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绸缎般轻柔地覆盖在机械城之上,月光微弱地穿透着云层,映照在这座城市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
这座城市虽陈旧,却依然保持着一种顽强而有序的美感。
临柏熟悉地穿过蜿蜒小巷,伴随着机器轻微的嗡嗡声,一只小机器虫缓慢地清理墙壁上的锈渍,它金属手臂时断时续,从它胸口看过去,里面的能量液已经快耗尽了。
临柏走到城市的中心的一个巨大的能量液池边,这里是城市动力之源。
池中的黑色能量液已经见底,残存的几滩能量液趴在池地,浓郁黏稠,宛如深渊一般,不会反射半点灯光。
夜风忽然传来不同频率的气流,一只浑身覆盖着黑色机甲的巨大蜻蜓向他飞来,它已经被各种机甲部件改造得宛如一架装备精良的武装直升机。
蜻蜓携着强烈气流在临柏面前降落,机械的关节在轻微触地时发出尖利的金属摩擦声。
它匍匐于地,用比面对虫皇更高的礼仪参拜临柏。
“拜见主虫,佩纶感谢您的恩赐。”它的声音透过内置扬声器发出,声音中带着些机械颤抖。
临柏表情冷淡,却没有拒绝,他的身体缓缓散发出气息诡异的黑色精神丝线,这些丝线在空中舞动,渐渐凝结成了黏腻浓稠的能量液。
大约注入了四分之一的量后,临柏突然停止了转换,沉声说道:“这应足够你完成任务了。”
蜻蜓怔愣地看了看能量池,转向临柏,声音更显哀求:“主虫,近期我在执行您的命令,用强硬手段胁迫了太多近卫队员。能量损耗过大,请您再多赐我一些能量液吧。”
“凭你也配?!”临柏的手指轻轻一挥,身边的黑色精神丝线将蜻蜓吊起,锋利的尖刺从蜻蜓的机甲的缝隙钻入,狠狠贯穿了它的身体。
蜻蜓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主虫,请宽恕!我尽力了,但很多近卫军是虫皇信徒,忠心耿耿,控制他们它们真的需要……”
“够了!临柏冷冷地打断了蜻蜓的话,“我让你给虫皇的雄子下毒多久了?现在那小虫竟然还能病病歪歪地出席公共活动。你的低效真是让我恶心!”
蜻蜓的声音透过扭曲的电子音响起:“主虫,虫皇陛下很在意步坛殿下的病情,我只能下小剂量的慢性毒,用量大了会暴露。”
临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他冷冷地回应:“我早就告诉过你,暴露的话会让他的侍卫长替你顶罪。”
“可那是我的兄弟,他曾救过我……” 蜻蜓的声音带着犹豫与恐惧。
“贱雌!”临柏狠狠地揪掉了蜻蜓身上的好几条腿,金属与电路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厉声问道:“你是要拒绝我的命令?”
蜻蜓的机体剧烈颤抖,发出凄厉的尖叫:“不敢!主虫,我只是……不忍心连累我的兄弟。”
临柏走近,冰冷的声音在蜻蜓的耳边响起:“从你认我为主的那一刻起,你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兄弟了。
如果我在虫皇的办公室抽取你全部能量液……你猜,当你濒死虫化时,会亲手杀掉你多少兄弟?我把你那些罪行曝光之后,你的家族还有谁能活吗?”
蜻蜓的恐惧达到了极点,它被改造得太多,已经流不出眼泪,声音却已完全是哭腔:“我错了,主虫!请原谅我这一次的迟疑。我立刻就去加重剂量。”
临柏的丝线再度出现,这次却是修复了蜻蜓的肢体,他的声音和缓低沉,带着诱惑:“乖,听话,为我效命是你一生最大的荣耀。帝国的军部迟早会是属于你的。”
“是。”蜻蜓用颤抖的声音回应。
临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连绵的阴影中,蜻蜓绝望地趴在了地上。
禁卫军是皇宫上下唯一一个由雌虫构成的部门,佩纶在初来皇宫时,心里是满满的荣耀感。
作为虫皇的信徒,他对虫皇忠心耿耿,为了虫皇出生入死很多次,才有幸进入了禁卫军,获得了侍奉虫皇本人的殊荣。
当初,临柏大主教一脸灿烂笑容,说很心疼这么忠心耿耿的他,想要帮他梳理精神海。他还以为,这是虫神看他虔诚,赐给他的救赎者……
而如今,他在临柏的扶持下当上禁卫军统领,可他原本充满阳光的精神海已经被黑暗侵蚀,他的精神体更是被临柏大主教撕扯得支离破碎,全靠临柏给的能量液固化而成的机甲连接。
佩纶抬头望向天空那轮圆圆的明月——任谁也看不出,那其实是被临柏大主教的毒液污染了的太阳。
*
在中央星的十七区圣廷,一场盛大的祈福仪式正式开始。
这是一个古老的传统,每当皇族成员生病时,中央星各区圣廷的高级祭司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以祈求虫神的庇护与疗愈。
圣廷内,空气中弥漫着香木和药草的清香,混合着虫翼般轻微的沙沙声。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块巨大的黑金石,象征着侵袭虫皇雄子的病魔。
据传,黑金石来自遥远的贝塔星带,被认为是能吸纳并封印疾病的负面能量。
大祭司带着十七区所有祭司依序走向台前,每人都敲打一次黑金石,以此表达他们对虫神的虔诚和请求神明净化疾病的愿望。
罗天天只是名誉祭司,当然排在最后一个。不过这是罗天天第一次参加圣廷正式仪式,他还是很重视的。
他身着苏安专门为他定制的,代表神圣的白色祭服,手持一根镶嵌着宝石的祭司权杖。
按照前面祭司们的动作,罗天天闭上眼睛,低声念着才学会的古老咒语,然后轻轻地敲击黑金石。
然而,就在罗天天的权杖触碰到黑金石的那一刻,一声轰然巨响回荡在整个大厅中。黑金石应声碎裂,无数碎片四散飞溅,从其中冒出无数细小的白光点,它们像被释放的精灵般飞舞在空中。
这些白光逐渐在罗天天的身后汇聚,形成了一幅巨大的图腾——那是虫神的标志。
整个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在场的祭司和观礼的贵族们都震惊地望着这一幕。
白光的图腾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渐渐地,整个大厅被这肃穆的光辉所笼罩。
“这是神迹!”一位老祭司颤抖着声音说道,围观的雌虫们也纷纷跪倒,向罗天天和虫神的图腾表达敬意。
糟了,被算计了!
罗天天立刻清醒地意识到。
朱砂的告诫回响在他耳边,
“你拒绝了临柏让你假扮圣子的要求,如果他就是叛乱者,他是会善罢甘休,还是阳奉阴违呢?”
……他会阳奉阴违,然后制造神迹,把他渲染成传说中的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