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不由得飞回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的陈柏康还是一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父母的能力让他们注定了只能牺牲照顾自己孩子的时间,将时间都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和事业中。
陈柏康是个很调皮的男孩,他渴望通过“调皮捣蛋”这种方式得到大人的关注。
可是那并没有什么用。
在他父母看来不管陈柏康怎么没用,怎么爱玩,怎么调皮,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已经打下了一个很好的事业帝国,而他哥哥也是一个很优秀的继承人。
他刚一出生就已经到了罗马,家人都把未来给他铺垫好了。
他只需要吃喝玩乐一辈子就可以了。
所以陈柏康根本就没有人生目标。
可是他时常感觉到孤独和无措,对未来没有任何的向往。
这时候,他的哥哥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一个三分混血的世家女孩。
在哥哥婚礼的时候,他第一次见他未来的嫂子,就被她的美貌惊住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陈柏康也就那样,继续过着他那每天玩闹的日子。
可是不是。
他嫂子的出现像是冬日里的那一束阳光,照亮了他的生命。
她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像是一朵温暖的火焰,像是一颗黑夜的星辰。
她会关心他的生活,照顾他的起居,会在他在学校惹事的时候温和地了解清楚实际的情况,会担心他不开心,会给予他陪伴。
他一开始不知道他对她是什么感情。
他嫉妒他哥哥能和嫂子亲近,嫉妒他们是合法的夫妻关系,他觉得自己就像臭水沟里的一只阴暗的老鼠,暗暗地窥探着不属于他的美好。
等到他再大一点,在他开始知道了男性的愉悦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绝对不只有亲情。
这种背德的感情让他心中充满了煎熬,充满了痛苦。
他嫂子袁素雪对于他的煎熬,他的痛苦,什么都不知道,他伪装得太好了,在她面前就是一个听话的弟弟。
袁素雪待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充满了慈爱。
陈柏康知道像嫂子这样传统,这样善良,这样聪慧的人,是不会接受这种违背伦理的感情的。
他很沮丧。
22年前,陈柏康为了转换自己的心情,想出门散心,于是坐飞机来到了庆城。
庆城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有城市的纷争和喧闹,也没有他们那个圈子的纸醉和金迷,刚到这里,他觉得心情很舒畅,仿佛一切阴霾都扫光。
非常宁静。
但是,他依旧想着袁素雪。
每日每夜,他依然会想她。
但是他却不能对任何人言说。
陈柏康彻夜不眠,他晨起到外面散心,农田成块成块的,很整齐,很原始,很让人舒心,清晨的空气湿度很高,好像可以洗涤人们的心灵,这种带着青草香的空气,好像可以净化他的污浊。
他看到了农田里还有人在劳作。
这么一大早,就有人起来种田了。
这种勤劳是他那个圈子里少见的,于是他便站在旁边驻足许久。
这样的注视很快就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她戴着草帽,抬头看他,看到他不加掩饰的视线,眼里净是羞怯与不自在。
陈柏康有些怔愣,因为他感觉这个女孩眉眼间有三分跟他嫂子有些相似。
年轻的陈柏康立刻对女孩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他舍得花钱,长得又帅,再加上他把一腔对嫂子的爱慕都倾泻在女孩身上,试问哪个女孩能够招架得住?
女孩很快就将全部的自己都给了他。
陈柏康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她叫王溪雪,跟他嫂子的名字里一样,都带了一个“雪”字。
他很惊喜。
情动的时候,他喜欢叫她“阿雪”,喜欢一遍一遍一遍地叫,叫到她哑着声音羞涩着让他不要再叫了。
他喜欢她叫他的名字“柏康”,中途又让她叫他“老公”,又喜欢让她叫他“弟弟”。
王溪雪听着他深情沙哑地唤自己的名字,感觉自己已经没救了,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
她一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可以这样珍视她的人。
他对她那么的好,带她体验了那么多从前因为贫穷没有办法体验的事物,带她吃了很多城市女孩子都爱吃的东西,带她在这山间水边戏耍,给她买很漂亮的裙子,很漂亮的头绳。
还因为她说想拍照,他就带她去拍了两个人的合照。
这一段时间是王溪雪生命当中最快乐的时光。
她从未想过爱情是这么的使人愉悦,她从未想过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会这么地快乐。
……
大抵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不属于她的就是不属于她的。
这些都是她偷来的快乐。
她是卑微的。
她只是尘世间一颗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尘埃,怎么敢奢望被人当作珍珠般爱护?
陈柏康说要走的那天,王溪雪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她的泪水汇集成晶莹剔透的珍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陈柏康没有哄她,他不喜欢她哭,不喜欢她怯弱。
他说阿雪不是爱哭的人,她很坚强,很有主见。
王溪雪很茫然,他说的“阿雪”是她吗?
亦或是别人?
陈柏康还是走了,王溪雪的梦也醒了。
她陷入思念他的沼泽里,无法自拔,她沉浸在和他的回忆里,就快要溺死在自己的虚无缥缈的梦里。
后来,王溪雪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很惊慌,在他们村里,如果未婚先孕,是要被浸猪笼的,她会被活活溺死,或者烧死……
总之,等待着她的,是折磨与死亡。
王溪雪还不想死。
更重要的是,她好想要亲眼看到她和他的骨肉降临,她想知道他们两个生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她想知道,如果哪天他回来,看到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带她走?
王溪雪逃不出这个村子,也没有办法掩饰自己怀孕。
于是,她很仓促地,选择同意家里安排的婚事,用最短的时间,嫁给了村里没人敢嫁的小混混何东。
新婚之夜,她用了一点猪血,成功地混了过去。
她给产婆塞了红包,村里生孩子的条件也落后,没有人会去仔仔细细地查胎儿的月份。
再之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王溪雪看着女儿精致的五官,漂亮的面容,她激动地流眼泪。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她的孩子……
更是她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的延续。
……
陈柏康从回忆里抽离,细算何蕊的年龄,他觉得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因为就他那时候生理知识的缺乏,而且他从来都是比较顽劣的,根本不存在为他人考虑的品质,也没有做过安全措施。
王溪雪是他这辈子唯一谈过恋爱的女人。
他后来身边也没有过其他人。
不是因为他爱王溪雪,他的心一直在他嫂子袁素雪身上,即使有女人,也只是短暂地用来解决生理需求。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早就把这一段少年往事忘却了,现在这个名字,这张脸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唤起他沉睡的记忆。
“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陈柏康看着牌位上王溪雪的笑脸,喃喃自语道。
他这一生伤害了很多人,伤害了爱他的所有人,他的长嫂,他的哥哥,还有这一个普通的腼腆害羞的女孩……
何蕊看陈柏康久久蹲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愣神发呆了许久,正想偷偷溜走,陈柏康就突然站起来,让手下过去,拔了一根何蕊的头发。
后者感觉很莫名其妙,这算什么?打架为什么要拔头发?
瞬间的刺痛让她捂着头,却看见陈柏康没再跟他们对峙,转头上了车,离开了。
何蕊傻眼。
一场危机就这么度过了?
不理解。
有钱人的想法,有时候她真的不理解。
陈柏康的车走之后,她原本是想马上走的,但是突然感觉手空空。
她怔愣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才想起妈妈的牌位被陈柏康给带走了!
她震惊了。
这什么人啊!怎么把别人妈给拿走了!
可是这时候她也追不上他的车了。
她找秦佐,秦佐很郁闷,这陈柏康要抓人就抓人,不抓人就放人,拿人家老妈的牌位是怎么回事?人质吗?
他把这事跟祁时说了。
祁时一挑眉,感觉这事很反常。
再仔细一问,何蕊说陈柏康当时有拔她一根头发。
要这种东西,肯定不是用来检测心脏的具体情况的。
祁时和秦佐两个人略一思索都沉默了。
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