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传来铜锣闷响。
“锵——”
那声响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震的人耳膜发麻。
紧接着唢呐声刺破浓雾,尖锐凄厉的调子根本不是活人能吹出的旋律。
随着一路前进,诡异的送亲队伍已经开始壮大,抬轿的纸人也从原本的四人变成了最高规格的八抬大轿。
八个纸人抬着鲜艳的大红花轿从雾中浮出,轿顶缀着的流苏竟是一串串风干的指骨。
纸人们脸上涂抹着夸张腮红,踏着僵硬禹步,关节发出竹蔑摩擦的吱呀声。
最前排的纸人高举褪色喜牌,牌面上“囍\"字裂开细缝,正汩汩往外渗着黑血。他们每走三步就机械地转动脖颈,纸糊的脸皮在风中簌簌抖动。
轿帘忽然无风自动。
林源看见轿中端坐着的新娘——凤冠霞帔红得刺眼,垂落的盖头却遮不住脖颈处深紫色的勒痕。那双搭在膝头的青白手指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指甲缝里嵌满潮湿的坟土。
他想掉头就跑,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动弹不得。
那种感觉如同梦魇中的鬼压床,意识清醒,内心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浓稠的白雾彻底淹没了骷髅骨架,它的身体与送亲队伍碰撞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等到迎亲队伍经过,那具刚复苏的骷髅骨架已变回了一堆散落的枯骨,一把狰狞的骨刺安静地躺在地上,仿佛从未苏醒过。
林源见状半点都开心不起来,这是送走了一匹狼,迎来一头猛犸象。
这鬼新娘给他的压力,比刚才一人单挑数十位天眷者的黑桃J,还要大的多。
这时,整支送亲队伍来到三人面前。
那些纸人停下不动,轿帘猛地掀起,穿着鲜红嫁衣的新娘从红轿上走了下来。
“她想干什么?”
林源心中暗道,不过很快就觉得这是一句废话,既然是厉鬼,肯定是要杀人的吧。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红嫁衣新娘莲步轻移,在他们眼中,她的步伐极为缓慢,仿佛时间都被拉长了。
可就在这慢悠悠的姿态下,她竟在一瞬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林源突然感觉身上一轻,他下意识想要转头查看,却发现脖子僵硬得无法转动。
他只能感觉到,原本背在身上的苏远,已经不见了。
苏远的身体缓缓漂浮在半空,他的状况无比惨烈,寻常人要是在路边看到,连救护车都不会喊,直接去联系火葬场了。
所以林源认为他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了,因为苏远连呼吸都消失了。
在江婳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中,苏远的身体缓缓飘到红嫁衣面前。
新娘忽然动了。她抬起手臂,露出青白色的手指,细长的指甲如同锋利的手术刀,毫无阻碍地插进了苏远的胸口。
李灵超的身体微微颤抖,竭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却无济于事。
红嫁衣的指甲一路向下划去,将苏远的身体拉出一道巨大的豁口,肋骨和内脏全部暴露在外。
但诡异的是,没有一滴鲜血从他体内流出。
“啪——!”
红嫁衣将一张大红色的宣纸拍在苏远体内的器官上。
随后,她用两根青白色的手指,像拉拉链一般,将苏远的身体重新缝合。
做完这一切,红嫁衣缓缓转动头颅,将目光锁定在身后的三人身上。
那些纸人也齐刷刷地转头,空洞的眼眶死死盯住他们。
然而就在这一刻。
一阵耀眼的金光突然泼洒在大地上,仿佛天穹裂开了一道缝隙,神圣的光辉倾泻而下。
..........
哗啦。
汹涌的溪流如同浪花一般拍打,水势凶猛,水位升高。
清澈的河流逐渐变得浑浊,最终变成了如鲜血般的诡异暗红色。
河面上漂浮着一层油沫,河水底部更是沉淀了不少颗粒,那是被切成渣的人肉肉沫。
水位持续上涨,等涨到一定程度时,它开始迅速向前翻涌。
血河来了。
它一路冲刷,像推土机一般一路推翻了村里的房屋树木,继续朝着云影镇涌去。
可就在这时。
血河像是遭受了什么阻碍一般,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一道耀眼的金光死死阻挡住了它。
暗红色的河水拍打在金光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却无法撼动分毫。
金光在空中交织,逐渐凝聚成一道半圆形的屏障,宛如倒扣的巨碗,将整个云影镇笼罩其中。
..........
在无人关注的石碑上,一行红字浮现在顶端。
我看到了席卷人间的圣焰——(罗天大醮\/周天大醮\/普天大醮)
在这之中,罗天大醮四个字迸发出璀璨夺目的耀眼金光。
..........
这是什么?!
整个云影镇都被照亮了,一双双目光愕然的望向头顶,一道由金光构建的屏障,将天地都给隔绝开来。
镇内的幸存者呆若木鸡,他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股颜色给人带来一种心安的感觉。
总比一片漆黑要好。
永夜成员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他们同样也没见过这幅场景,但阅历丰富的他们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
咕噜~黑桃十咽了一口唾沫,拉住面如死灰的红桃十,低声道:“走!”
“走不了了......”红桃十身体连带灵魂都在颤栗,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一切事物都写满了“死”字。
..........
“这样啊。”杨亦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面色平静的,他轻声说道:“要是这样就不算太亏了。”
官方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最理想的情况肯定是想将整个永夜组织一网打尽。
只是现在江城和江衍的通道已经打开,西区灵媒还藏在城市中未被杀死......说不定要去杀他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到这一步,官方必须收网了,否则局面就会变成伤敌一千而自损八百。
可是现在q以上的组员,一个都没有来,显然他们都是有所防备的,自己这些人,对于上头而言恐怕也只是派出试探的弃子罢了。
被利用了......但杨亦并不是很介意,他只是握紧手中的匕首。
刚才身处绝境的是苏远,他想着能带走几个都是赚,现在杨亦同样准备这么做。