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陆垠将司徒晟死亡的事情报告给了天帝。
陆垠手中捏着自己写好的卷宗,递到了天帝的案前,天帝瞟了一眼,有些不悦的问道:“狱中自尽?怎么早不自尽,晚不自尽,偏偏这个时候,是霜凝去看他了吗?”
“是”陆垠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瞒着天帝。
“既然这样,就通知文意去给他收尸吧。”天帝将卷宗扔还给了陆垠,接着说道:“卷宗入库。”
陆垠正准备离开,便见到了慌慌张张赶来求见的文意,他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控诉道:“陛下,子晟虽不是娇养着长大的,但如何受得了天囚塔的牢狱之灾啊!求陛下开恩,让我去陪陪他吧!”
“你怎么知道司徒晟还在天囚塔中?”天帝有些好奇。前不久,天界大张旗鼓的将司徒晟送往五狱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怎么突然间冒出来一个意外?
文意像是没有听到天帝的话一般,跪在地上,额头抵地,痛哭流涕的继续求告:“我听说子晟他生病了,病的很严重,快要死了!陛下,求您看在天后娘娘的面子上,让我去照顾照顾他吧!”
天帝望着面前跪着的人,自从他到天界以来,溜须拍马的功夫实在是厉害的紧,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不违背原则的事情,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如今,不知道他有没有将司徒晟还在天囚塔的事情通知给幽冥宫。
天帝厉声呵斥里一声,又接着问道:“你府上最近可还好?你女儿现在在何处?”
文意心头一紧,但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便哭哭啼啼的解释道:“栾囡出去玩儿了,最近事情太多了,让她出去散散心,反正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陆垠转头看着他,怀疑的问道:“散心?该不会是散到五狱山去了吧?”
“或者想要越过五狱山,到幽冥宫去长长见识呢?”天帝冷声质问道。文意将腰身压的更低了,但天帝显然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说道:“你是打算用你自己换司徒晟出来吗?一个病人,身体瘦弱些,消耗些修为也是正常的,你说是吧?陆垠。”
“陛下所言极是。”陆垠就像是在跟陛下捧哏一样。
“算了,文渊星君在天界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总不能去看看的机会都不给一个。陆垠,你带星君去看看司徒晟吧!”
“是”陆垠转身对着文意道:“星君,请起来跟我走吧,我带您去看看。司徒将军!”
“谢陛下!”文意慌忙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跟着陆垠去了天囚塔。
“司徒晟的尸体已经停放好了,就算文意不来,今日也会送到文渊星君府上去的。”司徒晟的遗体面前,陆垠对身边的文意说道。
文意扑通一声跪在了司徒晟的面前,痛苦之状,难以言表。
半夜时分,文意终于如愿将司徒晟带回了府中。
环目四顾,府中竟然已经没有了可以说话的人了。曾经的自己也算是左拥右抱,儿女双全。
如今,只剩下他和发妻了。想想这些年的冷落,心中倒也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意。
司徒晟的母亲去世后,便养在了这位发妻的身边,视如己出。如今无论如何也应该来见见这最后一面才是。
文意一边想着,一边向着谭静慧的住处走去。
“静慧,我把子晟带回来了,他在正厅,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文意在外面一边说着,一边跌跌撞撞的走进来,一声惊呼打破了光晕中的宁静。
看着满地的鲜血,和桌边安安静静坐着的霜凝,文意愤怒的大声嘶吼着叫道:“你···你···你都干了什么?”
一声冷哼过后,回答他的声音依旧冷漠的可怕,“你回来了。她们等你很久了。我也是。”
“为什么?是你杀了我的儿子。是你杀了司南。子晟,子晟也是你杀的。对不对?对不对!”文意的声音颤抖着,好像有无尽的怨气,无处发泄。
他蹲坐在地上,口中依旧喃喃自问:“为什么?为什么?”
霜凝没有理会他的失控,沉声问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如何?”
“你想问什么?”
“当年,火烧千泽城,是为了给冥君和木狼打掩护吗?”
文意好像突然间清醒了过来,说道:“你怎么知道?”
“原来如此。”霜凝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接着说道:“不只是囚蓐,司南。还有月姬。暗影谷的那些人。当然,还有司徒异!”文意的面前凭空出现一个袋子,打开之后,是那袋肉粉色的碎屑。
霜凝慢慢的走到文意的面前,缓缓的蹲在他面前,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轻声说道:“我把你的好兄弟,挫骨扬灰了,这是他留下的灰烬,你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原本趴在地上的文意,向后退去,眼睛望着面前的人,猛烈的摇着头,说着:“不!不!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啊!”
“怎么能说得罪呢!天家恩赐,雷霆雨露,皆是恩泽。当年你们顶着天帝巡查六界的懿旨,一路烧杀抢掠,杀了那么多人,抢夺多少财富。就像你们说的,不过是众人拾柴火焰高罢了。”霜凝的话一字一句的敲打在文意的耳边,无边的怨恨,仿佛化成了无数的利刃穿进了文意的身体。
文意身上的袍子已经被身体沁出的鲜血沾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味儿。
此时的文意仿佛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霜凝的话占据他全部的注意力。
只听她继续说道:“你放心,司徒晟不算白死,他当年拔出的剑,在三千多年以后,终于插进了他自己的胸膛。你当年在千泽城放的火,也会把这座府邸,燃烧的干干净净。就像当年在烈火中化成灰烬的千泽城。”
文意的眼睛已经不只是痛苦和震惊了。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惧。也许这是他这一辈子最恐惧的时刻。他已经没有机会挑战这个极限了。
一柄短刃,插进文意的喉咙,但并没有鲜血冒出来。眼睛向外迸出,渐渐消失的呼吸宣告着他的死亡。
文意的脖子只剩下后颈处,还有三寸皮肉将头颅和身体连接在一起。
“好!很好!”霜凝看着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人,轻声说道:“没有浮经锁脉,果然好杀了很多!”
随着一声声酒坛破碎的声音。以谭静慧的静室为中心,整座府邸燃烧了起来,火光照亮了天界的黑夜,似乎想要逼退这无尽的夜色。
但,其实哪有这般容易。
霜凝站在大火里,看着火势蔓延,一寸一寸,直到覆盖了这座府邸的每一个角落。
大火惊动了太多的人了,周围府邸的人都出来救火了,生怕烧到自家的府邸。
大火被熄灭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之下掩藏的秘密,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公孙憬悦和陆垠站在废墟的边上,陆垠苦涩的摇摇头,说道:“这么大的案子,该怎么结啊?”
“希望她已经离开了吧?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公孙憬悦轻声说道。
“她会去哪呢?会回到千泽城吗?”陆垠问站在他身边的公孙憬悦。
公孙憬悦苦涩的摇摇头,说道:“希望她心中的执念,能支撑她走到千泽城。”
“三千多年了,最后还是化成了灰烬。还真是一个都没有放过啊!”
“走吧。”
“那场大火,终于熄灭了。”泾牧站在霜凝住过的院子里,抚摸着秋千,眼睛却望向文渊星君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