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巡的时日到了既定的时期,一行人又回程,皇帝想着坐船新鲜些,也省了些车马劳顿。
娴贵妃则是坐一个单独的小船,供她思过反省,虽然小了些,但是总比和旁人同处一船,天天听着人嬉笑游乐,满心羡慕来的强。
也是皇帝给她两分脸面,惦念着如懿和他青梅竹马的情意,也希望她可以不受这种落差之苦。
时气和暖,晚上行船带来些微凉的柔风,让船艏不似白日那样微热,反而很是宜人,这让众人都常常在夜里出来看看月色映在水中,欣赏这样的好时光。
毕竟在紫禁城,在这样澄澈的水面坐着这样新奇的船儿,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山东巡抚进献了丝竹班子,供皇上听曲儿取乐,念着皇后总算是康健些,皇上特意邀请琅嬅一同听听曲。
琅嬅提议,趁着现在不在紫禁城,也想热闹些,让大家少些拘束,一同欣赏一下曲艺,受些熏陶。
也是璟瑟即将嫁人,宫中也算是出了桩喜事,仪式在回宫后就要着手操办,可以趁着现在好好热闹一番,也让大家替璟瑟高兴高兴。
后宫众人连着璟瑟,太后以及恒媞公主,一同在此欣赏,也算是家宴了。仅除了如懿,其余人统统参与了,何尝不也是一桩喜事。
太后也想借此时候,趁着皇上高兴,给恒媞选个家世优渥、人也好的额驸。
听着优美的丝竹声,众人坐在这热热闹闹的说些话,真有几分阖家团圆的气氛。
如懿在的船上冷清,听见外头一阵热烈的气氛,她不觉得有何种欢欣,只觉得他们吵闹。
“惢心,外头发生了何事?”如懿问惢心,让她出去瞧瞧。
虽然如懿仍处于禁足之中,现在由一个屋子变成禁在一艘船上,惢心可以在船上自由走动,因此去瞧瞧何事发生也是无碍的。
惢心瞧了两眼,回来禀告,“主儿,奴婢问了旁边守着的侍卫,说是皇后娘娘请各宫妃嫔,连着太后和两位公主,举行了家宴,一起欣赏丝竹之声,来庆贺固伦和敬公主出嫁之喜。”
如懿点了点头,支着下巴坐在船舱中,外头的嘈杂让她有些烦闷,面上仍然淡淡的笑着,“皇后如今算是盼得好运,本宫也替她高兴。”
惢心面上带着复杂而又理解的笑意,语气满满的敬佩,“主儿大度。”
如懿低着头,笑容愈发不是滋味,皇后宴请各宫,独独却漏了她。
她虽在禁足之中,可是若是阖宫宴饮,那也是应当人人都去得,偏她去不得。
琅嬅偏私,还记恨她点破实情,只怕是当年拿了皇后玉如意一事,仍然不肯罢休,如今新仇旧恨都沉积在皇后的心里,是必定要狠狠的落她脸面才解气的。
她的少年郎此刻定然是想念她,但又碍于皇后的面子,也无法让她前去。
罢了,罢了。
一时的得意又有什么用,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她只要和弘历对她的情意是真真切切的就好。
只为那句,“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青梅竹马,心心相印,她懂弘历的不得已,她理解他的苦衷。
只是她人虽不在,但是心意总要到的。如懿拿起面前一碟梅花糕,递给惢心,“惢心,你将这碟糕点送去皇上那,就当是本宫祝贺璟瑟出嫁,略表心意。”
梅花是她最爱,皇帝见了梅花,也算是见了她。如懿这样想着,心里略微好受些。
惢心点了点头,应了句,便小心端着碟子走了。船舶都停靠在船坞边,上头有着供几个人一同行走的平路。
凌云彻今儿在如懿船头附近值守。惢心走到船前头,侍卫们守在船舱门口,这并无旁人,因此她放心的喊,“凌侍卫,凌侍卫。”
凌云彻小跑着过来,语气闷闷的,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可是娴贵妃有什么事吗?”
惢心微笑了下,摇了摇头,“主儿没事,只是听说阖宫宴饮,也想略表心意。”便将手中的梅花糕递给凌云彻。
凌云彻接了,点了点头,“若这是娴贵妃所愿,微臣一定会送到的。”他便立刻去寻李玉,要把这碟糕点给他,由他转给皇上。
丝竹之声悦耳,下头的脸都是风情各异的美人,旁边是贤惠的妻子皇后,皇后旁是笑的灿烂的心爱女儿。太后和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分歧,妹妹对他十分尊重。一家团聚,游船夜泊,赏春日美景。皇帝此刻只觉得神清气爽,分外高兴。
李玉小心凑近了,对皇帝低声耳语一番,“皇上,娴贵妃娘娘送了碟点心,说是略表对公主的祝福。”
进忠在一旁关注众人的举动,他知道,越是轻松的时刻,越是容易发生令他诧异的事情。
果不其然,李玉在皇上旁边说了几句话,不远处凌云彻那张丑陋恶心的脸,就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个盘子。
进忠又看着嬿婉,嬿婉正专心致志的听着曲,并没瞧皇上,也没瞧皇上旁边的臭虫。
似是察觉到了进忠的视线,嬿婉偏过头看他,以为有什么事情。进忠对她眨了眨眼,嬿婉白他一眼,却收不住笑容,又转回头专心听曲子。
进忠又将视线定在皇帝身上,只见皇帝眉毛皱了起,似乎是有些不快,但还是点了点头,李玉便从凌云彻手中接过那盘糕点,小心放在皇上的面前。
皇帝瞧了瞧,似乎是陷入了纠结,良久,他看着进忠,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来。
进忠忙过去,微微弯着腰,凑在皇帝身边问,“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随手一指面前那碟梅花糕,“进忠啊,你把这碟糕点给炩贵人拿去。”
无他,仅是印象里嬿婉肩上的梅花便令他印象深刻,所以含梅花的物件,若是无伤大雅,他都想看看其在嬿婉旁边的样儿。
进忠忙应了,把这点心悄悄送到嬿婉桌上。
嬿婉仰着脸看他,还以为是进忠又要扰她专心,偷偷瞪他,“又做什么?”
这一晚上进忠已经凑过来好几次,要是真有事便罢了,他总偷跑过来,一会是找春婵有事,一会是找王蟾有事,说来说去又没什么事。
扰人专心,讨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