校庆真要是赞助5万,回去纪委就得找我喝茶,让我交待巨额不明财产来源。”
“啊?!这么一听,你们地方政府官员的收入也跟我们当老师的差不多,看来还得在京城部委工作,人家郑泉这次校庆赞助一出手就是20万,还把咱们机77班庆费用全包了,听说他现在已经是实权正处长了,人比人真没法比。”朱慧芳感慨的摇了摇头。
马平顺不以为然:“切!他那种活法钱赚的再多、官当得再大,咱也不稀罕,就在两个小时前,我在招待所跟老班长、李海鹏几个碰上了,我们几个一起吃的午饭,大家一交流,我才知道郑泉那个处长是怎么来的,人家那路数咱们可学不来。对了,姬羽,听说你毕业后这些年挺不顺?”
“哦,谁说的?”
“也是中午吃饭时听老班长说的。”
朱慧芳一听,眼圈就红了,忙关切的问:“真的假的?小羽,你这些年过的不好吗?都发生什么事了?”
姬羽安慰道:“没事儿,大姐,别听他们乱说,你看我这不是挺好吗?”
朱慧芳不依不饶,见姬羽不说,就问马平顺:“姬羽怎么不顺利了?平顺,他不告诉我,你跟我说。”
马平顺为难的看姬羽,姬羽心里好笑,也想听听同学们对他的评价,就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班长是听郑泉说的,说你这十年过得挺惨,毕业改分配去了渤海一家军工企业,因为跟厂领导打架当年就被企业开除了,燕州的对象也跟你吹了,你到京城当了盲流,在火车上当鸡蛋贩子,后来给一家食品厂岁数比你大的女老板当了倒插门女婿,算是咸鱼翻身,跟女老板生了个女儿,在女老板的支持下开了一家水泵厂,当上了水泵厂厂长,跟本厂小女会计胡搞,搞大女会计的肚子,让媳妇发现后,你媳妇跟你离了婚,你就娶了小女会计,小媳妇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被小媳妇迷的头脑发昏,把水泵厂钱财大权都交给了小媳妇,小媳妇趁你出国之际,跟她亲哥做笼子,把水泵厂作抵押贷了5千多万元,买下她亲哥的一大块烂尾楼地皮,然后他们兄妹卷了钱带着你们的儿子跑到加拿大了,你从国外回来就被警察逮了,银行告你伪造证据重复贷款,被关了好几个月,要不是亲戚朋友凑钱帮你还上贷款,警察又从加拿大把你大舅哥抓回来,你最少也得判十几年,现在,虽然你恢复了自由,可是欠了几千万的债,这辈子都甭想偿还干净了。嗯,郑泉说这事京城晚报做过跟踪报道,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们都说,这次校庆你肯定不能参加了,所以我刚才一见到你,有些吃惊。”
“啊?!小羽,平顺说的这些,哦,郑泉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朱慧芳早已泪流满面,抱着姬羽的胳膊难过得说:“都怪我,要不是我一次次找学校,也不会顶了你留校的名额,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回学校看我呢,原来你受了这么多苦,小羽,姐对不起你。”
姬羽笑着劝慰道:“大姐,毕业改分配是王相乔跟我不对付,故意整我,你就是不进校当老师,也会找别人顶我的,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马平顺问:“郑泉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你老婆孩子现在还在加拿大吗?你们还有没有联系?你以后咋办?还有可能复婚吗?”
“嗯,前些年,郑泉时不时找我一起参加京城的校友聚会,对我的情况有些了解,后来我出了事,我们之间就断了联系,我第二任妻子出国前留下了离婚协议书,我跟她离婚后,又第三次结婚了,妻子生了个儿子,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一个,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幸福。”
朱慧芳破涕而笑:“真的啊,小羽,你真了不起,什么时候你和妻子来燕州,带来跟姐见见,对了,你现在还背着几千万的债务吗?”
“我现在的妻子,大姐见过,哦,马大哥可能也见过,大姐,你还记得吗?大三时咱们帮燕北制药厂赶制过一批图纸,当时有几个燕州基督教会福音堂的几个残疾孩子干咱们一起绘制图纸,其中那个腿脚残疾坐轮椅的女孩,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记得,那个女孩叫云朵,特别漂亮也特别聪明手巧,啊!?小羽,你现在的妻子难道是云朵?你,真委屈你了。”朱慧芳想当然的以为,姬羽既是再婚又背负了如山债务,也只能找个残疾女人当妻子了,眼中的泪再次喷涌。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云朵现在可跟当年不一样了,咱们一起绘图以后不久,云朵就跟她父母去了美国加州,他父母在那边开中餐馆挣了钱,给云朵治好了腿脚,跟正常人一样能跑能跳,云朵也争气,在斯坦福大学完成了大学、硕士和博士学位,取得了绿卡,拿到博士学位后,为了跟我生活在一起,放弃了斯坦福大学研究院每年几十万美元的年薪,回国在京城新材料研究所工作,我们在燕州也有房子,今晚你和马大哥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请你们去我家做客,云朵要是见到大姐,一定会非常开心。”
“真的啊?这么传奇吗?那我晚上一定去你家看看。”朱大姐两眼放光。
马平顺也频频点头,表示要跟着去当不速之客。
朱慧芳又有些担心:“小羽,云朵知道你背负了几千万的债务吗?我和平顺晚上去,是不是得回避这方面的事情?”
姬羽笑道:“当年我一出事,云朵就带着几百万美元飞到京城帮我还贷,我从看守所出来,知道这个债欠得有些大,就把自己抵给她还债了,呵呵呵!”
马平顺叹服竖起了大拇哥:“老六,牛逼!上大学第一学期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池中之物,随便参加个春运会也能破全院记录,从摸底考试交白卷到班级前三名,你没用一年半时间,当盲流能靠上女老板,人财两空背负巨额债务,换谁都得跳楼,你可好,留美女博士携带千万巨资不远万里来保驾,你是人财双收,因祸得福,这本事,别说咱们班,就是全系、全校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马大哥,慧芳姐,这事儿你们得给我保密啊,让郑泉知道,又该编排我吃软饭了,现在这样挺好,至少能省几万块钱校庆赞助费。”
朱慧芳帮姬羽签了到,一边财会人员收了姬羽500元报名费,给了姬羽一个人造革文件袋,里面有这几天的招待所住房票和用餐券。
原本姬羽是想请马、朱两位去家里吃晚饭,可情况却不允许,报到的校友,从今晚开始就要集体行动。学院三个学生食堂一个教职工食堂,承担了整个校庆活动的三餐饮食,校庆主体就是追忆昔日韶华。
普通邀请函三餐都是学生餐大锅饭菜,不同的是每桌都有一箱啤酒两瓶白酒,贵宾邀请函是在教职工食堂就餐,什么规格不得而知,反正让在学生食堂吃饭的校友心里多少有些不爽,都说组委会够抠,一顿学生餐加上酒水平均不到3块钱,三餐不到10块钱,晚上住学校招待所和研究生公寓,一晚也不过30块钱,三天餐饮住宿加一个人造革文件包,撑死不到200块钱,报到却要交500块钱,简直是筹钱有方。
想想也是,在学生食堂的校友,基本都是工薪阶层,正科级干部每月工资只有300元左右,来参加一次校庆,如果不能报销,算上路费就得两个月的工资,确实够头沉,怪不得,机77班53名同学来报到的不足一半,估计有苗春燕那种确实来不了的,更多人是舍不得那500块钱报名费和交通费。
机77班去教职工食堂吃贵宾餐的同学,除了郑泉还有四位同学,那四位都是国企或集体企业的一把手,有财政绝对话语权,能报销收据,即便如此,最多的也不过赞助了6万元,郑泉的20万赞助费确实属于鹤立鸡群,一个晚餐这位成功人士基本成了焦点话题。如果说郑泉想在同学面前扬名立万,他确实做到了。
姬羽酒量不行,拿着一杯啤酒,跟一众老同学碰杯都是浅尝而止,显然,他的悲惨命运已经让郑泉传播的全班同学人尽皆知,每个人跟他碰杯时,都是满含悲悯之情,尤其是老班长高健、副班长李海鹏、团支部书记于梦龙,跟姬羽碰杯后还深深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团组织委员李洁跟姬羽碰杯时更是落下了眼泪,就连昔日的年级指导员杨硕老师,串桌来给自己弟子劝酒时,跟全桌同学共饮之后,还单独跟姬羽喝了一杯,鼓励他不要气馁,要坚强,要看到光明,要看到希望,让姬羽感动同时又哭笑不得,一边的朱慧芳和马平顺差点儿憋出内伤,捂着肚子,爬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胳膊里偷笑不已。
这种跟学生餐相差无几的晚宴,注定时间不会太长,晚6点开始,7点就结束了,姬羽用校内投币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伊莲娜开车来学院正门,大部分同学都没喝尽兴,三三两两组团去校外找地方或是唱歌,或是跳舞,也有再找饭店进行第二场的,就连原本要去姬羽家的马平顺,也让几个好友叫走了,只是没人叫姬羽搭帮,善良的同学们不想把快乐加在姬羽的痛苦之上,只有朱慧芳一手拉着姬羽,一手拉着李洁,三人一起向学院正门走去,朱大姐一路走,一路笑,简直就停不下来,把个李洁笑得心里直发毛,以为老大姐犯了癔症。
在学院正门,没等多久,一辆流线型高档面包车,停在三人身旁,一个身高过175公分的火辣金发美女,从驾驶室下来,先跟姬羽来了个拥抱亲吻,然后拉开滑动车门,微笑着用卷舌音较重的汉语,请老板和两位贵宾上车,把朱、李二人弄得直发愣,有些不知所措。
姬羽笑着,跟两位姐姐介绍了伊莲娜家庭司机的身份,朱、李二人对姬羽夫妇能雇佣一个美籍年轻姑娘当司机感到不可思议。
丰田面包径直开进别墅院子,现在的别墅环境,再不是过去异味扑鼻、河水黑臭、噪音刺耳的状况,如今的凉河水波荡漾蔚蓝清澈,不少垂钓迷在岸边等鱼上钩,往日的工厂如今成了崭新的居住小区,道路两边梧桐笔直耸立、冬青茂密平整、绿草蔓地,人行道都是平整的水泥砖铺就,这里已经是上佳的宜居区。
姬羽和云朵几乎每个月都带着孩子过来住几天,云朵甚至希望丈夫把研究所从京城迁移到燕州,因为这边的别墅比京城书香院要舒适的多,姬羽对妻子的建议深以为然,他每次回到燕州,都有一种莫名的踏实、安全、归属的感觉,在京城则更多的是躁动和紧迫感,他觉得这边才是真正意义的家。
别墅院子里光明如昼,又让朱、李吃惊又好奇,朱慧芳以前来过这里两次,每次都是在小教堂跟云朵她们绘制图纸,不知道别墅已经被姬羽买下,也就没进过别墅里,由于之后的毕业实习和毕业设计没有时间,加上制图社招工满编,没有找人支援的业务,她就再没到这里,她在制图社的入股本金和分红,也是毕业前姬羽退给她的,所以,现在看这幢别墅竟然成了姬羽的家,心中就有些惊愕,她很清楚燕州的房价,在市区普通住宅楼,平均每坪建筑面积得1000元,这么大的三层别墅,建筑面积超过500平米,加上一个小教堂和占地一亩多的院子,怎么也得400多万元。
而李洁的震惊比朱慧芳更甚,她在广州工作,在广州这么一套别墅价值超过千万,路上姬羽说他们平时都在京城生活工作,这边只是偶尔过来小住,想必姬羽在京城的房子也不小,否则,怎么能停车,安排专职司机住?京城的房价比广州还贵,那郑泉说姬羽负债累累,此生不可能翻身的话岂不是信口雌黄?
两位姐姐正在神思,就见别墅屋门打开,一个身穿淡黄细绒宽体连衣裙的美艳少妇扶着玉石栏杆,快步走下台阶,灯光下那秀美到极致的脸,让人看一眼就犹如电击石化,即使她俩是女人,还是为少妇倾国倾城的容貌所惊诧,这是羞花闭月?还是沉鱼落雁?心中遍数看过的近代中国女明星,也没找出跟眼前女子能比肩的,又看了眼快步走过去扶住少妇胳膊的姬羽,朱、李二女都暗自叹了口气,心里判定,自家师弟配人家姑娘,绝对是高攀了,再联想姑娘家千万巨资,姬羽这家伙上辈子绝对是拯救过地球,否则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慧芳大姐!”美少妇欢快的走到朱慧芳跟前,热情的抱住了她仔细打量:“大姐,模样还跟10年前一般样,嗯,只是鬓角有些白发了。”
朱慧芳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也从上到下仔细检视对方,欣喜的说:“朵朵,好妹妹,尽管今天下午听姬羽说你的腿脚已经治好了,我有了思想准备,刚才见你从台阶上走来,还是让我激动地想哭,老天爷有眼,把你的两只脚又还给了你,这是你的福报,是姬羽的福报,你跟姬羽弟弟能成伉俪夫妻,这也是上天对你俩的眷顾,当年在药厂办公楼,姬羽抱着你上四楼,下四楼,我那时就想,要是朵朵的腿脚健全,给我做弟媳该多好,现在果然成了现实,这可太美满了。”
云朵也有了代入感,眼圈泛红,内衔晶莹:“大姐,我能有今天,跟老天爷没关系,虽然我是基督教徒,也不感谢上帝,只感激我的丈夫,感激姬羽哥哥,没有哥哥,我至今可能还在大街上给人擦皮鞋缝补鞋呢,哥哥不但恢复了我一双健康的腿脚,还让我一个连初中都没上过的女孩,获取了博士学位,能成为哥哥的妻子,我很幸福。大姐,谢谢你给我和哥哥的祝福。”
“啊!你就是当年在燕州新华书店对面缝补鞋子的那个小女孩?!”李洁第一眼看云朵,就觉着似曾相识,一听她说补鞋,一下重合了脑海里的记忆。
云朵放开朱大姐,双手拉起李洁的手笑着说:“你就是李洁姐姐啊,早先就听姬羽哥说,他们机77班有三个姐姐对他最好,一个是慧芳大姐,一个是春燕姐姐,再一个就是李洁姐姐了,我十年前就跟慧芳姐和春燕姐认识了,可惜一直没福见到李洁姐姐,刚才姬羽哥来电话说李洁姐姐和慧芳姐姐要来家里,可把我高兴坏了,两位姐姐快进屋吧,外面有些冷,我让谢阿姨冲了华龙老家的正宗油茶,咱们边吃宵夜,边说家常。”
朱李二女进了别墅,饶是心里有了准备,还是被里面的华美豪华惊到了,这种内饰风格只是在西方电影中看到过,没想到今天能身在其中,犹如在梦中一般。
几个人坐在西式大沙发上,品着油茶,吃着甜点,回忆着往日的沧桑,都很感慨,经过云朵的详细解说,朱、李二女这才彻底了解姬羽的人品和能力,尤其是朱慧芳,下午听姬羽的说辞,还以为弟弟是个吃软饭的幸运男,现在才知道,真相是颠覆性的不同,姬羽不但不是靠岳丈翻盘,相反,他才是云家的贵人,是云朵的恩人和最爱的人。
姬羽也跟她们讲了自己在渤海特种泵阀厂的遭遇和在京的创业史,几位女士无不为之动容,云朵和朱慧芳甚至抹起了眼泪。其中姬羽也讲了两次婚变的情况,大家为左玉洁的善良、憨直感动之余,也为她好心办坏事感到可笑遗憾,对刘琳的所作所为气愤填膺,为姬羽最后找到了正确的良配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