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飞是杨婵父王为她定的未婚夫,他们一起长大。
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她和齐云飞之间的感情,更像是亲人。
齐云飞突然离开,杨婵好像又经历了一遍被父王从杏花村带到皇宫的时刻。
宫里没有母亲,没有妞妞,没有张牛牛,也没有村口晒太阳的爷爷。
她又变成了那个失去亲人朋友的孤独小女孩。
宋斐提起齐云飞,那时候的痛感又重新涌上来。
她做不到坦然面对,只能选择逃避和沉默。
陛下为什么不让宋丞相上朝了,是丞相犯错了要被罢官?
蓝玉有点懵,杨婵已经擦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了。
“陛下,斗篷。”
蓝玉几步追上去,将斗篷披在杨婵肩上。
散着的头发有点碍事,蓝玉把头发撩开为杨婵系斗篷带子。
无意间发现了杨婵脖颈处的一小块红痕。
“陛下受伤了?”
“没有啊!”
“那怎么?这里红了。”蓝玉指了指杨婵的右侧颈。
杨婵忙捂住了自己的脖颈,蓝玉说的红痕大概是被宋斐亲的。
若是晚上下不去,早上让她怎么上朝去见朝臣。
让宋斐在家闭门思过一天,真是便宜他了。
应该让他去南岸修河堤,好好改造改造。
杨婵走后,宋斐在冷水里泡了好久才出来。
杨婵发了话,不让他去上朝。
他只能在家里,这算是个多出来的休沐日本不用早起。
宋斐却还是照常起床练完武后,在院子发呆。
旭日将东边的天空映成了橘红色, 此时他应该在太和殿见到杨婵了,而现在只能独自思念。
罚他做什么都没有见不到杨婵,更让他更难熬。
杨婵是懂得怎么惩罚他的。
闲来无事,宋斐把小厮叫来,用他的头发学起了盘发髻。
小厮一脸无奈地看着镜中被梳着女人发髻的自己。
“大人,咱们府上还是找几个丫鬟吧!我是个男子梳女人的发髻也不好看呀?”
宋斐练习了一下午,才给小厮挽了一个端正的灵蛇髻,“府上有丫鬟,陛下会不开心。”他道。
“陛下为什么会不开心?”小厮问。
陛下为什么会不开心这个问题问的好,是他多想了,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会关注他府上有没有婢女。
“大人, 太后身边的李德褔李总管又来了,说是太后请您去趟宫里。”老总管揣着手,试探地问:“要不要找个理由再将他打发走?”
昨日林氏说他父亲同意了。他和康宁郡主的婚事,看来太后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句话在他这里没用。
他父亲是同意了,他可没有。康宁郡主这事,他得同太后表明态度。
宋斐换了朝服出来,向李德褔点了点头。
上次来请宋斐吃了闭门羹,李德褔心中不平,揶揄道:“太后请大人那是对大人的赏识,大人还是识趣得好,邺都国君虽是陛下,但陛下不也得称太后为母后吗?”
随着李德褔来到褔寿殿,太后骊姬正在为殿内的一棵牡丹花修剪花枝。
李德褔甩着拂尘弯腰汇报,“太后,丞相来了。”
宋斐拱手给太后作揖,“臣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骊姬一动,立即有宫女接过她手中剪花枝的剪刀,“今个可算是请动丞相了。”
仆人搬来一只小圆凳,又端上来一杯茶。
宋斐接过茶坐下,想听听太后叫他来要说什么?
“听说丞相得罪了陛下,今日被免了早朝?”
“什么都逃不过太后的眼睛,是臣的错。”
“陛下虽为陛下,可到底是女儿家,难免有些女儿家的性子,丞相不要放在心上。”
“臣哪敢同陛下计较。”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骊姬话锋一转,换了话题,“听说昨日宋丞相回家,在饭桌上同昌宏伯爵闹了点别扭?”
宋斐放下茶盏,只道:“一些家事,让太后看笑话了。”
骊姬坐到柔软的小塌上,立马有宫女过来为她捏肩,“宋斐你是丞相,昌宏伯爵是你父亲,你知道咱们大邺最讲究孝道了, 不要老同你父亲置气。还有你同康宁的婚事,你父亲跟你提了没有?”
骊姬先提他的官位,又提同昌宏伯爵闹了别扭劝,又提邺国注重孝道。
是在点他,劝他注重孝道,不要不识好歹。
不听父亲的话,对他的稳固官位没有半点好处。
可骊姬着实不了解他,他从来不曾眷恋过官位。
“臣配不上康宁郡主,还请太后为郡主另寻佳婿。”
“配不上?”骊姬颦起眉头,面含怒气,“前几天晚上康宁和丞相在饮春楼待了一晚。丞相坏了康宁郡主的名声,又来说配不上?康宁怎么说也是当朝郡主,宋斐就这般无视皇家的威严?”
为太后取画的那天晚上,他确实同康宁郡主在宫外喝多了酒。
邺国民风开放,女子名节这种事早就名存实亡。
但康宁是郡主,藐视皇家威严这事比不孝的名头大多了。
只怪他当时吃杨婵的醋,只想一醉解千愁,没有考虑周全。
“臣与郡主清清白白,还望太后明查。”
“清清白白,说出去谁信,我们皇家的尊严往哪搁?”
“宋斐,哀家给你一天时间你好好想想,想想到底什么是重要的,明日给哀家一个答复。”
什么是重要的?
这一刻他比谁都明白什么对他才是重要的。
是杨婵,他不会娶杨婵以外的任何一个女子,不管是因为什么。
多年前,杨婵离开杏花村后,曾经找了杨婵好久,可是杨婵一走就查无音讯。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杨婵了,伤心了好久。
直到那年春节,他被父亲接回家过春节,十五元宵节,他站在铺满长街的灯笼下,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站在高高的红的宫墙上的杨婵。
那是杨婵被封为储君的第一年,要接受万民祝福。
她看着宫墙下的百姓,不知为何眉宇间带着些许忧愁。
身旁穿着紫袍的少年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杨婵便笑了。
望着宫墙上的杨婵,宋斐才知道那个在杏花村的圆圆成了邺国的储君,并且还与齐国侯家的齐世子订了婚。
在那高高的城墙上一定很害怕吧,她以前也不过是个连青虫都怕的小姑娘。
晚上回到家,宋斐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考科举,他要入仕,他要有一天能和那少年一样同杨婵站在一起。
他克服了种种阻碍,考中了状元,从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一步步做到丞相。
他在一日一日仰望杨婵的时光中,对杨婵的爱已经深入骨髓。
除了杨婵他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子。
“臣不用考虑,臣现在就能给太后一个答复。微臣愧对康宁郡主,微臣愿意辞去官职以谢罪。”
“辞官?”骊姬不过是想给宋斐一些压力,没想到宋斐决定辞官,也不愿娶康宁。她本意可不是要宋斐辞官。
“不急,同郡主结亲,究竟是利是弊,丞相再仔细考虑一下。”
出了褔寿殿朱红色殿门,宋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康宁,她身形单薄,眼神中似乎含着幽怨。
宋斐已经没有心思确认康宁眼中的神情了。
他只想确认一件事,杨婵对他究竟有几分情谊。
批阅折子的间隙,杨婵在逗一只鹦鹉玩。
她隔着窗户远远就看到了宋斐朝着她这边走来。
“不是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吗,怎么又来了?”
最近关于宋斐不孝的事迹,流传的有点广,杨婵让他休息,其实是想让他避避风头。
想着,宋斐已经走到了窗边。鹦鹉扭头看见宋斐,扑闪着翅膀喊道:“宋斐不是在家闭门思过吗,怎么又进宫了。”
宋斐听到鹦鹉的话,直接从窗户跃了进去。
杨婵站在窗边,宋斐此刻与她近在咫尺。
呼吸交缠,四目相对。
这姿势有些暧昧,杨婵想起昨日宋斐亲吻她时炙热的体温,连忙后退了半步。
“斐...卿,找朕有什么事。”
“陛下,臣有话要同陛下说。”
宋斐环顾四周,正在收拾书房的宫人识趣的退了下去。
待侍从都退下去,杨婵道:“有什么话,说吧!”
“臣只问陛下一个问题?陛下讨厌臣吗?”
虽然宋斐时常把她气得牙痒痒,但她从来没有讨厌过宋斐,就他那张脸,谁能讨厌他。
见杨婵没有立马答,宋斐又补充道:“若是没有了丞相这个身份,陛下会讨厌我吗?”
杨婵摇头:“不讨厌。”
她正要问宋斐为什么要这么问?宋斐已经翻过窗户走了。
宋斐来找她就为问这一句,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