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凌卓再见凤皇之时,已是在准备离开皇朝的瑞霖官船上。
这三日,她告别了皇伊贤,告别了好友,又分别对手上事务做了安排。
皇伊贤心中不舍,但也知妹妹此去乃是必然,只是不知此生是否还能再相见。叮嘱她永远是皇朝的女帝,即便在瑞霖也不必隐忍委屈半分,肆意而活便可,皇朝是她永远的后盾,若是奕雀皇敢辜负半分,尽可掂量掂量瑞霖能不能承受的住皇朝的制裁。
凌卓深知哥哥并没有因她抽离龙脉而疏远她,始终把她当做至亲看待,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这些年相依相伴,如今离去,却是此生相隔在彼岸,不知能否再见。
皇伊贤亲自送到港口,兄妹二人俱是含泪而别。
一众好友,连夙歌亦是千里迢迢奔赴而来,看着凌卓忍着眼泪告别。
凌卓看到他腰间的紫色小花坠子,不止对夙歌的感情,还夹杂有与凤云鹤的记忆,三人之间几番曲折风雨,感情纠葛,如今都成了过去。
上船后,随着船只启航,凌卓看着众人挥手惜别,一路不舍得看着笑着哭着走到船尾都还在遥遥相望,终是忍不住哭出声。
时移世易,她终究离开了她的皇朝,她一直为之奋斗的皇朝,一直热爱的皇朝。
曾经一直坚持的梦想和希望,所爱的人所珍贵的记忆,都留在这片土地上。
凤皇恢复人间身份,作为奕雀皇他也一直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看着凌卓的背影,看她一直执拗的望着皇朝的方向,纵使那里已经被地平线吞没,早已看不见那些熟悉的身影。
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带着她的哭泣声,她十五年的羁绊和成长。
那里是此生一别,纵使再见也不会一如既往的皇朝。
这边是,举目无亲,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的瑞霖。
奕雀皇命人回船舱取了披风,但拿在手里,又不知该怎么上前,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才好,就那般随着凌卓一直站着。
身后船舱里两个小脑袋凑在窗户前看着自家三殿下的背影嘀嘀咕咕。
“籽月,殿下在干吗?他站了好久了,不累吗?”短发的少年籽阳挠着后脑勺不理解自家殿下为何如此,有些憨直的问。
被唤作籽月的少女横了他一眼,语带嫌弃,纵使刻意压低声音,也清脆悦耳:“呆子,看不出来吗?殿下这是近乡情怯。”
“啊?什么叫近乡情怯?”浓眉大眼的小少年不明白,一脸懵懂。
“很明显殿下喜欢那次帝殿下呗。”籽月挑眉很是得意自己一眼看穿殿下心思。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那姑娘上船后都没和殿下说过一句话。”籽阳又凑过去看了看,还是没看出来任何端倪。
“说你傻你还笨。”籽月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下他额头:“你看殿下那眼神,可从次帝殿下身上移开过半分?”
“哦…好像是唉,殿下看了那么久都不觉得累……”籽阳后知后觉道。
“那你们两个累不累呀?!”一道低沉严肃带着愠怒的声音在两个人身后乍然响起。
“啊?!寿师兄~”籽月立刻拉着籽阳蹦了起来。
“有闲工夫在这里闲聊不如去练练功啊?!”被称作寿师兄的二十多岁的粗犷大汉看着自己的同门小师弟小师妹一脸严厉的模样。
“不…不用了寿师兄,我们还有事…还有事…”籽月摆着手一脸尴尬的笑着,话未说完拉起籽阳就开溜了。
被他们称作寿师兄的汉子哼了一声,而后上前走到自家殿下身边,拱手一礼,恭敬说道:“殿下,该用午膳了。”
奕雀皇回过神,日上正午,阳光浓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臂上搭着的披风已是多余,便转手递给阿寿后,自己踱步上前,行至凌卓身边牵住她的手。
凌卓沉浸在分离的悲伤中,手被人一牵下意识便躲了一下,但没躲开,看向奕雀皇,泪眼婆娑。
奕雀皇略一迟疑,抬手试探着给她擦去眼泪:“别哭了,眼睛都肿了。去吃些东西休息一下。”
这是第一次实实在在的碰触她脸颊,软软的带着泪水的湿润,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在滋生。奕雀皇努力稳住心神才能维持自己表面冷静自持的样子。
凌卓亦没想到他会来为她擦泪,他手指温润微凉,让她不禁浑身一僵,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彼此看出对方的尴尬,莫名都有点不自在。
凌卓别过脸自己把泪擦去,看自己手被他牵着,便立刻抽回手,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转身就向船舱走。
走了几步见奕雀皇还在原地,便回头问:“不是用膳吗?”
奕雀皇回神,面色沉静下来,点点头:“嗯,你随我来。”说着便大步越过凌卓在前带路。
此番回程,乃是瑞霖特派的官船,归属于瑞霖皇室,整个船身十分宽阔庞大,十数米高的船舱似楼层一般,古色古香又大气磅礴,与现世的游轮十分像。
整艘船一如瑞霖的基调就是富丽堂皇,四处透着财大气粗的气势。与之对比,战乱后重建十数年才经济稳定的皇朝一时间很难与之匹敌。
凌卓看着开阔的宴会厅内上空用整块蓝钻石镶嵌做顶,与她的豢养动物的殿宇房顶一般无二,瞬间便不淡定了,没想到有人能与她想到一起,都用蓝钻采光,她自上船后便一直沉浸在分别的痛苦中,还没在船上仔细看过。
如今竟然看到产自自己手下矿脉中的蓝钻不禁愣怔在原地,仰首看着光滑整齐的蓝钻,上面雕工精美的刻出了一朵巨大的蓝色莲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进船舱内七色的流光,美丽璀璨但并不刺眼。
凌卓转圈打量了下能支撑住蓝钻石顶的梁柱,乃是纯金打造,雕刻了花纹繁杂却精美图案,细细观瞧乃是祥云异兽与花草,倒还是远胜她宫殿的奢华。
伸手接住那七色的光斑,看它在掌心随着光线变化而闪烁。
“本殿总算知道蓝钻矿脉现在到底为何能年入亿万两黄金了。”凌卓扫过桌案上精美的果盘,碗筷,甚至是四周的花瓶屏风,博古架,甚至帘幔上的吊坠。
或多或少都有着蓝钻的影子,以及皇朝独有的白色玉石,瑞霖真是没少为皇朝复兴提供财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