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涛不甘心,每一个地方,她都要亲眼看清,才死心。
刘涛拿出所有力气,继续抓住高大鞑子的尸体,双脚蹬在地上,双膝跪在地上,就像老牛拉犁一般,一点点,把高大鞑子的尸体挪开。
噗......
刘涛没抓紧,且用力过猛,一下子扑倒在地,摔得一脸的血水、泥水,头发、额头全弄脏了。
可是,刘涛又爬起来,继续老牛拉犁,一点点往前拉。
……
锦衣卫百户、锦衣卫兄弟和一众民工,看得直摇头。
他们都劝不住,只有让她多跌几个跟头,她才会绝望,才会死心,才会面对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小娘子刘涛,竟然把比她重三倍的高大鞑子,给挪开了。
一众锦衣卫和百姓,虽然看着不忍,虽然心下佩服,但是,也只会笑她,太过痴情执着、白白浪费力气、尽做无用功……总之,会有她哭泣的时候。
刘涛挪开高大鞑子,坐在地上,喘息了一会,苍白的脸色稍微缓和,这才双手、双脚并用,爬过去。
她终于看清,鞑子尸体下面,居然是一个大洞。这个排水沟入口,应该是城门下最大的口。
令她惊诧的是,排水沟里,还有一个尸体,长着一张带血污的、样貌似乎三分熟的脸。
刘涛奋力爬过去、扑下去,掏出怀里丝巾,把尸体脸上的血迹擦去。
眼前人,让她惊喜万分、涕泪横流。
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呜呜呜……徐大哥......徐大哥......”
“呜呜呜……徐大哥......我就知道你没死......”
“呜呜呜……徐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刘涛趴在洞口,失心疯似地,大哭、大吼、大叫起来。
锦衣卫百户、十几名锦衣卫和一众百姓、民工都长吸一口气。
刘涛,终于是哭出来了,终于是崩溃了,终于是疯了......不过,等她哭完、疯完、癫完,她就好了。
可是,锦衣卫百户看到,刘涛哭着哭着,居然跳进了洞里。
再怎么说,这个疯了的小娘子,也是为他的顶头上司疯的。
锦衣卫百户大急,一把撑起,飞奔过去,想要把刘涛提出来。
突然,锦衣卫百户惊奇发现,黑黑的洞里,居然躺着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佥事大人:徐缺。
“徐大人.......”
锦衣卫百户一声吼,一把抓起刘涛,提溜上来,放在一边。
立马扑下身去,手指,往徐缺鼻口一放,轻微的鼻息,竟然呼到他手指上,被他敏锐捕捉。
再一摸,徐缺的身体,竟然还有少许温度。
锦衣卫百户大惊、大喜。
回头,大吼:“弟兄们......徐大人在这......徐大人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锦衣卫百户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把靠墙休息的十几名锦衣卫、以及一众百姓民工,都震惊了。
谁也不敢想象,徐缺竟然还活着。
锦衣卫百户的话,绝不会假。
十几名锦衣卫立马飞奔过去,一齐动手,小心翼翼,把身中五箭七刀的徐缺,小心翼翼拎了出来。
所有听到呼喊的民工、百姓、将士,也全都围拢过来,想看这不可思议的生命奇迹。
“徐大人还活着......”
“徐大人还活着......”
“徐大人还活着......”
......
一时,“徐大人还活着”这句话,传遍了整个蓟州城。
姜应魁、李性忠、徐骏达、李若琏,也听到了这句话,从四面八方,飞奔过来,大喜特喜。
“担架......担架......”
锦衣卫百户大声吼叫,很快,担架队送过来一副担架。
锦衣卫百户和几名锦衣卫兄弟,又小心翼翼把身受重伤的徐缺,捧到担架上。
随后,抬着担架,飞速冲向南宫馆,那里,有蓟州最好的大夫和最多的药材。
所有人走后,被挤在外围、早已累得浑身无力的弱小女子刘涛,长吸一口气,向后安详倒去。
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实在是太想睡了!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蓟州城外,翠屏湖边,天亮之后,烧了一夜的大火,已经熄灭。
但浓烟,还在滚滚直上,直冲云霄。
朝阳升起,零星的明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烧着。
大火过后,鳌拜依旧不死心,带着图赖和一众镶黄旗将士,在灰尘中搜寻崇祯皇帝和明军的尸体。
可是,除了找到一些烧成焦炭的不知名的野兽尸体,鳌拜期待的、大片烧焦的死人,并没有出现。
转了好一大圈,从山脚转到山顶,鳌拜终于知道,自己赌输了。
他终究是,没能识破崇祯皇帝的迷魂阵。
皇帝抓不着......
城又攻不进去......
大营还被烧毁了......
......
看着已经修好的城墙,看着城头随风飘荡的卓布泰、穆里玛、巴哈、塔瞻,看着一众灰头土脸的将士......鳌拜懊悔且沮丧。
当鳌拜带着一群灰头土脸的将士,回到蓟州城下,阿巴泰、罗洛浑、代善、索尼、图尔格、锡翰、巩阿岱……都失望地看着他们。
“郡王、亲王,末将无能,把狗皇帝跟丢了,请郡王、亲王重重责罚。”
鳌拜跪地请罪,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阿巴泰摇摇头,叹息道:“鳌拜,撤军吧,咱们,回头再战。”
“郡王,瓜尔佳氏1900多名子弟战死,卓布泰、巴哈、穆里玛还挂在城头,末将不甘心呐。”鳌拜突然大声哭了出来,伤心欲绝。
阿巴泰、罗洛浑、代善、索尼、图尔格、锡翰、巩阿岱......一众将士突然明白,怪不得鳌拜赌徒一般地烧山。
他要是抓住了崇祯皇帝,回家可见江东父老......
要是就这么一功未立回去,他得被族人戳断脊梁骨,骂死......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阿巴泰可不会为了瓜尔佳氏的仇恨,就让整个大军陷入绝境。
叹息一声,严肃道:“鳌拜,大军粮草、辎重,全毁。”
“打了一夜的战,将士、战马消耗极大,且没有任何补充,完全是靠旗人强大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咱们再不撤,所有的将士、战马,全都得饿死。”
“在这里多待一时,就多一分危险。要是再继续攻城,全军覆没,并非危言耸听。”
鳌拜懵了,张着嘴,无一言。
阿巴泰的话,把他的嘴全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