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菱三人在云间飞行,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帝都附近。
“七十前辈,真的很感谢您愿意跟我走一趟。”安菱收起碎星辰,对从阴影里冒出来的七十笑道。
七十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韶双儿看着京畿郊外熟悉的林子,心中一阵恍惚,她从韶府回到宗门,才过去了多久?怎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咬着下唇,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装着延寿丹的储物戒,虽然过程很是曲折,但她真的拿到了兑换自由的“筹码”!这是多少次午夜梦回间,幻想过无数次的结果啊,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韶双儿轻轻拉扯了一下安菱的衣袖,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看得安菱有些手忙脚乱,连忙安慰道:“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呜……”韶双儿呜咽着说道:“小菱,我……我能够拿到这个丹药,真的全靠你,要不是你,我的实力不会进步得这么快,要不是你,我不会得到谢前辈的帮助,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若是有一天,我能够帮到你的话,我一定会用我的所有力量来报答你的!”
“师姐,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的,”安菱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好了,你先进城吧。”
韶双儿惊道:“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到我家吃个饭也好啊。”
安菱有些苦涩地摇摇头,回答道:“不了,而且师姐你回家之后,尽量不要说出和我的关系,以及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韶双儿突然感觉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怒道:“你当我韶双儿是什么人?我会是那种好赖不分的白眼狼吗?是你救了我,是你帮了我,为什么不能提?”
安菱嘴唇颤抖着,一把抱住了韶双儿,轻声道:“因为我是安菱,你跟我扯上关系,会受苦的,现在是你脱离这个旋涡最好的机会,我知道你不怕,但你的家人呢?如果他们被威胁呢?师姐,算我求你了,好好照顾自己和家人,好吗?”
韶双儿已经哭到抽搐了,安菱,安菱,你要我怎么才能报答你?怎么才能让世上最好的安菱也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安菱心里也很不好受,但她一向是个理智的人,她紧咬着牙关,狠心推开了韶双儿,强颜欢笑道:“师姐,是时候了。”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事,我会照做的。”韶双儿一边笑一边哭,缓缓后退了两步,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继续道:“但是这里,永远都不会忘。”
……
七十尴尬地挠挠头,看着这一出故友分别的戏码,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这里碍事,他慢慢挪到还在眺望着韶双儿背影的安菱身旁,用手肘戳了戳她,低声道:“你要不,还是去找她吧?”
“什么?”
“你们不是情深义重吗?那为什么还要说这么绝情的话,她临走的时候都哭了。”
安菱叹了口气,解释道:“前辈,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的,而且这不叫绝情,我们都很清楚,她和她的家族不能和我扯上关系,这是现实原因,但不管怎么样,我们之间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七十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不懂,我只会杀人。”
“所以说,前辈以前的生活太简单了,也太枯燥了,没事,人生这么长,您总会有一天明白的。”安菱冲七十笑了笑,抬脚往前方走去。
“什么意思啊到底……还有,为什么我还要听小屁孩说话!啧,真不爽!”
……
帝都是大玄的心脏地带,巍峨如山的城墙呈标准的长方形,将整座皇城包围其间,城墙之上,无数泛着蓝光的阵法纹路好似蛛网般笼罩住每一块砖墙,以城墙为基础,淡蓝色的球状光罩将帝都的天空与地底都保护在内,隔绝了所有邪魅魍魉。
如要出入帝都,则需出示由大玄卜天司发布的“正玄令”,这令牌是一种玄幻制品,以使用者的鲜血绑定了每一个人的身份,即,一令一人,不可冒用。
若是外地人想要进入帝都,就要去城门附近的卜天司办事处办理属于自己的正玄令——当然,是要给钱的。
正因这样堪称苛刻的规定,帝都被卜天司与勘地监打造成了铁板一块的铜墙铁壁,无人胆敢进犯帝都。
“我俩怎么办?也要去办那个什么令牌?”七十瞥了一眼吵吵闹闹的城门处,吊儿郎当地说道。
“不必。我有沧澜剑宗的弟子令牌,可以直接进去,而且我们这次前来,也不是为了进城的。”
“那我们还来这里是为什么?”七十奇道。
安菱目光幽深地看着不远处正在执勤的勘地监人员,低声道:“为了确认某些事情。”
……
勘地监校尉武遇站在卜天司官员面前,表情屈辱地低下头,默默忍受着那人趾高气扬的辱骂。
“说了多少次,废物就是废物,就像虫子一辈子也成不了龙一样!我看你这人长两只眼睛都不是拿来用的,是拿来好看的!那是谁啊?那是未来的国丈韶大人!”
武遇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
“我看你也别干了,回家种田去吧。”武遇被那人骂了快一个时辰,又被喷了一脸口水,身心都被狠狠打击了一番,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官邸。
“大人,我们还要不要去城外巡逻?”身穿锦帽貂裘,腰间斜跨一刀一剑,手中还握着长枪的手下小心翼翼地发问。
“去。”武遇冷着脸往外走去,他将腰间的刀剑下压,整个人好似蓄势待发的豹子般,“今天不巡完,不准吃饭。”
“……是!”手下先是沉默片刻,而后坚定地应道。
武遇带着手下出城巡逻,驾驭着白云,在城墙上检查着阵法是否有污损,又落到地上,排查着墙角可能出现的隐患。
他们绕着帝都飞了一圈,深感疲惫,但没办法,这就是他们每天的工作,而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苦力差事,武遇一做,便是将近二十年。
现在日头早已西沉,他回到城门口,沉着脸对手下说道:“原地解散。”说罢,他却没有丝毫动弹,如同沉默的铁塔般站在了城门处。
“大人,那您呢?”胆大的手下问道。
“我还要在此处替同僚守一会儿,你们先走吧。”
勘地监的人,就连解散也是整齐地列成一队,他们走远后,才低声讨论着这个死脑筋的上司。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原本守城门的是万大人,可我明明看到他进了千越楼逍遥快活。”
“没办法,咱们大人就是这样,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老大留下的规定,他也傻傻地全部守着,唉,这不,被白袍子训了。”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呐……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喝点小酒。”
“花的?”
“滚滚滚,当然是素的,我一个月才几个子啊?”
……
武遇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安菱问道:“你是武遇吗?”
“我是,帝都禁止一切闲杂人等入内,请出示正玄令!”武遇循规蹈矩地说道。
安菱古怪地笑了笑,继续道:“那你还认得我吗?二十年前,在帝都防御上空,一个御剑失败的沧澜剑宗弟子。”
武遇本想叱责安菱不要在这里阻碍工作的,但是她的一番话,突然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他记得很清楚,在他刚进入勘地监工作没多久,因为他的出色表现,被分配到了镇守法阵上空的闲差当值,整整两年,法阵上空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除了那个害得他丢了职位的古怪修士!
“原来是你!”武遇抽出了刀,怒吼着劈了过来,面前的安菱却好似黑色的液体般,在武遇面前溶解。
诡异的男声在他的耳边低声笑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能够看到我的存在,但是谁信你呢?谁会信一个深陷幻觉之人的话呢?”
武遇彻底崩溃了,二十年前的阴影,再次笼罩了他。
……
七十拍了拍手,邀功似的冲安菱笑道:“怎么样,我模仿的像吧?”
安菱摇头道:“原来,我是真的穿越了时空,唯一的人证还记得我,并且,我还害了他……”
曾经,安菱被碎星辰拉进了李万剑的回忆之中,那时的她,还不清楚到底是幻象还是现实,武遇的出现,彻底证明了安菱短暂穿越时空的真实性。
“对不起,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安菱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