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山望城与益乙城战事宣告了一段落,陈国南境的大局基本上也已经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军以益乙城为据点开始了长时间的修整,大量的物资开始源源不断地经由乔山通道送上了益乙城!
宋军此次的动作一点也不算小,甚至于可以说是大张旗鼓故意摆出一种随时会北上攻取河津城的姿态!伴随着不间断地老练备战,宋军的这一些了动作想让人无视恐怕都难!
而另一边的河津城似乎也不甘示弱,除了有大量的部队由陈国北境大量地聚集过来囤积了大量的战备物资,甚至还在河津城以南拉开了数道封锁线!大有据城死守与宋军死扛个一年半载的架势!
双方都摆开了随时作战的态势,可看似即将到来的战斗,却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没有到来!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似得,除了不间断地一遍又一遍地紧张了做着备战的准备,似乎便没有其他值得去做的事情了……
而此时,看似稳坐江山的益乙城这边,却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风平浪静,一场场激烈的争论仿佛自两军聚集在益乙城之后,便从不间断地在展开着……
便像是日常活动一般,在经过了连续数日的争论后,又一场争论在益乙城的城守府军议处展开!此次议题还是围绕着要不要攻打河津城以及什么时候攻打河津城这两大议题展开!除了始终列于首席的赵平胜与赵清盛两名大将始终保持着微笑坐于席间一言不发外,下面的诸位大将可谓是争得面红耳赤却始终没得一个结果!
事实上,尽管军议看似相当地混乱,可事情却并不那么复杂!单从这两大议题便能清楚地得出河津城必打的结论,实在让人想不通这个议题还有什么讨论的必要!然而,实际上事情却并非那么简单……
“诸位!诸位!且听在下说两句!”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清盛站了起来,压了压手示意众人暂且停止争吵。
赵清盛的出面,终于制止了场内争吵数日始终难定的吵杂之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向了位于首席的赵清盛,似乎想从这位真正说得上话,能做出真正最后的决定的大人身上听出些什么干货来!
其实吧,这事儿到最后基本上也就是赵清盛与赵平胜两个人商量下,再向宋国的大君赵忠信请示下也便得了的事!底下的人再怎么争吵,说破大天最多也就是个建议权,并无任何实际作用!
而赵清盛与赵平胜早瞧出了底下这帮子人所想之事以及所顾虑之事!这些天这些人争论了不少时日了,他们也都一字一句地听了进去!他们原本在一旁沉默不语任由他们去争吵,便是想从中听出些与他们心中所想有什么出入,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们疏忽的地方,可以起到一定的互补作用……
只不过,这些天他们所争论的事情实际上都集中在几个问题上面,再争吵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新花样了,只是白白浪费了他们的时间!而此时赵清盛的心中早便有了决断,他相信坐在他身边的赵平胜,想必也早有了决断!
如此一来的话,便无需再任由这样混乱的争吵继续下去!也便是这原因,从而让赵清盛最终站了出来!他希望借他的嘴将此事理清,最终的结论则由他与赵平胜二人做最后的总结,对于河津城的攻略,也便能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这些时日大家争论的议题无非就这么两个!河津城要不要打,以及倘若要打的话,什么时候打!至于河津城要怎么打,如何打!既然此时暂不确定,也便没有了讨论的必要!”赵清盛说罢,目光扫视了整个军议处!见所有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后,他才继续道:“那么,首先便让在下谈谈关于是否攻打这河津城之事吧!
事实上,诸位围绕着是否攻打河津城这个问题,始终讨论的便是这河津城天险能否为我军所攻破之事!
确实,河津城占尽了天险,且近期不断地加固城防,且不断地增兵!河津城的守军会达到多大的规模我们至今不清楚,相较于我军常年打交道的益乙城,我军对河津城的城防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甚至连河津城的城门朝哪边开的,我们都不清楚!
但是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河津城的兵力绝不会低于两万人,在往后甚至还会有更多的陈军士兵进驻河津城!而对于河津城的了解,在我国恐怕除了当年前往河津城与陈良熹商议议和之事的赵盛国大人,便再没有任何人对这河津城的情况有更多的了解了吧?
可此时,我宋国境内短时间内再难有可用之兵投入接下来的战斗!而赵盛国大人又前往了大梁,我国境之内便再无熟悉这一带情况之人了!这便是大家反对攻打河津城的主要说辞吧?”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他们似乎并没想到,在这接连数日的混乱之中,赵清盛大人竟能将他们所有人所讨论之事尽数铭记于心,并且还能如此系统地讲述出来!老实说,对于赵清盛的才能,所有人此时都不由得由衷地敬佩!
这时,一直在一旁同样沉默不语的赵平胜接过话来,对着所有人道:“既然清盛大人已然将此事整理得如此彻底了,那么在下也没有什么其他话要补充的!只不过就清盛大人方才的话中的几个问题,在下说说自己粗浅的见解吧?”
赵平胜说罢,向赵清盛行了一礼!赵清盛回了一礼后,摊开手道:“平胜大人,您请说!”
“确实!正如清盛大人所言!无论是对河津城的地形,防御配置,乃至河津城的兵力配置,我军都不甚了解!然而,就在下所知,河津城的防御也并非是坚若磐石的!”赵平胜道。
“何以见得?平胜大人如此说可有任何依据?”赵清盛问道。
事实上,赵清盛所问之事,也正是在场所有人最想了解的!毕竟,军议乃是相当严肃之事,倘若所言之物毫无调查没有根据仅凭自己凭空主观臆测,是相当难以服众的!这一点,相信从军多年的赵平胜也相当清楚!因此,他能得出如此结论,则必然有什么不为众人所知的情报在里头的!
赵平胜闻言笑道:“事实上!这问题相当简单!仅从常理推断便可得出以下如此结论:
陈国对我宋国的防御重心始终都是在此益乙城,这是毋庸置疑的!在河津城所布置的城防再如何坚固,其所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也必然不如这益乙城!
并且,倘若河津城的城防果真是那么坚固的话,河津城并无需再在其城防四周再增强这数道的封锁线增加我军攻城的难度,防止我军直接长驱而入强行攻城!
最后,当年赵盛国大人前往河津城促成宋陈两国的议和!倘若河津城城防果真固若金汤的话,当年他们大可如今日一般据城死守一扛到底,又如何需要与我国议和?”
可赵清盛却依旧似乎有所疑问道:“或许彼时陈国国力并无今日这般强悍!毕竟当日陈国已经在山望城与益乙城两个地方损失了大量的兵马!他们兴许是因为兵力不足导致难以固守城防,而非河津城城防本身不够坚固呢?如此说来的话,这或许无法成为河津城城防不够牢固的依据!
再者河津城不似益乙城,河津城毕竟是陈国固守西方边陲要地的城池!乃是大梁通往陈国的门户!当日大梁乃是我南齐联军阵营的友军,或许陈国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因而与我国议和的?”
“不错!您所述之事确实有几分道理!”赵平胜闻言竟是出言表示同意,而后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您似乎忽略了,当日陈国可是联合了北方诸国的数路联军在与我军作战的!当年的我军所面临的战略局势也没有如今这么的占有优势!因此,兵力不足之说并不能成立!也就是说,在下方才的推测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诚如清盛大人方才所言,这河津城的防御重心乃是西境的大梁而非我宋国!由此可见,河津城于此南境的城防应当是远弱于西面的城防的!彼时大梁受制与大武,内忧外患无法向陈国出兵,他们尚且于我无可奈何,今日难道就能胸有成竹了?
再者,当时面对同样的情况,河津城几乎是做了同样的城防加固措施,几乎可以佐证今时的河津城与当日的河津城,单从城防这方面来看,似乎这些年陈国的重心并未有所转移!既然昔日河津城畏惧于我宋国大军,那么今日他们又如何对我宋军毫无畏惧?
最后便是,根据大君上的战略规划,河津城虽非我军北上的必经之路!却是我军迎接大梁友军所需的门户!倘若我军正式与大梁结盟攻打陈国,这河津城便是大梁军东进的必经之路!由我军从南面攻打,似乎比大梁军由西面打要来得更加轻松容易得多!从战略布局上看,倘若我军需要来自西面的大梁军的支持,这河津城也是必要的!
综上!河津城非但是能打要打而且是必须打!此时不打来日也必定要打!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了赵平胜的话后,赵清盛似乎再无任何反驳之语,底下也是一片鸦雀无声!很显然,赵平胜的观点在此时已经取得了在场所有武将的一致认同!
赵清盛环视了一周,见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与赵平胜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后,继续道:“那么!关于出兵攻打河津城之事,大家应该都同意了吧?还有异议请尽管提出!”
正如赵清盛所预料,现场一片寂静!所有的人显然都同意了赵平胜的观点,认可了攻打河津城乃是他们这两路宋军所必须攻打下来的一大重要战略目标的事实!赵清盛分明从众人的眼中看到了与此前争论不休所透射出的迷茫不同的异样的东西……
“既然大家都确定了此事的话,那么……接下来便是下一个议题!什么时候攻打河津城?!”赵清盛道:“这些时日大家所言,在下稍微总结了下,无非是速攻论、缓攻论以及坐等时机论!然而,诚如我们方才的讨论所引出的一系列问题,这河津城所涉及的政治战略问题实在太多,并非是我们几名武将几场军议便能决定的!
事实上,关于此事,在下于数日前已经请示了大君上,并且已经得到了国都那边的回复了!”
说罢,赵清盛便从身上取出了自己与赵忠信通信的书信!直到这时候,众人才恍如是如梦初醒一般想通了一切!什么总结什么讨论,事实上都是他与赵平胜二人演出的一场双簧!尽管他们所言确实有道理,可此事既然已经让处于宋国的大君上过问了,那便足以说明攻打河津城之事早便已经是宋国中央确定之事了!
他们现在甚至有些感激赵清盛与赵平胜共同出演了这么一出戏,这才让他们今日停止了这一出毫无意义的争吵!他们也明白这二位大人共同出演这一场戏的良苦用心!
原本攻打河津城乃是战术层面上的小事!在他们完成攻打益乙城这一主要的战略目标后,依照宋国的战争惯例,这样的事情顶多也就是阵前军议,再由随军主将做最后定夺也便是了!
可这回不一样!这一回大君上的目标可是直至一战灭其国,这一战每一步都需要他们以相当谨慎的态度去面对!因而,赵清盛将此事呈报给赵忠信亲自定夺,那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这问题的关键便在这里!一方面此次两军合兵,赵清盛不好坏了规矩!随便将赵忠信抬出来让大家闭嘴将内心的疑惑尽数吞回肚子里,势必引起众位将领的反感,这对他们接下来对陈国的用兵是相当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