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道理是显而易见的,可是陈国忠此番却是想了许久!这个中的原因自然并没有外人所想的那么单纯!毕竟这陈国是陈国忠的陈国,当此国家危亡之际,他是绝不可能像一般人对待此事那般轻松自如,张嘴就来的!
事实上,陈国忠对于此事最大的症结点也就是他舍不得为了固守这索王城所准备的大量物资!可是这个中的道理师熹早已为他点破,倘若此番陈忠正果真能够不辱使命反攻国都的话,也就不存在所谓的索王城保卫战了!那么这点物资于这场战斗来说,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因此,当最终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之后,陈国忠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师熹道:“那么,此事便依陈忠正所请,此事交由你亲自操办了!辛苦你了,师熹!”
“哪里!在下定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的!”师熹说着便匆匆退下前去打点有关于向陈忠正那边输送接下来作战所需的战备物资的各项事宜了……
陈国忠看着师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想到自己此时此刻身处的这尴尬的境地,便不由得感慨起来!这才是多久之前,陈国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着这片土地!他陈国忠仅仅用了一代人的时间,便完成了数代人敢想却永远也做不到的旷世大业,使得陈国变得空前的强大起来!
可是,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陈国竟是从空前的强盛走向如今的衰败!世间造化之弄人,也不过如此吧?
事实上,陈国忠到了现时这个时刻,早便已经对陈忠正那信誓旦旦的保证没了什么期待!倘若真有奇迹发生的话,那就让陈忠正反攻成功,如果没有办法的话,至少也得先保住这北境的一亩三分地呀……
也正因如此,除了陈忠正所提及的这些物质上的援助,陈国忠根本没有打算再向陈忠正多增派哪怕是任何一分的兵力!因为实际上打从陈国忠的心底,便不是相当看好陈忠正的反攻大计……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倘若陈忠正果真有那本事能够完成那反攻大业的话,那又如何会将那国都给丢了,退据至这北境之地呢?
说白了,陈国忠之所以答应师熹的要求,让他将索王城储备的部分粮草运送往陈忠正军,其目的更多的还是让陈忠正能够作为这北境外的第一道防线为他看家护院,对于什么反攻收复国都之事,尽管他确实打从心底十分想,也明白若想达成此事宜早不宜迟必须尽快发动反攻或许才有一战的机会!
一旦时间拖久了,待宋梁联军在陈国境内站稳了脚跟,甚至已经稳定民心开始在陈境之内开启大规模的建设的话,那他们双方的差距便会越拉越大,到时候即便陈忠正有心要反攻国都收复失地,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不过,事已至此,陈国忠更多考虑的是保全自己,甚至早便已经在心中萌生偏安一隅的念想了!至于那反攻国都收复失地之事,或许也只能说当作一句口号,留作其他人的精神寄托也便罢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陈国忠在对输出战备物资这件事上终究还是给予了足够的支持,而陈忠正也是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能够支持他接下来足够长的时间里的战备物资!
然而,在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陈忠正他们始终都是在驻地不住地修整,却并没有任何动作!这样的状态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一个月,陈忠正他们除了进行每天的操整训练,什么事情都没干,甚至连对他们所在的驻地的城防,都没有一丝要修补加固的意思!
当然,这也很好理解!原本陈忠正就是打着要反攻国都收复失地的口号驻扎在此地的,倘若他们果真在此修筑任何防御工事的话,那岂不是等同于直接宣布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将要化主动为被动,进入全面守势的状态?
真这样做的话,这无疑就是在当场给那索王城内的国君陈国忠打脸,即便他此时此刻奈何不了你,接下来给你穿小鞋你也受不了呀!更别说一旦他们真的采取了守势,他们便再也没有作战的灵活性!而陈忠正太明白了,倘若自己死守一座城池去面对宋梁联军那几乎是无坚不摧的龙炮的话,那无疑是自取灭亡!
不过,尽管陈忠正没有明显地采取守势,可是这接连一个月以来的按兵不动,虽然在陈国忠那边并未有任何催促责怪他们的意思,但是这宋梁联军在双方各方面相差甚远的情况下却也配合着按兵不动,便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事实上,在宋梁联军这边绝非像表面上看着那样风平浪静!或者说,在表面上,宋梁联军基层将士在经过了连年征战之后疲惫不堪,他们难得获得如此可以休养生息的机会,自然是乐见其成,欣然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宁静与和平!
可是对于宋梁联军的高层来说,此番的行动却因为联军内部双方的利害关系,而直接分成了两派!
在宋梁两国当年结成正式稳固的联盟之后,其麾下的两支大军合兵一处组成现在的联军的时候,双方的利害切割便已经相当清楚,也分别得到了两国高层的共识,因此才促成的此盟约!
然而,战事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宋国已经基本打下并占据着这一纸盟书上所规定的所有在战后便应由宋国合法获取的国土!从这一点上看来,宋国此番乃是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的既得利益者,也是最大的赢家!
相比之下,这纸盟约所承诺的大梁所有的大片陈国北境的土地,却还牢牢地被那陈军给实际控制着!大梁打了这么久,是损兵折将出了一身的傻力气,到了现在却什么都没落下!此时看来,虽说两国相互制订了实实在在的盟约,可实际上似乎所有的便宜都让宋国一家给占了个干净!
如今这事儿由艾义晴以下所有的大梁军,甚至包括已经被架空的孙家诸将此番也都展现出了空前的团结,他们一致认为此番宋军主张在陈国国都驻扎休养生息乃是别有用心之举,对于宋军的信赖感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地在衰减着……
对于眼下发生的这一切,身为宋国主将的赵清盛自然是明白个中的缘由的!如此显而易见的表象,倘若赵清盛都看不出来,那恐怕才是最大的笑话吧?
然而,尽管大梁这边在数次的例行军议中都表现出了对宋军的主张的不满,宋军这边却依旧有些我行我素坚持着他们的主张,却并没有给大梁这边任何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此一来,事情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之后,大梁军阵营这边的不满已经几乎达到了一个极限!而身为大梁军主将的艾义晴,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尽管一直在极力维持着宋梁联军内部的团结,可是到了今天,连他自己也都绷不住了!
于是,他这一天可以说是面带愠色,怒气冲冲地找上了赵清盛,希望他能够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他艾义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够再压住自己麾下的诸位将领?
艾义晴实际上并不知道赵清盛在哪!这一个月以来除了例行军议,他几乎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不知道在陈国国都之内究竟在忙活些什么!
好在赵清盛也并未隐瞒他的行踪,艾义晴稍加打探便知道他位于国都内宋军阵营驻扎地的某处被他们临时当作作战指挥所的地方!
说起来也好笑,这一个月以来,宋梁联军再无半点战事,可在宋军阵营中却平白多出了这么一个看似是名存实亡毫无意义的部门,这一点让艾义晴是百思不得其解,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好笑归好笑,艾义晴对于宋军这“作战指挥所”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因此他也不消花费多少工夫,便找到了这个地方,并且发现了身处其中正在不断地忙活着,几乎埋进了各种卷宗以及地图之中的宋军主将——赵清盛!
然而,当艾义晴见到这“作战指挥所”内的一切之后,他原本心中还带着的一丝嘲讽之意,便是在此时此刻消失地干干净净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宋军在陈国国都之内设置这个部门的时候,艾义晴身为友军主将当时就参观过了这一边!那时候的宋军“作战指挥所”无非就是一处安置在陈国国都东北角的一处空旷地的一个大营帐!里面配备的人员可以说是有,可是却并非是相当地多,而在这营帐之内除了散落一地的地图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可是现在映在艾义晴眼中的一幅繁忙的景象,却是与此前艾义晴对于这里的印象完全大相径庭的!这不由得让艾义晴对以赵清盛为首的这支宋军现如今的行径而大感好奇起来……
艾义晴缓缓地走到了赵清盛面前,这一路上他大略地看清了赵清盛他们在忙些什么,也似乎对宋军这边近这一个月来在做什么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
“啊?义晴大人?您怎么在……你们一个个也是没有眼力劲!快!快给义晴大人看座!”赵清盛似乎一直在集中精力看着眼前的地图,直到艾义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才有些惊讶地道。
“免了免了!清盛大人不必客气,是老夫让他们不要惊扰到您的!”艾义晴笑道:“你我皆是武人出身,便不必拘泥这些小节了!老夫看您这地界,似乎你们这一个月来也并没有闲着呀!”
赵清盛听到艾义晴开门见山又略带疑惑的问话,也没有任何遮掩,反而是大大方方地笑道:“义晴大人请看!这便是我宋军这一个月来努力的成果!”
艾义晴仔细看了一眼赵清盛递过来的地图,只见那上面在陈国北境中央地带标注了密密麻麻的锚点,这些锚点几乎已经连城一片,形成了一条足以将陈国北境的领地一分为二的线!
当看清楚这张地图之后,艾义晴可以说是仿佛见到了新大陆一般!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里不由得连声问道:“这……这些地方难道是?难道是?”
“正是!”赵清盛当即是给了艾义晴肯定的答案:“这个月我们并非什么都没做!考虑到这陈忠正此人实在是太过诡计多端,加上他此番根本没有任何固守原地的苗头!因此,我们可想而知他们要么便是想对我们主动出击,要么便是准备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与我方展开运动战!
打,我宋梁联军肯定是不怕打的!问题就在于我们最怕的就是没完没了的打!这陈忠正素以诡计多端闻名,如今他摆出这样的阵势,一旦形势不妙他必定会充分利用其地利优势从我们的手中轻易逃脱!以目前陈国北境的战略纵深来说,即便我们要追击,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因此,这一整个月,我们已经在陈国北境布下了天罗地网,防止陈忠正在受到我方攻击,战况不利的情况下通过这道防线!现在一切已经基本完备,攻打陈忠正军的时机也便即将到来了!届时只要我们这边一发起攻击,我们渗透安插在陈国北境的各个部队便会在第一时间控制住这片区域,到时候,谅陈忠正插翅也难飞了!”
艾义晴可以说压根就没想到,在这全军修整的这一个月里,宋军这边竟已经通过了各种方法渗透安插,部署了一条如此巧妙的防线封锁住敌军的退路,让两军由原本形势甚不明朗的形势开始朝着关门打狗的形势发生转变!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谁能够怀疑宋军对抗陈军的决心?可是尽管一切看似都相当显而易见了,艾义晴心中却还是有一个疑问,不由得向赵清盛提了出来:“倘若贵军有如此妙计的话,为何在这些时日却宁愿遭受众人质疑而对此时保持着如此低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