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半夏望着江羽从容淡定的神情,莫名地感到一丝隐隐的忧虑。
江羽固然厉害,然而他的威势仅限于博学与武勇之上,在医术之道上,与他这位历经半生磨砺的老江湖医师相较,实则相差甚远。
徐半夏强定心神,回应道:“江少侠欲言何事,老夫静候聆听。且看江少侠如何将学问修为施加于老夫身上,难道江少侠也要与老夫比试丹方对诀,或是切磋诗词歌赋不成?”
说到此处,徐半夏不禁放声大笑,显得格外猖狂。
江羽注视着徐半夏嚣张的样子,依旧沉稳地道:“徐半夏,今日我要谈论的,并非学问或诗词之雅事,而是关乎治病救人的根本。”
徐半夏听闻此言,肃然应道:“老夫愿洗耳恭听。”
江羽目光炯炯,话音犀利:“你徐半夏近期所医治之人,正是之前前来求诊的徐桓令,那位徐掌柜。你口中声称,既是同族同姓,必当全力以赴救治。然而你用药之际,却始终留有一手,未曾根治其病,致使其病情反复无常。更过分的是,你并非以药物见效为原则,反而向徐掌柜保证使用上品药材,绝不用次等之物替换,药材价格高昂。”
“不错,确实有此事。”
徐桓令立即接口,脸上怒气勃发,言道:“江少侠,在徐半夏那里,老夫前前后后总共花费了将近二十枚灵石,却仍未痊愈。后来听闻回春堂的丹药疗效颇佳,于是购得一枚服用。未及一灵石之价,短短数日,病症便已痊愈。”
刷!
徐半夏脸色骤变,望向江羽,眼眸深处增添了几分震惊之情。
二十枚灵石的事实无可否认,但江羽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细节的呢?
难道……是他徐桓令泄露出的消息?
徐半夏目光冷冽地望向徐桓令,他瞬间怒火中烧,直斥道:“徐宗主,老夫行医济世,无愧于天道良心。阁下的病症,本就纷繁复杂。每次出手相救,老夫皆倾尽全力,竭力诊治。然而阁下却不自珍重,疏于调养,以致病情反复。如今竟与江羽勾结,反诬陷于我,实乃卑鄙至极。”
徐桓令反驳道:“徐半夏,你简直是混淆视听。”
徐半夏回应道:“老夫所作所为,无愧于苍天厚土,倒是你徐桓令口蜜腹剑,居心叵测。只因巴结江羽,便不惜对我下手。”
此时江羽抬手示意徐桓令不必再多言,并淡笑着开口:“徐宗主,您无需与徐半夏纠缠不清。适才有位侠义之士,递予我一份关于徐半夏的情报,此事便由我来处理吧。”
徐桓令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而徐半夏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会对老夫不利?
他百思不得其解,在众人面前,却又无法退缩。徐半夏挺胸抬头,语气强硬:“江羽,你这些言语,在老夫眼中毫无威力。”
然而江羽淡漠地回道:“对于你徐半夏而言,无需动用话语策略。一个月前,你还救治了一名名为范同的病人。此人多年来一直是你的忠实患者,深受腰膝无力、四肢痉挛、口眼歪斜等重症中风之苦。如此顽疾,以你徐半夏现有的修为层次,根本无力根治。”
“但你为了金银财宝,谎称能够治愈,连续为范同施治,前后共收取范家一百五十两灵石。结果不但未能将其治愈,反而使其病情恶化,最终不得不另寻高明,才得以暂时舒缓病情。”
轰隆!
徐半夏脑海中仿佛响起一声惊雷。
江羽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那一百五十两灵石的秘密交易,只有他自己知晓,且是在短时间内累积而成。
可江羽却洞若观火。
此刻,他对那位所谓的侠义之士产生了深深的忌惮。江羽身为一名外人,不可能了解他的底细,因此这份情报的真实性不容置疑。
徐半夏不禁心生怯意。
江羽接着说道:“你徐半夏,自诩神医,常挂嘴边的是医者仁心。但实际上,你的医术又有几分真实?不过是医治些寻常伤病的小儿科罢了,充其量不过是个行走江湖的游医。”
“你四处宣扬,声称曾治愈前仙庭户部尚书李虚的疾病。殊不知,那时李虚并未患病,只是为了某种目的假装生病而已。”
“你徐半夏就是个江湖骗术师,贪婪成性。别人给了你些许财物,你就借此机会宣称治好了李虚的‘病’,李虚也借机停止了装病。”
“之后,你就借着这件事四处张扬,大肆宣扬。”
江羽最后说道:“此事虽然被你广为传播,但也并非无人知晓真相,只是之前无人揭穿罢了。”
轰!轰!!
徐半夏心头一阵惧怕,彻底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在踏出三步之后,才稳固住自身的元气波动,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恐之色。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正义修者所掌握的情报,太过惊人,竟然连这般陈年的秘闻都能翻腾而出,令人不寒而栗。
徐半夏早已不敢再做任何反驳,若是再纠缠下去,他的处境恐怕将无法挽回。
“老夫有要事在身,恕不远送。”
徐半夏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即开口,匆忙向外走去。然而,在徐半夏欲离去之际,突然有修士商贾及凡人百姓挡住了去路,坚决不让其离开。
江羽目睹此景,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徐半夏,欲往何处?此事尚未厘清,你还是留下来吧。否则,我即刻上报给咸阳宗,让宗主亲自对你进行问讯。”
只听一声脆响,徐半夏瞬间吓得双膝跪地。
他趴伏在地上,泣不成声道:“江公子,是半夏眼拙,误闯此地生事。请您高抬贵手,宽恕我这一遭,日后定不敢再犯。”
江羽语气悠然地道:“说出幕后指使者。”
瞬息间,徐半夏身体一僵,显然江羽已直接洞悉到他此次行动的背后有人指使。
他望向江羽,内心的恐惧更甚。
江羽淡漠地说:“徐半夏,你这等人欺善怕恶,即便是诓骗他人,也会精心挑选那些性情善良的修炼者下手,以免招致报复。像你这种人,尚且只能糊弄一些无知善良之辈,怎敢胆大妄为地在修行者的交易之地兴风作浪?如实招来,究竟是何人指使于你?否则今日,你就必须留在咸阳宗的地牢之中。”
徐半夏懊悔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暗自思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为何要去接受陶商的贿赂,回到修行交易之地惹是生非呢?现在倒好,损失更加惨重。
徐半夏深知自己并非忠贞之人,见江羽这般神情,便明白若不坦白相告,江羽必定会将他交由宗法制裁。
他赶紧回答:“回禀江公子,小人之所以扰乱此地,乃是受陶商之命,他给了我三百枚灵石作为报酬。实在因为数目巨大,难以抗拒,我才做出此举。”
“陶商,竟是陶商!”
白玉瑶闻言,不禁惊呼出声,脸色变得越发严峻。她走向江羽身边,低声说道:“夫君,陶商乃是一位皇子身边的亲信,同时也掌控着药材产业。看来我们设立的修行交易之地生意红火,触动了他的利益之心。”
江羽微微点头,对于陶商的身份,并未发表过多意见,而是转头看向仍然惶恐不安的徐半夏。此刻的徐半夏内心愈发担忧——陶商背后有皇子撑腰,但他江羽同样是位身份非凡的人物,他绝不敢轻易得罪。
徐半夏急忙磕头谢罪:“江公子,晚辈有罪,真是晚辈眼拙,错看了泰山。恳求江公子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砰!砰!!!”
伴随着一阵阵撞击地面的声音,徐半夏额头渐渐沁出血珠,周围之人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江羽略加思索,胸中已有计较。他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徐半夏身上,沉声道:“徐半夏,你毕竟精通医术之道,日后用心行医,切莫再玩弄诡计,以诚待人,方有望造福众生。如若不然,即使我不追究,天地法则也不会放过你。”
“江公子慈悲为怀!”周围的众人皆齐声称赞。
徐桓令率先竖起了大拇指,赞叹不已,其面上满是对江羽的敬仰之情:“江仙友慈悲为怀,超凡脱俗,徐某深感钦佩。这徐半夏虽行事恶劣,然而江仙友却能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江仙友果真是出身世家,乃儒家巨擘荀子之嫡传弟子。”
“江仙友品性高尚,实乃我辈楷模。”
“江仙友堪称吾等修行人的典范。”
商贾群众与庶民百姓皆对此议论纷纷,对江羽无一不是崇敬有加,目光中充满敬畏。
江羽目睹这一切,微微摆手,淡然言道:“诸位过誉了,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徐半夏不过是为贪欲所蔽,受他人诱骗所致。如今事已平息,感谢诸位出手相助。各位各司其职,无需在此久留。”
“徐半夏,你可以走了。”
“希望你能以此为鉴,不再重蹈覆辙。”
徐半夏闻听此言,心头顿时一松,连连磕头表示感激不尽。他不曾想到,江羽竟会这般豁达大度,轻易地饶恕了他。
于是徐半夏不敢逗留,急匆匆离去。周围的民众也随之散去,唯有前来购药之人依然留在原地。
江羽携手白玉瑶步入春唐草堂后院,二人坐下休息。
白玉瑶面色愤懑,对江羽抱怨道:“夫君,那徐半夏实在可恶至极,他欺凌赵老前辈,对我也是处处设陷阱。若是换了我,定会让其付出惨痛代价。”
江羽微笑着回应:“经过今日之事,徐半夏已然难以再在世间立足。再者,并非我想扮演善人角色,只因我们在咸阳,需维护一定的声望。”
“于徐半夏而言,我们的态度如天地之别,其生死微不足道。既然如此,何不借此机会宣扬一番我们的名声?饶过徐半夏,我们并无任何损失,反而能够赚取声誉。”
“声望之物,在许多时候,至关重要。因此,此举实属明智之举。”
江羽素来并非滥施慈悲之人,他对那些伪善之人并无好感。
白玉瑶虽点头应允,但从她紧锁的眉头中可以看出她的忧虑:“夫君,陶商乃是太子的心腹,这就意味着这次的事情让我们与太子扯上了关系。尽管我是赢玉乾的女儿,但他与太子相比较起来,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江羽胸有成竹地答道:“此事交由我来处置便可。你只需照常行事,我即刻动身前往县衙一趟,务必今日之内将此事妥善解决。即便对方是太子,来到我面前,也须低头。”
白玉瑶对江羽始终深信不疑,柔声道:“夫君,务必小心。”
江羽轻轻拥吻了一下白玉瑶,随即离开后院,携着高小鱼一同朝咸阳县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