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沉沉吸气，很快调整好状态。
那怪物隐在暗中，我们看不见它的方位。
不知是白月的洞察力变弱，还是那怪物隐蔽性太强，白月也无法判断它的位置。
房子向外涌出的烈火，照得众人脸颊发烫。
我们点燃了所有能着火的东西。
栅栏，门前的柳树，枯草遍地的菜园。
从一家燃烧到另一家，连着路边一排的房子都燃起熊熊大火。
火焰让我们觉得安全。
那怪物退缩了，我隐约看见它离去的身影。
但我知道它还会回来。
它很有耐心，不只是为了狩猎，还是为了取乐。
我们需要睡眠，否则白天没有精力赶路。
外面刮起风，似乎是要下雨，因为天空连星星也看不见了。
但在下雨之前，风助火势，整个村子一小半的地方化作火海。
处于上风口的房子，火已经熄灭，只剩下焦黑的水泥结构。
其下有地下室，原本应该是个储物间，十分隐蔽。
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在这里待一晚上。
火光遍地，浓烟四散，那怪物应该看不到我们的位置。
而且浓烟掩盖掉我们的气味，它也无法通过气味发现我们。
白月只需要闭目养神，可以不用睡觉，守夜的任务只能压在白月身上。
其余人安然入睡。
天亮时，我们打开地下室门，灼热的空气已经消散。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雨，火全都熄灭了。
眼前只有一片焦土。
我们收起丧尸信息素，雨天不需要用这个东西。毕竟是消耗品，能省则省。
还好单车没有被灼烧，我们冒着雨离开此地。
我们的食物被白月吃完，所以早上没吃饭就出发。
出了这村子，路两侧是肥沃的土地，水利灌溉工程也修建得很好。
阿伟眼神好，从这野地里摘到一些浆果。
远远能看到路边盘绕着番薯的藤蔓，刨开泥泞的土壤，借着雨水冲刷几遍，可以生吃，这就是我们的早饭。
几人如同逃荒的难民似的。
雨是越下越大。
我们身着冲锋衣和马丁靴，但早已破旧，渗了不少雨水进来。
伴随着滚滚雷声，狂风夹着骤雨扑在脸上。
我们前行得愈发艰难。
因为逆风，几乎蹬不动单车。
转头看向身后，不见怪物的踪迹。
这样的环境，估计也追踪不到我们。
小兰告诉我们，往前就有一个较大的镇子。
今天天黑之前必须到那边。
我们放弃了自行车，改为步行。
或许到了镇子还能找到别的交通工具。
五人孤零零走在马路上。
两侧荒地尽头，能看到一些房屋，这也是附近的村子。
前方有条岔路口，右侧小道应该是通向附近的村子。
不过我们依然走在主路上。
风雨卷着雷声，向大地发起猛烈的攻势。
小兰几乎站不稳，由老马搀扶着。
田间野草匍匐在地，稍有冒头就被疾风死死压下去。
我们行至一处河边，这河自西向东而去，有20米宽，将这平原一分为二，有一拱桥联络交通。
狂风席卷，河面泛起浪花。
我们实在步履维艰，必须找个地方歇脚。
那拱桥下方，有一块干燥的区域，右侧的巨石挡住了风雨。
水流湍急，但水位不算高，桥下露出一大块空地。
挝国天气并不寒冷，但我们浑身湿透，被风吹得发抖。
几人绕至桥墩下，窝在巨石后，从这风雨飘摇之地寻到一处庇护所。
没有干柴火点火，几人只能紧挨着取暖。
我们脱掉鞋子，倒掉积水，双脚舒坦许多。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胖子和小兰，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风雨一直不停，我们没法继续前进，便让他们多睡会。
我担心那怪物还会跟上来。
它的速度很快，而且绝不会就此罢手。
暖和的感觉一上来，我也有了睡意。
直到白月叫醒我。
“它又来了吗？”
我下意识摸向腰间。
“不是。”
白月手指向东面。
我从巨石后面向东看去，有十几人沿着河岸，正向我们走来。
那是人，不是感染者，这很明显。
他们尽可能走在河边的斜坡上，以躲避地面的狂风。
“快醒醒……”
我扯了扯阿伟。
“有丧尸？”
阿伟迅速立起身子，枪已经握在手中，好像在睡梦中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不是，是人类。”
我指着那越看越近的几人。
“难得啊！”阿伟放下戒备，伸了个懒腰，“估计他们也会来避雨。刚好讨要点吃的。”
胖子和小兰也睡醒了
“你要他们就给啊！”
我嗤笑道。
“当然是取之有道喽！”
阿伟一脸坏笑，“弹道也是道嘛！”
我挑了挑眉，说的有理。
我们没有多的食物了。
那几人果然来这里避雨。
但等待他们的不是一块干燥的平地，而是四支上膛的手枪。
共12人，衣着破烂，手里提着袋子，袋子里有吃的。
那群人见到我们，先是一惊，又呆滞在原地。
脸上表情有些慌张。
“吃的拿出来。”
阿伟恶狠狠道。
那几人乖乖放下食物，不敢言语。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有个妇人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正安稳熟睡着。
雨水并没有浸湿那孩子的襁褓。
队伍中还有一位孕妇，看着30出头，一个男子牵着她。
我们有些尴尬。
虽说奔着打家劫舍来的，但一时间道义礼法涌上心头，还是会觉得羞愧。
小孩子在这个世界，就好像宝石一般罕见又珍贵。
阿伟脸色顿时温和了些，“你们从哪儿来的？”
“西边逃难过来的……”
一个驼背的男人指了指河的上游，回答道。
这人看着50出头，白发夹杂着黑发，远看像是一头灰发，身材消瘦但精壮。
“那怎么从东边过来？干嘛往回走？”
我问道。
“雨太大了，一路没有避雨的地方。路上回忆起这桥，就想来躲雨。”
驼背男人双手奉上一个蛇皮袋。
“哎……”
身后一个妇人，也是50多的模样，神情不安，想拉住驼背男人，但又放弃了。
我起身检查是否有危险的武器。
他们只有镰刀和短刀。
我和阿伟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处理。
“咱们是不是成坏人了呀？”
白月走到我身后悄悄问道。
“嗯……其实吧……”
我想辩解些什么，但又挑不出理来。
“算了……”我叹口气，总不能把白月带坏了。
“所有人拿出点食物出来，当做住宿费了。你们可以在这儿避雨。”
我招呼众人道。
那群人不敢惹事，乖乖照做。
红薯，土豆，一些野果。
发青的芒果，还有个头较小的榴莲。
东西杂七杂八混在一起，看得出来也是一路采集来的。
我们拿走了一半。
阿伟收罗着战利品，靠在桥墩下盘点，那几人老实坐在靠河面的位置，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
“你叫什么名字？”
我问那驼背男人。
“阮豪。”
“就你们几人？还有别的活人吗？”
“没有了，其他人都死了。”
阮豪摇头。
“这里距离华国还有多远？”
“华国？至少还有800公里吧……”
阮豪估摸道，又犹豫着看向我，“各位看起来是华国人，打算回华国吗？”
“对，严格来说，我们不是坏人，这枪只是保命而已。”
我解释道，“这食物也是。”
“明白。”
阮豪双手合十鞠了一躬，“世道崩坏，大家都是求个生路。”
“800公里……”阿伟仰头长叹，“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各位要想去华国，切记不要过志河市，可以从西侧山路绕行。虽然多了不少路程，但是安全。”
阮豪提醒道。
“志河市情况怎么样？”
我问道。
“很早就有传言说，志河市丧尸遍地，政府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得绕多少路？”
阿伟问。
“估计得再多个300公里吧，而且山路确实不太好走。”
“……”
吃力不讨好，我们有信息素，应该可以安全通过志河市。
不过感染者密集的地方，有概率碰上异变体。
“你们打算去哪儿？”
小兰问那群人。
阮豪无奈摇头，“不知道，北面的镇子有很多丧尸。我们本来是一百多人，一路走下来，就剩我们几个。南边据说更危险，那些怪物比丧尸更可怕。我们打算沿着这河一直向东，看能不能找个落脚的地方。这里土地广袤，人又少，能在这附近落脚也不错。”
我们和这群人攀谈起来，相互也博取了信任。
他们向我们透露了许多悲惨经历，言到深处，这50多岁的人也忍不住哭泣。
水面在上涨……
雨还是不停，看起来是打算下个三天三夜才罢休。
再等下去，天就要黑了，而且水位会涨到现在的位置。
桥下避雨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阮豪的队伍中有个青年说，过了这桥，走个七八公里就有村子。
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雨。
阮豪担心有村落的地方就有丧尸，但又别无他法。
我们再次动身。
衣服还未完全干透，又要在雨中行进……
不过这次是一群人，簇拥在一起往前走，中间的人可以避开不少风雨。
走过桥。
天空如同巨浪翻涌的海面，整个世界是灰色的。
大地平坦，遥遥无际。
前方只有数不尽的荒芜农田，延伸到天尽头。
我们走在风雨中，更像是走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