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将这纸小心翼翼的铺在桌子上,怕不小心碰倒了酒溅湿了,这个囍字就放在两个酒盅旁边,增添了两分喜气。
这是他剪了十二次卖相最好的一个,进忠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也不愿糊弄嬿婉,弄个丑陋的囍字摆在这。
自从他突然生了起这喝酒的心思,他就急忙找了红纸和剪刀,照着个囍字练习,半日多下来,也常有事情要做,才堪堪练了十几次。
进忠心里有些责备自己,若是能早些想到这儿,是不是能给嬿婉个更好的剪纸瞧,不然这样笨拙的,真是不配入嬿婉的眼。
不过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容不得他纠结和再次尝试,便是如此忐忑的拿出这个,只等着嬿婉的反应。
嬿婉伸手小心摸了摸这个小而精巧的字,露出那样醉人而又美丽的笑容,消解了进忠心里的不安。
嬿婉没多问询,她一瞧就知道这样不是专人做的,定然就是进忠自己动手得来的,瞧他紧张得眼睛都不眨,还强装镇定好似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嬿婉只是单说了一句,“进忠,你有心了。”进忠的面色就立刻缓和下来,紧张不复。
嬿婉伸手去握住进忠的手,他手心都出了汗,发热潮湿。嬿婉香香软软的手指挤进进忠指间的空隙,牢牢的禁锢着他。
进忠往日粘人的紧,恨不得贴在嬿婉身上,片刻也不离,今儿却是木愣愣好似一块石头,这一手被抓着,另一只手哪放都不大对劲。
“发呆做什么。”嬿婉瞧着他拘谨的模样,心里都觉得好笑,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
这一撞,就给进忠的神唤了回来。
进忠,你怎么能坐任大好时光浪费。进忠责怪自己不解风情,嬿婉都这样点燃了春光,他也应该表达自己内心的热度。
进忠抚了抚嬿婉的掌心,捏起两个酒盅,一杯由嬿婉那样嫩白的指头接过,还带着从他手上所染上点点湿意。
两个人食指的指背紧紧贴靠在一起,酒盅相碰,两盅的酒液略微溅起,又平复,相互交融,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望此后,共苦;望您,永无烦忧。”进忠望着嬿婉,饱满的唇红得透彻,眼深邃而深情。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他深深而又恳切望着的人,只有嬿婉。
就算她昔日是利用,今日也有复仇的计划占据她的心,可进忠只求一丝一毫的位置,只要炩主儿肯瞧着他,肯望着他。
就算再到他命中注定的结局,他要成为嬿婉脚下的一阶台阶,只为了托着她更进一步,变成炩皇贵妃,进忠甘之如饴。
进忠的追求早就从一开始的荣华富贵,什么大内总管都被他抛之脑后,他活着、他挣扎,他不择手段只为了嬿婉更好的站在阳光底下。
有了此刻,便是下地狱受极刑,进忠也要带着这份回忆同去,他只要永远嬿婉这一瞬间的笑容就够了。
他爱她。
两个人手肘相挽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进忠喝了酒,脸上立刻飞起两朵红云,马上就觉得头脑一阵昏昏,思维都迟缓了许多。
嬿婉双颊绯红,咬着唇,露出两颗珍珠似的牙,心底带有着压抑不住的喜悦,飞到她脑海中了去。
“共牢而食,合卺而醑。”嬿婉缓缓念出这句话,她还有后半句的深意没说出口,那便是,所以合礼同尊卑,以亲之也。
进忠的意思她明白,愿同苦,又愿她无苦。
而嬿婉的意思是,同甘共苦,同渡尊卑,此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她说完,进忠傻愣愣笑着,将酒壶举起,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这才有了两分勇气在头脑里,催促他说出心里话。
他一手握着她絮絮叨叨的念着,“炩主儿,奴才真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中呢。”
“怎么就有朝一日就死了后成了魂灵了,又怎么突然就又回到从前,然后不知怎的,得了您的青眼。”进忠眼神晃了晃,看着嬿婉红红的双颊,“奴才我啊,就算只做您的一只鞋子也是乐在其中的。”
他拉着嬿婉的手,将其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主儿,您听听奴才的心跳。”
嬿婉的手紧紧贴在上面,不留一丝空隙,能透过衣服感受到进忠的体温。是夏季快来了吗?空气中好像有什么火炉燃烧,烤的人发热。
进忠的心跳很快,砰砰跳的剧烈,一下又一下有力的撞击嬿婉的掌心。“主儿,您看,这颗心是为你而动。”
如果不是嬿婉,他也不会有机会做个魂灵日日陪伴。想来时光倒流,也是因为嬿婉的福气笼罩着他,他作为与嬿婉牵绊最深的人,也被她逆流的时间裹挟,一同回到过去。
今生今世,进忠的心是因为她才活过来的,心动也是因为有嬿婉的注视,也是因为她给予他机会,进忠才能坐在这说上这样许多。
进忠又拉着嬿婉的手,捧在自己脸上,自己却因着酒精浸泡大脑,而头脑晕晕漂浮,他全然忘了心里的腹稿,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嬿婉,“嬿婉,你真好看。”
然后又突然的眼里蓄了泪滴,嬿婉还没反应过来就“啪嗒”落在她的手心。
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进忠眉头微皱,眼里满满的哀求,伸手轻轻扯着嬿婉的衣衫的一角,摇了摇,低声恳求着,“炩主儿,别不要奴才。”
嬿婉心里软的都成了棉花,她将进忠搂在自己怀中,进忠胡乱在她胸口蹭着眼泪,紧紧的回搂着她,撒娇道,“奴才可只有您了。”
嬿婉一手抚着进忠的脑袋,另一手在他背上顺着,嘴里柔声哄着,“进忠乖,进忠乖,我要你。”
嘴里说着,“怎么会不要进忠呢,是不是?”嬿婉又将下巴贴在进忠的额头,感知到他面上滚烫,怕是喝醉了。
进忠嘿嘿笑了两声,又轻轻挪开嬿婉的手,猛然站起身,嘟嘟囔囔道,“小爷我今儿得偿所愿啦!”然后一头栽在嬿婉的肩上,嗅了一口,嘿嘿又笑两声,就直接睡过去了。
没成想进忠如此不胜酒力,嬿婉和王蟾一同把进忠搬到了床上,把这个醉酒之人做成个春日里的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