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当年你走后,家中银钱不多,无法维持生计,我母亲就靠医术开了几间铺子,因为她医术好,救治了不少人,名声好,铺子生意不错。
铺子挣钱自然招来姜家人惦记,祖母死后,母亲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长时间,不想把这些家产留给姜家人,也想为我留一些,就把铺子以及宅子,田地都卖了。
家中的余钱和卖铺子的钱,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但是姜家祖宅和田地的银子同祖母葬在一起了。
不过母亲怕姜家人丧心病狂撅了祖母的墓,没有把祖母埋在姜家祖坟,另外选了风水好的地方埋葬。
母亲不知道你的死活,她告诉我,她答应你替你守家照顾祖母,虽然没有做好,但是她尽力了,你的那些家产她守不住了,假如你有一天活着回来,那些家产挖出来还是你的,假如你死了,那就让祖母带走那些家产还给姜家列祖列宗,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后的事情。
我被姜家人卖了,逃出来后只带走了我母亲留给我的,属于姜家的分文未动。
我离开庐州的时候曾给当初帮我火葬母亲的一位爷爷留信,如果有一天你活着回来了,可以到汇州找我。
我会告诉你祖母的埋骨处,可惜我等了十二年没有等到你来,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已经高官厚禄,和害死祖母,母亲的姜家人一起享受荣华富贵了。
既如此你就不必知道祖母埋在哪里了,从今以后她没有你这个儿子,我没有你这个父亲,我们生死不想见。
“咳咳。”
这件事姜顺德这次回庐州调查的时候这位老者还特意找到了他告诉他,他的女儿可能在庐州,原本是十二年前就要告诉他的,可是当时他匆匆回来以后得知母亲去世,家中什么都没有剩下,一气之下连夜走了,以后再回来也是匆匆来去,又有姜家人的有意阻拦,老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他,他晚了十二年知道这个消息。
姜顺德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了几口血沫子,他不顾杨柳正在正骨的手艰难的起身想去拉姜楠的衣摆,还没有碰到就被万俟昕挡住了。
姜顺德忍着剧痛憋得满脸通红说:“小楠,不要,求你,求你告诉我母亲的尸骨埋在哪里?”
姜楠冷漠的看着他:“告诉你又怎么样,之前你知道祖母的坟在哪里不是一样没有去祭拜,我走的时候在姜家祖坟上祖母的假墓做了记号,你如果真的诚心去祭拜过就会发现那是一座空坟,既然当初不在意,现在来这装什么孝子贤孙,你这么喜欢靠别人,那往后我祖母的年节忌日都不用你去祭拜了。
我会去看祖母,至于你,既然你喜欢离家参军报国,那就好好的报你的国吧。
做好皇上交代的事,生而为人总得有一样做好,忠孝之间你既然选了忠,那就尽忠到底,也算你没有白活一回。”
姜顺德觉得自己胸口撕裂的疼痛,心更是疼的他呼吸不上来,但是他还是努力的挣扎大口的呼吸着:“小楠,不要这样,我错了,求你让我见见你的祖母。”
姜楠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就不想再说了,她想走了,她累了。
看她要走,姜顺德急急的往她跟前爬:“小楠,你别走,求你别走。”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极力的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坚毅复杂的眼睛。
“父亲,以后您安心做您的事吧,祖母我会去祭拜的,反正每年我都会去看祖母,有我在不会让祖母无香火供奉的。”
姜顺德满眼红血丝,眼泪不停的掉他也顾不上擦,他极尽哀求的望着小小的姜詹:“詹儿,是爹不好,爹之前忽视了你,往后爹不会了,你去求求你姐姐,让她告诉我你祖母埋在哪里了。”
姜詹看向姜楠,今天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姐姐,之前他和母亲还有姐姐一样都恨父亲之前的妻子和女儿,都怪那个女人不守妇道,害死了祖母跑了,才让他们的爹不信任他们的娘,才让他们受姜家人欺压。
可是今天听到的事情仿佛不是那样,他虽然年龄小,但是因为经历的事多,他很早就懂事了,刚才他已经听懂了,这个姐姐的娘被姜家人害死了,她和自己一样可怜,那他就不会再恨这个姐姐了。
不过小男孩总是别扭的,心中不恨,甚至还欢喜自己又多了一个姐姐,但是嘴上却喊不出这个姐姐来,只是倔强的看着姜楠。
姜楠看着这个倔强的小人,心中软了几分,他虽然年龄小,但是从刚才他的表现来看,他是一个聪慧并且性格坚韧的孩子,这孩子好好培养,以后肯定能成大器。
她微微弯腰问:“你叫姜詹?”
小男孩脸微微红了,但是还是挺着小胸脯努力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来:“是。”
姜楠点头:“你以后都会去给祖母扫墓?”
姜詹重重的点头:“会,母亲说我是姜家正经的嫡系,不是那些旁支,虽然我没有见过祖父祖母,但是我应该去祭拜他们。”
姜楠笑了,她点点头:“好,我带你去,以后姜家的门楣靠你支撑了,你要挣功名为你姐姐和母亲撑起整个侯府,你能支撑起来吗?”
小男子汉仰着头大声的喊:“我能。”
姜楠呵呵的笑了,她真的是很愉悦,不是因为姜詹是她的弟弟,而是她觉得一切品行端正又有志气的孩子都是可爱的。
她站起身对还在悲痛中的姜顺德说:“你人不怎么样,但是生的儿子不错,虽然也不是你教导出来的,不过也算是后继有人。
我记得跟你说的很清楚,姜家其他人我要的是断子绝孙,斩草除根。
你也不必担忧姜家断在你的手里,你有这么有志气的儿子,他可以像你以前一样建功立业,他可以自己开族立谱,以后他就是姜家族谱的第一页。
你这次办好皇上交代的事,就去守边关吧,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进京了,我们生死不相见。”
说完她不去看姜顺德悲痛欲绝的神情,而是看向张氏,她是姜顺德的妻子,姜顺德离京对她的影响最大:“夫人,如果你想跟着姜顺德一起离开,我会去跟皇上说,如果你选择留在京城以后你们母子的平安我会护着。”
“我不走。”
好像生怕姜楠反悔一样,张氏答的飞快,姜顺德以后都不回来,又没有姜家人的压制,她能活得更加轻松自在,她为什么要跟着姜顺德走。
姜楠又看向姜詹还有姜婵:“你们呢?”
姜詹同样答的飞快:“我要同母亲留在京城。”
姜婵一直躲在张氏身后没有说话,此时她探出一个头看向姜楠的眼神带着一种敌视,与姜楠对视 以后又飞快的缩了回去,并没有回到。
张氏替她回答:“我的子女自当跟在我的身边。”
姜楠点头:“好。”
她看向程晚清和万俟烨,姜顺德的去留是国事,她没有资格参与,只能靠程晚清和万俟烨。
后宫不得干政,万俟烨没有让程晚清说话,他直接开口对姜顺德说:“姜侯,你的性格太过刚直,且心机不深,不适合留在京城,原本父皇就打算之后让你去守边关的,你可愿意?”
姜顺德挣扎的起身跪在地上颓废的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叩头:“臣愿意。”
万俟烨点头:“好,至于姜家其他人,你也不必操心了,孤会让刑部查清他们的罪行,依法处置,不会滥杀无辜。”
姜顺德:“谢太子殿下。”
张氏在一旁开口:“太子殿下,臣妇这里有姜家人的罪证,臣妇可以证明他们这十几年做了不少贪赃枉法,欺男霸女的事情。”
在场的人都意外的看着她,万俟烨开口问:“夫人是怎么想起收集他们的罪证的。”
张氏神情有些激动:“姜家人如果只是磋磨臣妇,,贪图侯府的家财臣妇还能忍,可是他们想杀了臣妇的儿子取而代之,臣妇不能再忍,原本想着侯爷不信臣妇的话,臣妇打算收集了他们的罪证去敲登闻鼓誓要与他们鱼死网破。”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气魄震住了,敲登闻鼓就算是有真正的冤情,在敲响鼓以后也是要先廷杖三十,一般女子是承受不住这么重的仗责的,她这是拿命在护着自己的儿女。
姜楠心中也对她更加敬佩了几分。
姜顺德回头望向张氏,穆瑾和他没有过几天,他实际上对穆瑾并不熟悉,可是这个和自己成亲了十几年的女人,他同样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两个人的交流除了一些家事还有孩子,其他时间并无交流,可是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十分烈性的女子。
他的心中悔恨更多了几分,他得是多无能才会逼着自己的妻子为了护住孩子去敲登闻鼓啊。
如果说刚才他只是口头答应了万俟烨的要求,心中并不情愿,但是现在他下定了决心,他会心甘情愿离开,也许没有他,他的妻儿才会过的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