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得到国民党县政府传来的军情,证明红三十三军收编了游击队已撤至通巴南巴,留在任河境内的那些红军,只是未及撤出的孤军,川军、保安军已收复万源,并由已组建的反共大捕团大势搜捕掉队、流落红军及红亲属。
得到此消息,陈府德喜不自胜,这下可以安稳坐上区长、团总宝座了。
于是,他连夜令得力干将陈玉堂率一个大队守住莲花寨下山之路,以防驻在那里的红军逃跑,并准备安排手下去山里搜捕村苏维埃政府工作人员、游击队员及亲属并斩尽杀绝。
他要用残暴、血腥的手段,树立自己的团总之威,让他所管辖天下内的穷人都畏惧他、臣服他,不容任何人、任何势力威胁、动摇他的地位、权威。
今天,在棺山河坝自己大出风头,并当着全街人的面,鞭了红匪革命房主席潘世顺和七名战死红军士兵的尸并将骨灰扬于任河水中,得到了区长、团总的奖赏,还提拔自己任了小队长,这下可长脸了。
冯忠魁洋洋得意要回家。
他就是任河场镇正街后山坡机神庙附近的人,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穷人,但只因生了三个女儿后才生下冯忠魁这个儿子,所以对他过于溺爱了,就养成了冯忠魁在家说一不二,一霸为王,父母管不了,姐姐不敢管。
一晃二十多岁了,他好吃懒做,脾气大已是众人皆知,所以没一个姑娘愿意跟他成家过日子。
而他不以为是自己的人品差,反而认为是别人不识金镶玉。
因此,他要发狠,要出人头地,要让看不起他的人,特别是那些个不愿嫁他的姑娘后悔自己瞎了双眼。
这次,自己把潘世顺的埋葬之地告诉了陈府德,并拼命表现,带头挖坟、抬尸、鞭尸、火焚、扬灰,终于让全街的人看到了自己的威风,也得到了区长、团长的赏识、重用。
这下,老子终于出人头地了,那两个老不死的如再敢骂我不成器,我就赏他们两个大耳光,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冯忠魁摸着黑,走到了机神庙,他突然心中一紧,这里是红匪的革命房,今天被自己掘尸、鞭尸、扬灰的主席潘世顺之前就长期住这里,他不会来找自己的秽气吧?
马上,他伸手去摸住斜挂着的驳壳枪把,这把枪是陈府德提拔他当小队长,特意赏给他的。
老子活人还怕死人?就是活人潘世顺敢来,老子照样给他脑壳钻几个窟窿。
冯忠魁给自己壮胆。
不过,这里阴风阵阵的,他心里有点胆怯,还是快走吧。
冯忠魁松开枪把,正准备快步离开,突然,从革命房右侧角落里实然窜出两个黑衣人。
他大吃一惊,马上伸手要去摸枪,但还没够着,头部就挨了重重一击,他立即晕了过去。
“你不晓得轻点?我还有话问他呢。”一个黑衣人有些埋怨。
“云凤姐,他去摸枪呢!枪一响,我们不好脱身嘛,所以我给他吃了一棒狠的。”另一个黑影回道。
这两个人居然是章云凤与赖永兰。
在牛黑牛他们还没撤走之前,章云凤和赖永兰携着枪和子弹,乔装打扮成村中农妇,悄无声息地出走了。
之前,她俩已安排家里人连夜躲避,而且在一个任何敌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潜伏下来。
这个地方就是位于土垭子村野鸭子河坝一座巨大悬崖的山腹中。
此地是赖永兰无意发现的。
那天下午,她一人从月台坝方向回任河,走到野鸭子河坝,看见河里有十几只野鸭在水里嬉戏。
她是常狩猎的人,那些肥美的野鸭在她眼中就是道道美味。
于是她从半山中的山路来到河边,取下弓箭,对着野鸭就射。
射了三箭,就中了三只,其余野鸭子扑扑就飞走。
待野鸭飞在半空,她瞄住一只,弓弦一松,又射中一只,但那野鸭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就带箭落在对面悬崖下的石台中的巨大牛王刺笼中。
作为狩猎人,她不愿多杀生,够吃足矣,她本计划只打四支,两只给章云凤款待苟润堂,两只由自己和牛黑牛享用。
可这最后一只,偏落到那悬崖石台上,要取回很是费力。
可还不得不去取呢,射死了的野鸭不但浪费了可惜,最关键是牛黑牛给她专门制作的箭支也在上面呢,不取回可不行。
那里悬崖离河边有两三丈高,滑不溜手,但难不到她,她取出系有铁钩的丈二长绳,看准崖上一石壁凸出部,将铁钩呼地扔出去,钩牢后,她扯住绳三两下爬上去,然后再甩钩钩住悬崖石台边的一棵树,就爬到了那石台处。
但这上面长的是一丛巨大的牛王刺,她取出砍刀,准备砍了刺笼,以方便取野鸭和箭支。
但那刺笼中突然蹦出只野兔直扑向她怀里,她喜不自胜,举手一刀背,就砸中了这道送上门的美味。
她狩猎经验丰富,一般这种悬崖中的孤地,不会藏有猎物,除非有容身的洞穴。
她很好奇,就从牛王刺笼底慢慢钻了过去。
钻过去的赖永兰,大吃一惊,这牛王刺笼掩住了后边一个石洞。
原来这外边看着雄壮耸立的巨山,却是山腹中空,从这仅可容身的石洞进入,一条山缝直向上。
这里好隐蔽,好一个保险之地。
处在乱世中的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本能,对隐蔽安全的藏身之地,极有兴趣。
于是,她大着胆,顺着这山缝一直向上。
越向上爬,底下洞中透进的光线暗了,但她发现上面有光透了进来。
这怎么回事,上面未必还开有天窗?
带着好奇,她险之又险地爬向亮光处。
一爬上去,她惊掉了下巴。
原来这里果然开了天窗,傍外崖斜向上开有一个大洞口,但洞口长满了矮状灌木,而山腹内,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中垒着不少乱石块,大山洞洞前右侧,又出现一个横着的石通道,她沿通道进去,又是一个通透的山洞。
洞口仍生有灌木丛,但透过灌木丛,却将对面山路和向下的河流尽收眼底。
她看够了后,就顺山缝下去了,取下野鸭箭支后下了悬崖,爬上对面山道,再回头看那山洞位置,那开天窗之地只能看见一小丛灌木,根本看不出有天窗山洞。
同时那天窗位置上下左右均是几十丈宽、高刀劈斧削般崖壁。
而且这个秘密洞穴向上去往月台坝、城口后裕,向下去往任河区所在地,中间约十余里古木森森,根本无人户居住。
于是她记住了这个位置。
这次赖永兰决定与章云凤留下来,于是二人就选中了这处藏身之地。
二人带了被褥及吃的,行至此处,先隐在山路上的山林中,待傍晚后,趁绝对没人时,才悄然进入洞中先安顿下来。
之前,她俩已得知革命房主席潘世顺及已牺牲红军七具遗体被正街后山的无赖冯忠魁告密,遗体被掘出鞭尸示众并挫骨扬灰,这让她俩心情很沉重。
敌人连死了的人都不放过,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和那些村苏人员、游击队员妻儿老小,他们将面临着敌人的疯狂、血腥屠杀。
当然,她俩更愤恨像冯忠魁这样的无耻之徒。
“云凤姐,我们总该做些什么,不能让那些畜牲害我们的家人呐!”赖永兰坐在洞穴的天窗沿,对洞里的章云凤说。
“敌人成百成千,而且武器精良,我们俩就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颗钉呀?”章云凤也无可奈何。
“可是,我们还没死绝呀!我们不是听说不但我们没走,莲花寨上的那个排的红军也没撤走吗?要不我们上莲花寨,让王排长他们的人一起下山,杀他个措手不及。”赖永兰说。
“永兰,王排长他们为什么不走,我根本没想通。虽说那里驻兵,易守难攻,可也是个绝地呀。如敌人四面围住,上面的吃喝总会耗尽,到时飞都飞不出去呀!”章云凤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她。
“确实也是这么回事。都走了,王排长他们不走,想不通呀。难道是上面让他们留下的?但留那么点人,而且在那个地方,也没用呀!”赖永兰更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