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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畜生排长见了站在街沿下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淫心大发。
他挥舞着手枪,走去对她说:
“我们是剿匪的,我看你身上藏有土匪的东西,我们要对你搜身检查。”
小姑娘都吓哭了,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地坝边被两个士兵用枪逼着的五十多岁的妇女,当然知道他们没安什么好心。
这家人姓赖,那姑娘叫赖永兰,还不到十五岁,那地坝边的妇女就是她妈妈冯贵碧。
冯贵碧赶紧跪倒在地,以头磕地,连连求饶:
“老总,行行好,她还小,你们积个德,饶了她吧。”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只是让她进屋接受检查,只要与土匪无关,就放了她。”那排长假惺惺地说。
接着他一挥手中枪,下令:“去两个兄弟,把她带进屋,老子亲自检查。”
两个士兵就凶狠地上前,抓住赖永兰的两只胳膊,把她往里屋拖。
姑娘吓得尖声大叫,妈妈冯贵碧向前扑,要去抢女儿,身后的士兵抡起步枪托,狠狠地砸向她。
“嘭、嘭。”两晌,冯贵碧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赖永兰被拖进了土屋内,陕军那排长也进了屋,接着听见姑娘的哭叫声。
过了一段时间,赖永兰停止了哭叫,畜牲排长邪笑着走出屋外。
看着那些两眼放光的士兵,他一挥手:
“兄弟们都去查一遍,查仔细点!”
士兵一听,纷纷进了屋。
这群陕军匪兵满足了兽欲,才满意回营。
赖永兰被这群匪兵轮奸受重伤,奄奄一息,还是街上一个叫李一针的湖北中医生去开了药,救回她一条命。
她母亲也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
陕军另一个排,开进了与城口相接壤的月台坝。
士兵一入村,就宣称有土匪潜了来,要所有的人走出屋,他们要挨户入屋查匪、清匪。
同时还让当地保长、甲长出来认人,凡不是本家人口,一律先绑起来,跪在院坝里。
凡稍有反抗者,就是一阵脚踢、枪托砸,根本不管人死活。
士兵持枪入屋,翻箱倒柜,连土墙孔、灶膛孔都掏了个遍。
士兵们把附近人户都搜了个底朝天,搜了些大洋、银元,还有少许鸦片,但由于都是些穷苦人家,也没什么大油水。
带兵的排长吴大军心情很不爽,本想来捞上一大票,可就搜出了这几个字?
他看这些人户,都是低矮的土墙茅草屋,实在弄不到什么,就手一挥,让保长前面带路,向另一个地方开进。
当行进到一个叫关店的地方,他们发现座落了一排木排列青泥瓦房屋。
排长吴大军问:“这谁家?”
“这家人当家的叫陈明月。”保长赶紧回话。
“他家干啥的?”排长又问。
“哦,吴排长,这里叫关店,这条路是任河通往城口方向的必经路,陈明月家开了个歇脚栈,供过往人天晚歇一晚,挣点火耗钱。平时贩些杜仲、柴胡这些草草药。”保长将情况和盘托出。
“这里既然是要道,又是歇人的,很可能藏有土匪。各位兄弟听老子命令,屋后去5人,封住出口,防止土匪出逃,其余兄弟随我从正门进去,给我仔细查查。”吴大军看这房子比那些穷人好很多,又是做小生意的,认为大有油水,就动了歪心思。
士兵都是排长肚子里的蛔虫,岂不明白他的心思?
于是,呼啦一声散开,持枪控制住房屋可能进出的门、窗户。
保长周云岭是本地人,虽然平时也欺软怕硬,敲诈穷人,但这时在心里还是有些顾着本地乡邻。
他怕陈明月不明就理吃现亏,于是在地坝里就大声喊:
“陈明月在家不?区里来的国军军爷来查匪、剿匪,你赶紧出来回话,家里没来什么外人吧?”
四十多岁的陈明月本来听外边动静很大,以为遇上土匪了,和老婆、儿子躲在里屋,大气不敢吭。
这下听见保长的喊声,才大着胆子走出门来。
“哦,是国军军爷和周保长呢,稀客,稀客,快请进屋吃烟、喝茶。”他一脸笑,伸手邀请,随即又扭头向屋里高声喊:
“老婆子,来稀客了,快烧水泡茶。”
“吴排长,你们走这么这,也实在是渴了吧?这人是老实人,要不,进去喝个茶,吃个烟?”周云岭也赶紧客气地对排长吴大军说。
吴大军没理周云岭保长,沉着脸问陈明月:
“你叫陈明月?”
“我是叫陈明月,吴排长。”他见这排长脸色不善,心里一紧,但还是很恭敬地回答。
“屋里有哪些人?藏土匪没有?”吴大军又问。
“哎哟,吴排长,这大天白日,朗朗乾坤,可不敢有土匪。”陈明月毕竟是开歇脚栈的,见的人多,还算会说几句话。
“土匪把我们陕军的枪抢了,副官也杀了,上面派我们来剿匪,你却说没匪,难道你跟土匪是一家的?”吴大军语气凶狠。
陈明月已吓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保长周云岭一听这话,心里一愣,知道陕军这吴排长已盯上陈明月了。
他立马对陈明月说:“说不来话就莫打胡乱说。问你屋里有哪些人,都叫出来。”
可陈明月已呆了,根本没听出保长在帮他。
“看来这家伙真与土匪有关,兄弟们,冲进去,把匪人给我抓出来!”吴大军大吼,并朝天呯、呯开了两枪。
士兵们除留了留有四个在外护着排长吴大军,在院坝里的其他士兵都持枪冲了进去。
不一会,屋里喊爹叫娘,分别由两个士兵夹住陈明月的妻子和才十四岁的儿子,从屋里拖了出来,甩倒在地坝中。
其余士兵在屋里弄得鸡飞狗跳,满屋乱搜。
过了半晌,屋里的士兵都出来了,拿着搜出的东西,七八十个大洋和两小块鸦片,还有四块腊肉。
吴大军一看,心里暗中一喜,这还真没白跑这一趟。
看来这还真有油水,他眉头一皱,又对陈明月说:
“我们接到报告,你窝藏土匪,土匪放了一千块大洋,你交出来就算了,不然以通匪论处!”
陈明月这时已算明白过来了,这是要宰他的肥羊呀!
他赶紧点头哈腰地说:
“吴排长,我家也是小户人家,这是我自己一家辛苦挣的,周保长晓得我是本份人,与土匪绝没关系。这点钱,请吴排长拿去喝杯茶。”
周云岭也赶紧解围:
“吴排长,他也确实是个本份人,你看……”吴大军听都不听,立即一挥手:
“这土匪嘴硬得狠,把他给我捆起来,教训教训。”
三四个士兵去找了根粗麻绳,把陈明月双手反剪,绑起来,吊在屋檐横梁上。
另一个士兵去找了根挑大粪桶的扁担,抢开膀子,就砍向陈明月。陈明月惨叫连声,地坝里的妻子儿子吓得晕了过去。
砍了几扁担,陈明月口鼻流血,眼泪鼻涕齐流,惨叫着求饶。
“你个土匪窝家,把一千大洋交出来就饶你条狗命,不然,老子杀你满门。”
“吴排长,真的没钱了。如真有,我还不拿出来买命。只有别人还欠我三十几块钱,你放我下来,我去收回来给你。”陈明月实在被逼不过,只好继续求饶。
“哼,匪就是匪,嘴硬得狠。给我往死里打!”吴大军根本不相信他没钱。
于是另一个腰大膀圆的士兵前去接过扁担,使动乱砸。
陈明月开始还在惨叫,后来就慢慢没声音了。
吴大军见状,马上一挥手,那兵才停手,他上前翻开陈明月眼皮一看,瞳孔已散了。
他是当兵的人,见过不少死人,他知道陈明月已死了。
“啪”,他手一挥,使劲扇了那还持着扁担的士兵一耳光。
“妈的,你给老子下手不留点分寸,这下大洋到哪去拿?”那士兵捂着脸,一脸懵逼。
见陈明月已死,实在再敲榨不出什么油水了,吴大军才带着队伍悻悻然离去。
任河区所在陕军驻地。
团长孙杰着军衣军靴,显得一脸冷漠、粗莽,还带着一脸的贪欲。
在这间宽大的木板房内,中间放一张八仙硬木桌,孙杰坐在上席位,面前桌上放着他的佩枪。
门两边各笔挺地站立着两名魁梧的持枪士兵,八仙桌其余各方有十来个穿戴整齐、整洁的男人。
但是,眼看着目前的情况,他们都心里十五个吊桶__七上八下。
这些都是街上有头有脸的商贩老板、大小地主。
自这孙杰团长率军来了后,军纪太差,纵容部下敲诈勒索,杀人放火、抢劫强奸,弄得人人自危。
今天却点名通知他们来团部,美其名曰开剿匪会,但一看这架势,怕是有什么针对他们的了,因此个个如惊弓之鸟。
“各位,你们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我们陕军之前有一个连的兄弟在这里来剿匪,你们却没保护好他们,以致军官被杀,武器被抢。”孙杰看着众人,开了口。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不知所措:陕军有枪有炮,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来这里不就是剿匪,保护百姓的吗?怎么,还要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去保护军人?这成什么歪理?
“所以,军部才派我大军来剿匪。但是通过调查,你们在座的都与土匪有牵扯。去年,土匪抢了我陕军步枪二百支,机枪五挺,子弹十万发,大洋二十万块,还有不少大米、肉等军需物资。土匪上山时,只带走了少部份,其余的都放到你们那里的。”孙杰又满嘴喷粪,阴沉地看着众人。
众人一听,三魂早吓走了二魂。
大家都连忙叫屈:“孙团长,冤枉呀,我们都是本份人,哪敢通匪嘛?”
“请孙团长青天大老爷明断,土匪真没放什么东西在我家呀!”
“哼,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们上司伪造假情报了?”孙杰满脸威胁神态。
“不敢,不敢。我们的意思是,虽然我们与土匪无关,不过大军来剿匪,我们也该犒劳犒劳大军。如有什么需求,请孙团长明言,我们一定努力办到。”众人中还是有明白人,赶紧出来表态。
“那是。”“那是。”众人一下都明白过来,知道需要破财免灾了,于是都跟着表态。
孙杰见到这些人的态度,自然知道所有人都吓破了胆,只有任他宰割的份了。但是,他还要再烧上一把火,只有让他们绝望,才能让自己得到更多。
于是,他装作勃然大怒,抓起面前的手枪,嘭地猛砸在桌上。
“尽说的他妈屁话。你们这意思是我敲诈你们了?我们陕军是正规军,有军粮军饷,会要你们的钱?老子是在追缴土匪抢了陕军的军需物资!”他装得义正辞严,众人冷汗淋漓。
看着众人噤若寒蝉,他又拿出张纸,分别念出追缴某某大洋若干,枪支若干,鸦片若干,米若干,肉若干,并明言,没枪没弹的,用大洋若干折抵。
念完,他站起来说:
“限三日内追缴完毕,拒不缴者,我想饶你们,但这东西可不饶你们!”
说着拿起枪,对空呯、呯开了两枪。
这下,任河区所有有钱的地主、商户都炸了营:这还是国军吗?比土匪还土匪呀!这么明目张胆地巧立名目,敲诈钱财,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些有钱有势的人中,有些是县府区、乡官员的家人、亲属,有的平时对当地官员没少孝敬,这下遇到这样的事,他们就推了有头脸的人为代表,赶紧去找区长(团总)和官员想办法。
区长兼团总胡松廷,此时本身在区所在地办公室内,心事重重:自己所任职这地方,有好几个乡都居荒僻的深山,土匪活动猖獗,上司对自己剿匪不力本就不满。
本以为陕军大部队来了,土匪就会被剿灭,未料这孙杰团长的人匪没剿到,士兵却四处扰民。
近来各村(保)、甲长纷纷相报:陕军杀人、抢人、奸淫妇女,要他主持公道。
他也非良善之辈,但毕竞为一地长官,陕军迟早要走,将来收拾烂摊子的还是自己。但是,在强大的陕军正规军面前,自己这区团总算个什么呀!想管也管不了呀!可不管,就这么乱下去,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