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毅屈指敲了敲实木桌面，金属袖扣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王浩寻声朝他看了一眼，暗自思索孙毅的内心想法。
下一秒，孙毅扫了眼财务总监李维安躲闪的眼神，他心中有了主意。
突然他抓起面前助理刚放上的咖啡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顿时间，杯子里褐色液体泼溅在他面前的报表上。
王浩看着那报表上逐渐被晕染开的字体，眼睛微微眯起。
如今看来，他这步棋已经走对了，孙毅果然对陈升起了疑心。
他之前调查过，孙毅跟金鼎总裁交情不错，陈升也是这个原因被塞进来的。
只是金鼎总裁一直把陈升当做内部间谍使用，两人交流的隐蔽，孙毅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察觉。
想到这，王浩有些拿不准孙毅对陈升底细的了解。
他不动声色地反复打量这两人之间的互动跟微表情。
“三个小时。”
还没等王浩想明白，孙毅突然扯松领带起身。
他西装下结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视线冷冷地看着陈升。
“我要看到这个项目所有原始凭证，包括你和广告公司的私下协议。”
他居高临下盯着陈升发白的指节，之前他一直清楚公司里这些主管私下都会有回扣的情况，但是公司关系跟涉及领域繁杂，他实在无心管这些。
只是如今这件事已经摆在他面上，他也正好借这次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顺便威慑一下其他人。
“在查清楚之前，你手上这些的项目由王总监暂代。”
王浩坐在原地，愣了一下，他本意是想借这次机会，拿过陈升手里这个商场的项目，毕竟这能短期内赚钱。
但是他没想到孙毅竟然把陈升其他项目也给自己了，之前他跟孙毅可没有过多交情。
如今这么一件事情，不足以让对方如此信任自己。
王浩在心里开始思考这件事，但是现在场合不对，他只能快速压下思绪。
孙毅此话一出，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个由小职员变成的总监，如今竟然如此被孙毅看重。
王浩听见周围人的动静，垂眸掩住眼底精光，指腹摩挲着钢笔上凸起的防滑纹路。
下一秒，当他再抬头时，微微起身，走到孙毅旁边，他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谦逊神色：“孙总，我刚接手恐怕……”
“年轻人就是要多历练。”
孙毅突然伸手拍了拍王浩肩膀，常年健身的力道让他身形一晃，这具身体的素质不比他之前那些，现在孙毅随便一拍，竟然让他晃了晃。
王浩默默将重新恢复修炼这一条，记在了近期要开始完成的任务栏上。
“上个月你在数据部做的同业竞品分析我看过，对商业街客群画像的交叉验证很有想法。”
王浩神情一滞，看来孙毅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他了，毕竟他这段时间风头太盛，孙毅肯定有了其他的想法。
玻璃幕墙外忽然掠过一群惊飞的鸽子，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掠过陈升扭曲的面容。
他猛地站起来，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孙总！我在澄南七年……”
他压下心底的火气，如今王浩一直压在自己头上，也不知道金鼎那位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从内部信息泄露那一次之后，对方就不愿意再搭理自己，如今他没了那边的支持，在澄南的地位也受到了王浩的威胁。
看来他要回去好好用用手里的东西了。
“所以更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孙毅单手插兜转身，腕表折射的冷光扫过陈升脖颈。
“三年前收购华茂地产时我就说过，澄南不养蛀虫。”
孙毅沉声说着，不想再看着陈升那个脸色，他忽然转头看向王浩，“听说你最近在盯港股？”
王浩心头一跳，面上却笑得滴水不漏：“只是帮朋友看几只消费股。”
他心里开始盘算，自己之前从未泄露过风声，孙毅怎么会知道。
这么一想，王浩有些怀疑自己的账户信息是不是被孙毅监控到了。
见王浩这么说，他也不再说什么，收回视线，拿着桌上的手机就转身迈开腿。
“明天早会前把商业街的整改方案放我桌上。”
孙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带着助理大步流星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门闭合的瞬间，陈升突然抄起笔记本电脑砸向墙壁，飞溅的碎片惊得几个女职员尖叫后退。
众人看着陈升这个样子，纷纷低声说了几句，拿着东西就往会议室外走去。
“王浩！”
陈升扯开领口露出泛红的脖颈，像头被困的野兽，“你以为抱上孙毅大腿就能高枕无忧？”
王浩神色淡淡站在原地，他默默看着陈升这个发疯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
眼看着陈升手里的东西就要朝着自己的方向举起，他手里的钢笔突然脱手飞出，精准地击碎陈升身后玻璃水杯的一角。
蛛网般的裂纹在王浩冰冷的注视下蔓延，细碎玻璃碴簌簌落在陈升身后的地板上。
“陈总监。”
王浩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袖口，露出小臂上狰狞的旧伤疤，”令千金在英国读贵族中学的学费，是走海通证券的私募账户吧？”
他俯身捡起滚落脚边的钢笔笔盖，笔尖在陈升颤抖的手背上轻轻一划。
“需要我提醒你，那些钱是怎么从商业街装修款里洗出去的吗？”
吴枫适时递上湿巾，王浩擦着手走向门口时突然驻足。
“对了，令堂上周在仁和医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我正好认识主刀的刘副院长。”
他转身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需要帮您预约术后复查吗？”
直到电梯门合拢，陈升瘫坐在椅子上的画面被王浩尽收眼底。
王浩盯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突然掏出震动的手机。
股票软件推送的弹窗上，他昨天布局的医药股正在逆市暴涨。
“通知宣传部的项目组下午小会议室集合。”
他将文件拍在吴枫胸口，“让法务部把商业街的租赁合同全部调出来，重点查三年内到期续约的商户。”
电梯抵达办公室所在楼层时，他盯着电梯门上反射出来自己泛着血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