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齐王的话,吕超同样感知到了潜在的危机。
从仙帝的态度中不难看出,那桩丑事必须严密封存,决不可泄露于外。
因此他宁愿大事化小,甚至对那位太后并未施以严厉惩处。
这其中固然有太后出身修真世家的原因。
毕竟仙帝这个人,性格确实过于懦弱无能。
在其执政期间,他始终不曾对仙宗有任何遏制之举,以至于今日的大乾皇帝,沦为了空有其名的吉祥物,政令都难越京城一步。
假若仙帝能刚毅些,或许大乾的局面就不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毕竟在他尚在世之时,虽然仙宗势力庞大,但大乾并非没有一较高下的实力。
正是他的步步退让,才导致天下诸侯各自割据。
从中可以看出,面对仙宗之时,仙帝总是屈膝求全,毫无对抗之志,更谈不上对仙门挑衅的勇气。
而齐王,便是仙帝这种态度下的一个鲜明例证……
对于诸多道境高人而言,若无法化解某个难题,便会果断抹去知晓此事之人。
齐玄真人察觉到这一隐秘之事,他便成为知悉内情的牵连者。为了防止消息自他之处泄露,仙帝不得不采取措施。
他不敢轻易招惹那些修真大派,但却敢于对自家宗亲下手。
事实确如吕清尘所预料的那般。
“只因我知道了这个秘密,仙帝便将我幽禁起来,无论明面暗地,皆有人严密监视于我,那时,我心中充满了悲愤与绝望。”
齐玄真人满脸苦笑不止。
设身处地想一想,倘若吕清尘处在他的位置,发现了震天撼地的阴秘,第一时间告知自家侄儿,此举又何错之有?
然而遗憾的是,其侄儿无力抗衡那些修真大派,便将所有的手段倾泻在他的身上。
这让人心寒至极,憋屈无比。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已身处生死危急之际,我不愿死去,我胸怀壮志,尚有许多大事未竟,于是我选择了装疯卖傻……”
齐玄真人叙述着自身的经历。
果不其然,正如箫韵秋先前所推测的那样,齐玄真人起初确实是伪装疯癫。
诸如食粪饮尿这类骇人听闻之举,实则是他为了取得他人信任而作出的巨大牺牲。
他欺骗了许多人。
这其中既包括了那位仙帝。
也包括了一些闻名遐迩的医道高手。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瞒过那些修真大派的眼睛。
或者更准确地说,那些修真大派压根不在乎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纯阳宗的长老借看病之由接近他,并在他身上种下剧毒。
每逢子时,那种剧毒便发作一次,令他痛彻心扉。
只要提及当年那桩往事,毒性便会愈发猛烈。
直至夺走他的生命!
修真大派正是以此方式封住了他的口。
“原本我并未疯,但在仙门对我施救之后,我真的变得疯疯癫癫了。”
齐玄真人满含凄凉地说道。
寥寥数语,其中饱含了多少辛酸苦楚,恐怕无人能晓。
若是齐玄真人可以选择的话,或许他宁愿自己是真的疯了。
如此一来,至少能少些烦恼。
“或许可以让我的好友帮你瞧瞧,说不准她能替你解毒。”
吕清尘沉吟半晌后开口道。
他提及的这位朋友,自然是指箫韵秋。
箫韵秋通达万象,修为深不可测,或许真能帮得上齐玄真人。
齐玄真人并无任何过错,却不应承受这般苦楚。
吕清尘难以想象,齐玄真人这些年来是如何度过的。
本应贵为皇族血脉,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却被人视作疯子,扔在王府之内等死。
说实在的,这让他联想起了昔日巡天监内的秦正锋、张巡等人。
相较之下,齐玄真人或许更为痛苦。
毕竟秦正锋、张巡等人曾有过辉煌时刻,奋力拼搏过。
可齐玄真人正值青春年华,还未及施展抱负,便已深陷囹圄。
“没用了,此毒早已在我体内潜藏多年,如今已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多年来,本王遍览古籍,终探得此毒源自上古诅咒,一旦中毒,便是无可救治。”
齐玄真人摇头叹息道……
在无数年的苦痛洗礼之下,对于生命与死亡,我已看得淡如浮云。”
“无论是存于尘世抑或归于幽冥,在我看来皆无甚分别。这些年来,固然形骸犹存,可实质上,早已与逝者无异。”
“支撑我维系一线生机的原因,只因这天地间仍有牵绊我之物未曾放下。”
吕超闻此言,不禁接口问道:
“究竟是何事令徐兄难以割舍呢?”
回忆起齐王的一生,那无疑是一部充满悲剧色彩的修炼史诗。
未犯丝毫过错,却遭受仙帝冷眼相待,仙门排挤打压,人间更是将其彻底遗忘。
尤其是仙帝对待齐王的种种行径,让人不寒而栗。
吕超认定,仙门加诸于齐王身上的那些事,仙帝必然知情且默认其发生。
对此,吕超不敢以最善良的揣测去面对仙帝,因为在诸多方面来看,仙帝比起当前那位昏庸君主,更为离经叛道。
设身处地地设想,倘若换成是他吕超遭受同样的境遇,恐怕也只会感到人世间的无望,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坦然赴死。
“有三桩事,是我始终无法释怀的。”
齐王仰首望向那阴沉的天际,眼中却熠熠生辉。
“我难忘太后,像她那样的邪孽之人,为何仍能在这凡尘中逍遥自在?既然她尚能存活,我又岂能轻易撒手人寰?”
“我放不下仙门,特别是那纯阳宫,他们用这般卑鄙手段陷害于我,断送了我修行大道,这样的深仇大恨尚未得报,我又如何甘愿就此死去?”
“再者,便是我大乾的江山社稷,历经无数帝王守护的壮丽河山,怎可任由其败落?我对这片土地有着深深的挚爱,实在不愿就此离开人世。”
齐王的话语中饱含深情,其中交织着浓烈的仇恨与不舍。
然而这并不矛盾,人性原本就极其复杂。
吕超虽欲助齐王一臂之力,但他深知齐王此刻的困境实难解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着手。
他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
“或许徐兄可以孕育血脉,或许孩子将成为你人生新的寄托,子女传承衣钵,这也并非空谈。孩子的成长,往往承载着父母最为深切的期盼。”
然而齐王却轻轻摇头,坚定地答道:
“本王早已有佳人为妻,但我绝不允许留下子嗣,如今的世界满目疮痍,我不忍让孩子降生于斯,将来被迫成为仙门的傀儡。”
吕超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宽慰道:
“此事未必如兄所料。”
然而,齐王却表现得颇为豁达,朗声笑了几声道:
“贤弟可知,我为何特意发出邀请,欲与此地与你会面?”
吕超微感困惑,遂点头反问:
“敢问徐兄,可是因为我身上有何种令兄看到了希望?”
齐王听罢,轻笑一声,随后言道:
“贤弟,是你让我相信,即便是像太后那样邪恶的人物,终有一日也将受到应有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